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海妖后
刘杰为了「加钱」这个伟大梦想,不仅请了专业的调查公司,还找了许多大学里的教授、中科院相关专业的学者进行访谈,讨论以国内现在生化环材的发展情况,能否靠一部分国产,一部分的以买卖代替研发,推进国内的相关产业发展。
一位老教授摇头:“我国的材料学基础就很薄弱,如果始终不自研,而是购买国外的产品。就像其他的工业一样,如果别人不卖给我们专利产品,那很多东西就做不了了。”
手里没有自己的东西,那是真不行。
所以,市场是有的,紧迫性也是有的,谁也不喜欢自己的脑袋上面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
下面就是经济性的问题了,刘杰做出的第一版方案,总价后面的那一大串零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研发成果的不确定性,过于不确定了……组里的人都觉得都很心虚。
想以当前数据为说服理由,获得立项的可能性很低。
想从长远利益为说服理由,好像也没有那么紧迫,除非安夏自己觉得紧迫。
刘杰忐忑不安地递交了立项材料,安夏同意了,而且批了一个很惊人的数字,刘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安夏说:“这笔钱,不是让你雇佣人才的,是要天才,真正的天才。”
什么叫人才,什么叫天才,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刘杰直接向安夏询问她心中的人才和天才到底是什么样的。
“嗯……人才就是「他好用功,他好努力,难怪能拿到这样的成绩」,天才就是「他怎么什么都不干就能拿到这样的成绩?」
那种白天不好好学习,假装云淡风轻,半夜在被窝里打手电筒挑灯夜战的人不算,只能说明这个人在搞关系,动别的脑筋方面有一套。
两者区别的大概感觉就是人才的发展路径是让人觉得符合逻辑,很正常,是他应得的,天才就是老天赏饭吃。比如某个想法,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来,但就是觉得应该这么做。”
刘杰对安夏的要求感到头疼,如果这是武侠,安夏要的就是书里的绝对主角,什么个时辰学会别人十年才能突破第九重的绝世神功,随手一摆,就能破了无数聪明人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的珍珑棋局……
随手一摆这种属于「运气」,但安夏说过:“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再怎么为他们可惜心疼。论战绩,他们就是不行,还有各种努力研究,快成功的时候因为项目没钱之类的原因被迫结束项目,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玄学很不科学,玄学很没道理,有些人就是人生一路开挂,没法用幸存者偏差来定义。
李俏本来以为不用完成刘杰的招人任务,下半年的工作量会比较轻松。
没想到,刚高兴了没几分钟,手里的小蛋糕都没吃完,她被安夏叫到办公室里:
“我打算在盘古实验室推进一技术培训生计划,现在的X实验室都是一个一个的项目组。一旦进组,人就是固定了,除非项目组宣布解散,这样太死板了,不够灵活……”
李俏不明白,这有什么死板的,总不能这个人刚进这个项目组没两天,就跳槽去了那个项目组,人员流动性过大的话,非常不利于项目的正常推进。
“技术培训生,是跟公司的实习生计划一样吗?”李俏问道。
实习生也是在各个部门之间轮岗,寻找他们喜欢并合适的工作。如果实习生想转正,曾经接纳过他们的部门经理可以进行双向选择,让自己心仪的实习生留下来。
“差不多,但是技术培训生是盘古实验室的未来力量。人上了年纪以后,短期记忆力和专注力会下降,这是无法抗拒的生理现象,想要再创新很难。所以说人越老越固执,不固执还有创新能力的老人有,很少。
有经验,有资历的资深员工有架构全局的能力,掌控全局和技术上的创新突破,对我们公司来说同样重要。”
上一次招募盘古实验室的员就已经让李俏想破了脑袋,又是找人出题,又是想办法投放广告,一步步把有兴趣研发的人勾引到手。
“这次还是像上回一样,投放游戏一样在媒体上投放题目吗?”
