作者:随云溪
沈安起身就回屋抱沙盘去,不一会儿抱出来,把沙面抹平,两个人就蹲在那沙盘边,还真就涂涂画画折腾上了,还正儿八经去量了里边圆簸箕的尺寸。
画了半天,桑萝又盯着那堆大小长短不一的木料,忽然摇头:“这个我倒觉得用竹秆做要简单省事些。
竹子是空心的啊,用粗竹秆做三根主立柱,该做榫卯的地方锯出个缺口,横杆插进去就完事,不比用木料省事?
图和尺寸一定,等着沈宁一回来,桑萝和沈安就拿着弯刀砍竹子去了,折腾半天拖回来两根竹子,在院外又是一通处理。
尺寸计算好,对照着沙盘上的图纸来,一个简易的四层三角晒架还真不难做,主要就是费时间,锯立柱和横杆都是一样的活计,这一回不用劈开,到最后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成功做出第一个成品的时候,倒是没有再被扎得满手竹刺,就是……好像也不太稳,把主立柱往一边扯的话,一不小心容易散架?
桑萝、沈安、沈宁:……
一大两小三个傻眼。
“得有一个由外向内的力箍住三根立柱,是不是?”
“应该……是?
瞧吧,这就是上回盖鸡舍能直接把柱脚敲进泥里的好处了,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问题。
正盯着那个三角架发呆,不,琢磨,到底怎么才能从外给它固定住。
打竹钉?
桑萝就怕自己一根竹钉打进去,整根立柱劈裂了。
陈有田挑着卖空了的豆腐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家院外,一家三口对着一个竹制架子盯盯盯。
“干嘛呢这是?”
一听这声音,三人齐刷刷回头。
专家呀!
“有田叔,快来给看看,这个怎么弄。”
“有田叔,帮我们看看,这个怎么弄。”
三个人的声音格外齐整。
陈有田走到近前,放下担子,盯着那竹架子瞧了瞧:“上下两层这样不行,固定不住,你们做这个干嘛的?”
桑萝差点没忍住竖大拇指了:“您真是行家,一眼就瞧出问题来了,我们这做晒架,往里边放我买的那种大圆簸箕,这样能少占些地方,多晒些东西。”
陈有田寻思你这才是行家吧。
不过到底有多少东西要晒啊,还要做晒架来放簸箕。
想想他们三家现在天天卖的东西,陈有田不问了,十有是弄什么吃食,也只有放那后院才能防着人去看了。
“其实很简单。”他走到近前,拿了一根竹枝量了量竹架横杆尺寸,转身就挑了一根桑萝去了杂枝但还没用的竹秆,比划着开始锯,在粗大的竹子上锯出一个口子来,再比划一段,又锯一个,最后把两头做了削窄处理,一边削一边招呼沈安:“小安,去点一堆火。”
沈安跑进灶屋里拿火折子,沈宁帮着架火堆,不一会儿火就燃了起来。
陈有田把竹子锯了口的位置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开始弯折。
桑萝这时才看懂了,原来是这样。
她忘了,竹子借火烤一烤是能弯折的。
两处弯折的口子都处理好,陈有田把桑萝原先用的横杆取掉,让桑萝几人帮着扶好几根立柱,用弯折处空出的位置稳稳合拢住其中一个立住,把竹子的弯度敲到正好,再处理第二个弯折,依样把第二根立住也裹住,竹秆削窄的两头正好插在第三根立柱被桑萝锯出的孔里,削一枚竹塞敲进去,做了加固。
刚才困拢了三人好一会儿的问题直接解决了。
最上边那一层桑萝没让陈有田动手,她自己依样就能做下来。
陈有田笑着把担子放下,定了次日一早要的豆腐的量,道:“这些用黄豆吧,东西我一会儿给你送上来。”
桑萝谢过他,陈有田这才下山去。
……
周家。
周村正媳妇跟回来歇午的男人道:“我今天又买着豆腐了,你猜跟谁买的?”
周村正只看她一眼,道:“陈家?或者施家卢家的,左不过这三家。”
周村正媳妇:……
“神了你,就是陈有田,沿村挑担卖的,挑到三里村的时候我碰上了,卖得都没剩几块了,我买了两块回来,问了问,他也没瞒,说是桑氏关照他家里的营生。”
她顿了顿,道:“你说,陈有田媳妇那阵子说是跟桑氏一起在县里卖野菜,卖的就是这个吧,那陈家现在不是支了两个摊子?”
周村正嗯了一声:“也不稀奇,当初不是有传言说桑氏差些饿死,沈安下山找他三叔借粮门都没敲开,最后是陈家老俩口主动借了粮和糖送到山上去,才救下了桑氏一条命?救命之恩,怎么关照也不为过了。”
可见哪,善恶有报。
周村正媳妇挺羡慕的:“应该能赚不少,一天两个摊子,陈家这是要起来了。”
周村正看着外边的天,喃喃:“起来也好,日子过起来了,才能把根扎得稳,挺得住风浪。”
周村正媳妇嗔他一眼:“一天天叨叨什么呢。”
她兴兴头头的:“你说,咱家能不能也问问那桑氏,这豆腐兴不兴给咱们也帮着卖一卖?叫三郎挑到县里去,县城挺大,应该也不妨着桑氏和有田媳妇的生意吧?”
问了好一会儿,男人没回话。
周村正媳妇一看,人正出神,她推了推自家男人:“出什么神呢,跟你说话。”
周村正回神:“说什么?”