“不用,这个分两种情况做,已经有了非常优秀成绩的人,你们主动去请,这些人不缺工作机会。另外一些有潜力的人,你们再发广告,让他们自己过来。”
找已经有成绩的人不难,难得是找有潜力的人。
“安总没说要什么学历,也没有指明要什么学校毕业的,这反而更难找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筛选……”李俏的一个头有两个大。
她已经派人把发过重量级论文的、参与过重点实验室工作的硕士生博士生、各学校的尖子班学生、国际级国家级的顶级竞赛哪怕拿过铜奖的人,都给扫了一遍。
皇天不负苦心人,李俏的不断努力,让她在天之内联系到了一个生物基因相关专业的博士生,这个叫柏兴旺的生物博士完美符合安夏的要求——天才。
他自高中开始就在生物竞赛中崭露头角,玩票性质的捎带了一脚化学,又拿了奥林匹克化学竞赛奖。
然后他就出国留学了,名校的光环都压不住他的强大。
别人是「导师带我飞」,导师去哪我去哪,有个女生好不容易快要做出成绩了,结果导师带着研究成果跳槽去了距离一千多公里的另外一个校区,她没办法,只能拎起行李就跟着跑。
柏兴旺则是「我带导师飞」,他从本科起到博士,共接过个卡壳项目,连导师都没有办法,他一出手,问题很快解决,并出成果,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来学习的,还是当菩萨的。
导师们都爱他,哭着喊着求他给自己当学生。
别人是求导师收留,手段包括但不仅限于拎着礼物登门、请吃饭,提前给导师当杂工。
在柏兴旺这里,一切都是倒过来的,导师请柏兴旺喝咖啡,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灵感和心得,说出来大家一起共同探讨。
他决定回国发展的时候,导师们的世界都要崩塌了,用尽手段想要挽留,都没有让他的决心动摇一分一毫。
他的理由简直让人大跌眼镜:他女朋友的父母不愿意出国,又舍不得女儿,时时思念,所以女朋友决定回国发展。
不幸的是,女朋友看上的那个大公司,在招聘广告上的第二行就大刺刺地挂着「性别:男」。
甚至都不是「男性优先」。
其中还有一个潜规矩,如果入职的员工有同专业的女朋友、老婆,想要一起进来,那是没有问题的。
意思就是女人想要进入这里工作,必须有男人带着,算是买一送一的附属物。
与某些极端地区要求「女人出门必须有男性亲属相陪,否则就是违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柏兴旺对这个公司不以为然,但是女朋友的家里人觉得能进这个公司很有面子。
于是他回国了,两人双双进入公司,朝夕相对的时间多了,却发现矛盾越来越多,就连一个喜欢天天洗衣服,一个喜欢把衣服囤到周日一起洗,都能成为吵架的源头……最终和平分手。
柏兴旺国外的房子已经卖了,国内的房子刚买了没多久,又用尽心思装修,就算要再次出国,也得先把房子处理了,再在国外买好房子,有不少事需要处理,一来一回,就耽搁了下来。
李俏会知道这事,是因为家里人想要买房,发现柏兴旺的房子,地段好装修好,还很便宜的绝佳好屋。
然后,家里人想知道那屋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比如是不是发生过凶杀案、闹鬼,或者是有什么债务纠纷,每天会有几十个小混混过来找麻烦之类的,便让李俏查查。
一查,就查到了房主的辛酸往事。
李俏以买家的身份与卖家柏兴旺见面,先从房子开始聊起,柏兴旺敏锐感觉到这个女人是真的在替他卖这么便宜而惋惜。
这不太正常,正常的买家难道不应该是拼命压价吗?