周村正媳妇把话重复了一遍,周村正想了想,摇头:“轮不到咱,前边还有施家和卢家呢,陈家都有两个摊子,前阵子帮着盖房子的陈家和施家能没得照顾?”
周村正媳妇不信:“不能吧?带着这么多人,那桑氏自己不卖啦?”
周村正笑笑:“想知道是不是还不简单,你去问问七嫂,看看施家和卢家找没找七哥办过所不就清楚了。”
往返县城少不得过所,施家和卢家要往县里去摆摊,那就绕不开要往里正那里走一趟。
周村正媳妇一听还真是,又道:“我也就随口说说,还真跑去找七嫂打听啊,犯不着。”
话是这样说,下午的时候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啧啧有声:“还真叫你料准了,施家和卢家农忙刚开始第二天就找七哥办过所了,一个是甘氏的,一个是冯氏的。”
周村正一笑,道:“问的七哥?”
周村正媳妇摇头:“问的七嫂,七哥去县里了,说是上边通知的,所有里正今天都去县衙。”
周村正神色微变,原本松松搭在桌上的手不觉就攥了起来:“所有里正都去?”
周村正媳妇一脸莫名:“是啊,每次上边有事让做,不都所有里正都去吗?”
周村正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好一会儿没说话。
周村正媳妇终于觉着不对,问他:“你这是怎么了?七哥去县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周村正摆手:“没事,许是我想多了。”
想了想,叮嘱了一句:“要是有粮商过来,今年咱们家的粮食不卖。”
周村正媳妇终于意识到什么,脸上的不经心收了,肃了神色问道:“怎么了?”
周村正摇头:“不清楚,不确定,等七哥回来我去问问,反正今年咱们家的粮食先别卖。”
“给高价也不卖吗?我今天去三里村,听说粮商今年收晒好的谷子,价格给到了七十三文一斗。”
这已经比粮店里现在的卖价要高了,三里村的杂货铺今天闻风就调价了。
周村正听到粮价涨了,脸色越发难看,摇头:“不卖,给一百七十三文一斗也不能卖,今年粮食都得留着。”
周村正媳妇愣愣点头,男人不说,她也不再问是为什么,只把男人说的话都记下:“行,我会跟老大几个也都交待一声,粮商来了也不用往家里引了。”
总归等晚上七哥回来,男人去确定了消息,定是会跟家里人讲的。
第61章 荒诞
没用等到晚上,未正,秦芳娘和甘氏三人从县里回来,面色就很不好看。
桑萝初以为是东西没卖完,看了看,担子全都空的,便问秦芳娘:“婶子,这是怎么了?”
秦芳娘脸色有些白,说:“出城的时候,城门口看到衙役张贴布告,好像说是要交租税,可是我们今年的租税初春就已经交过了,怎么还要交?”
冯柳娘还是不大信:“会不会是弄错了?当时也没有识字的,都是前边听说了的人在传。”
秦芳娘有些神思不属:“但愿是弄错了,我得赶紧回家先说一声,回头让我爹去问问村正看看。”
甘氏显然也急着回去,倒还清楚一些,把次日要的豆腐还是定了下来,秦芳娘和冯柳娘这才醒过神,说了第二天要的豆腐数量,说稍晚些把钱送来,就匆匆走了。
桑萝手上两个晒架刚做完,这会儿也没心思接着往下做,索性也跟着下了山,往陈家去。
……
“交租税?”陈老汉像听天书,摇头:“那不能,咱们今年的租税已经交完了,是衙役给你们念的布告吗?”
秦芳娘摇头:“我们出城晚,贴布告的衙役已经不在了,是听旁边的人议论,问了一下,说是要交租税。”
新粮还在晒场,还没入仓,现就听说这样的事,陈老汉在屋里团团转了几圈,呆不住了:“我去趟周家。”
才走出大门,就碰上了相携来的施二郎和卢老汉,三个人一照面,卢老汉见陈老汉往外走,就道:“这是去周家?”
陈老汉点头:“过去打听打听情况。”
两人也不用进陈家了,索性就跟着一起往周家去,一路走着,俱是沉默。
晒谷子的日子,周村正自己是不用在外面忙的了,所以今天难得是歇在家的,看到陈老汉三人过来,先是一愣,想到这三家现在许是都有人在县里摆摊,隐隐约约又猜到了什么,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
这样想着,起身迎出几步:“陈叔、卢叔,怎么这样难得,一起往我这来了?”
又与施二打了一声招呼,请了三人屋里坐。
陈老汉也没心思客套,直接把儿媳在县里听说的事说了,道:“我们不大信,咱们今年的租税今春不就交过了吗?怎么还要交?想是当时布告边上也没个识字的人,会不会是以讹传讹?特意来你这问问看,你有听着什么消息没有。”
周村正沉吟片刻,摇头:“我这里还没接到消息,不过之前隐约听说过今年北边好几个州受灾严重,外边情况不大好。”
他有些猜测,却未敢确定,只能道:“再等等吧,料想那布告说的若是真,今日傍晚,最迟明日,里正总该过来通知的。”
陈老汉几人哪等得到傍晚还是明日,多等一刻都心焦如焚。
扎着裤腰带熬了整半年,这才刚看到盼头,又说要交租税,这谁接受得了。
正不知该当如何时,听得远处三声锣响,有人高声吆喝,让都到村中晒场去听告示。
会让往村中晒场去,大多是里正、村正有话说,村正就在这里,敲锣喊人的是谁?
堪堪验证了周村正前边那一句话,在场四人心下都是一沉,最后那一点侥幸都被打得摇摇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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