像前面几个一样,听说他出国急售,这套按婚房标准精装修的140平方米的房子居然想压到30万,本市这个位置的房子,一平方的毛坯都要五千块了。
再往下聊,他以为李俏是想帮他代管,替他租房子、收房租,然后收中介费。
最后才知道,李俏是想让他留在国内工作,房子别卖了,自己住着多好。
柏兴旺拒绝了:“我的专业在国内干十年,都买不起这套房子。我没有老一辈人那样的情怀,可以不计代价的工作。
再说,现在坐在上头的那些头头脑脑,他们只会卡着别人,显示自己的权威,我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
李俏不死心:“除了进研究所,你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啊。来我们公司。”
“你们公司?”柏兴旺狐疑,“我的工作是纯理论向的研究。”
公司都是要盈利的,哪个老板吃饱了没事干做纯理论研究,要想把研究成果变现赚钱,还得再请人。
“对,我们公司有一个实验室,就是做你这种的。”
柏兴旺再问详细情况,满嘴专业名词,听得李俏一愣一愣,她说不上来,又不想失去这个优秀的候选人,便当即拉着柏兴旺去盘古实验室。
此时安夏正在实验室里,听取各个部门的阶段成果汇报,已经有一个项目与实际应用结合,其他的还都在理论推演。
生物技术项目组最近与紫金科技现在与中科院合作,为他们提供人工智能数据服务。
合作的项目是基因表达相关,最新研究成果是《人工干预黄牛胚胎发育表观遗传异常及机制》。
他们展示了几张基因过表达的牛的照片。
照片上的牛就好像吃了药的健美先生,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蒙着线条分明的壮硕肌肉。
安夏心里嘀咕:看起来好像不好吃,塞牙。
这样的牛当然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取样检测,比较重要的会被做成标本。
最近全球发达国家,包括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都在研究长寿领域。
自秦始皇被徐福骗取大量经费之后,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被骗钱骗命,就因为想长生不死。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靠着自己从娘胎里带出的五脏与身体想扛个千儿八百年的,明显不现实,有钱人就盯上了器官移植。
如果一个人可以像机器那样,坏了一个零件再换一个,那岂不就可以像机器那样永生不死了。
器官移植最大的问题是排异反应。
如果可以克隆出一个自己,摘取克隆体上的脏器,岂不是最安全?
克隆人与之相关的伦理问题现在还处于讨论阶段。
所谓的「人工干预黄牛」,其实就是克隆牛,并人为对其基因进行改造,显示出与本体不一样的特殊性。
等汇报结束,安夏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正好看见李俏带着柏兴旺过来。
“安总,这位是我上次说的柏博士。”
“你好你好。”安夏热情与他握手,并邀请他去盘古实验室的展示厅。
在展示厅里都是一些概念性的原型机,还有一些3D特效展示,涉及到各个行业领域,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柏兴旺在生物科技展示厅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了自己在国外参与研究的项目,他以为在国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转过头问安夏:“还有其他从国外回来的人在盘古实验室吗?”
“确实不少,主要是信息技术和机械自动化相关,生物技术的不多。”
柏兴旺对此表示理解:“以前我国内研究的时候,连试剂都要省着用,有些试剂花钱买都要等很久才能拿到。”
“我们这里不敢说跟国外实验室的条件一模一样,不过比起国内的大学要稍好一些。”
站在安夏身旁的生物项目负责人回答,他是上一次在报纸上做题,做着做着,就被套牢回国了。
对于某些特殊试剂,中国的大学想要弄一点,出口国都要百般阻挠,生怕中国的技术走在前面。
而紫金做为一个公司,总能用点奇奇怪怪的手段,从奇奇怪怪的渠道弄进来。
紫金一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领头的安夏就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白花。
他们报批风格多样,比如「盐」在厨房里就代表着「氯化钠」。
在化学领域,只要是一类金属离子或铵根离子,与酸根离子结合的化合物,都叫盐。
只要沾一点边,在出境报关的时候,就往安全无害的范围报。
实在不行,不走报关的出境路也不是不行。
所以,有时候还会有些其他不方便干这种事的单位,过来找紫金帮忙捎带点东西。
柏兴旺没有那么强的民族主义精神,他在意的是与他自身相关的事情。
比如在国内和国外对他这个技术宅男来说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蹲实验室,吃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能量补充,中餐西餐没什么区别,需要的话,挂营养液都可以。
以前还有一个女朋友牵动他的心神,现在女朋友也没有了,他就像修成了无情道一样,完全只在意工作能不能好好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