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 第118章

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基建 穿越重生

  在资源不足的情况下,先满足什么人吃饱喝足,好吃的先归谁,而后又有谁去吃剩饭剩菜,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出来家庭的阶级情况。

  所以当韩盈看到陶母、陶鹊都只去夹面前的素菜,而且吃的很少之后,她心里就有底了。

  不怪何家不放心,陶鹊当然爱女儿,甚至非常在意女儿,可这种爱和在意,却在潜意识上分出了差别,日后,真的会出现像他们说的那样,牺牲长女。

  这种牺牲是潜意识的,符合大众逻辑的,比如只是让女儿少吃一些、只是让她多做些活,帮衬一下家里,带弟弟妹妹……是的,大多数长女都是这样过来的,顶多是何宁多做一些而已,但——

  何家明明可以避免,或者说可以少让何宁多做一点,那他们为什么要让自己儿子留下的唯一女儿受这份苦楚?

  宴席上有农家酿的浑酒,吃过菜,喝过酒,何父端着碗,终于提出来了自己的要求。

  “我那孩子,走的实在是太早,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何父脸和脖子都极为通红,也不知道是酒,还是想起来儿子难受,他边哭边说道:

  “阿宁才这么点儿,等她长大了,我们早就不在了,她和堂兄弟们不亲,和后面的弟弟们又隔了一层,亲家啊,你别怨我们,我们也是放心不下。

  说着,何父又给自己灌了口酒,似乎是酒壮人胆,他终于敢对着韩盈张口:

  “我们家干的事儿,实话说挺混蛋的,何宁一个女孩家的,手头拿七千钱的嫁妆,这不就是块肥肉吗?到时候谁都想上来咬一口,等嫁了人,那不就是任婆家揉捏吗?

  在亲家面前,何父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他话题一转,对着韩盈恳求道:

  “月女,您不是凡常人,我不敢多求,宁宁没那个德行,也没那个福分当您的弟子,我求您教她点安身的本事,让她以后一个人也能好好活着就行。

  韩盈没有立刻说话。

  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儿,韩盈早些时日就隐约觉得何宁三千钱嫁妆的要求哪里有些不对,最简单的就是,手里有了现钱,真的能落到孩子手上吗?

  现代看点法治新闻,都能发现无父无母的孩子,一旦手头余财过多,那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出现,钱?不好意思,都在长辈手里替他们保管着呢,至于最后保管到哪里去了……你问这干什么?平时养他们和上学不要钱?

  现代法制如此健全的情况下,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古代就靠谱了?

  韩盈不相信,毕竟,吃绝户和踹寡妇门可是古代最臭名昭著,却也最多见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有村老中人见证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何宁被养废了,只知道听父母的意见,那钱财绝对不会落到她手上,毕竟村老顶多能保管下,这还得看在村老不亲自贪污上,而且,就算何宁没被养废,只要家里给她说定了亲事,对方多给些彩礼,把彩礼一扣,提前预留好的陪嫁拿过去,还不是父母赚了?

  甚至,就算父母当人,婆家不当人也没法呀,如今可没什么男人不能动女人嫁妆的法律,甚至大多数都是锅碗瓢盆的使用物品,这玩意儿上哪儿区分能不能动?

  看满桌子的人,都将目光朝向了自己,等着她的决定,韩盈也笑了:

  “有意思,何伯,什么算是安身?

  没等对方回答,韩盈自言自语道:

  “让宁宁在家里每天干活,照顾弟弟妹妹,换上一口饱饭,算得上安身。

  “让她嫁人之后,上孝公婆,下抚儿女,操劳一生,换得后半生容身之所,也能算得上安身。

  随着韩盈的回答,何父微微皱起了眉头。

  “可这不是你想要的安身。

  韩盈直视着他:

  “你想要的安身,是宁宁有脑子,能分辨出谁对她好,谁对她坏,甚至受到伤害之后,她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不是受了委屈,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你想要的安身,是宁宁能有一门更好的本事,不靠父母,兄弟,不靠婆家,也能活得好好的,至少不要遇到她母亲这种时候,束手无策,任由他人拿捏!

  说完,韩盈语气缓和了下来:

  “其实,你最想要的,不过是以后可能无母无弟的宁宁,一个人也能撑的起一个家。

第100章 养养再说

  无论是韩盈还是何父,都没有把自己的话讲得太清楚。

  因为话中的潜意思直说出来,那不叫伤人,叫结仇。

  毕竟何父说白了,不就是担忧陶鹊嫁人之后对何宁上不了心,未来夫家对何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她自己没本事,也没个兄弟出头,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嘛。

  可这是最坏的结果,而这次陶鹊结亲的,是月女家!

  月女名声仁厚,家里也是兄友弟恭的,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只是,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再好的名声,何父何母也不敢完全相信,因为只要有丁点儿问题,何宁的一生就毁了。

  但这样的话,他们根本说不出口,甚至连这种心思,也显得过于小人。

  所以,何父何母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什么是她们想要的‘安身本事’。

  而韩盈在回复中,也点出来了这点。

  无母无弟。

  在场中人不是傻子,呃,韩粟和陶鹊连带着何宁除外,韩粟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智商,因为进入求偶期已经全被掉光,陶鹊她连自己过的好坏都没整明白呢,只将无母认作是自己以后死了,便开口道:

  “宁宁怎么会没有兄弟呢?她——”

  陶父听不下去女儿犯傻,连忙呵斥道:“我们说话,你先别插嘴!”

  被训的陶鹊怔住,骇于对父亲威严的敬畏,立刻闭上了嘴巴。

  她不懂自己为何被训,心里有些委屈,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低下头,继续给何宁喂饭。

  正当她夹着面前的豆腐时,一块肥肉,突然落入陶鹊的碗中。

  陶鹊惊讶的抬头,看到韩粟又夹了块鸡肉放入她碗里,他脸上还是那么憨厚,在发觉自己看他之后,还往陶鹊身边侧了下头,压低声音说道:

  “别光吃菜呀,让宁宁多吃点儿肉,这才能长壮。”

  说完,他突然变得扭捏起来,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也得多吃点,太瘦了……”

  陶鹊一怔,不知道怎么的,鼻子莫名的酸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训斥,还是婚约对象给自己夹的,从不允许在有客时吃的肥肉。

  酸涩难受的情绪,让陶鹊慌张失措的夹起来肉,低头喂给宁宁,不敢和韩粟对视。

  桌子就这么大,大家都坐在一起,韩粟和陶鹊的动作全被他们看在眼里,陶母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姑爷疼女儿,嫁过去不吃苦啊!

  而何父则是觉得自己的老脸是真的没处搁了,他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尴尬的僵在原地。

  这么一僵,别人也不好说话,整个宴席瞬间冷了下来。

  韩盈在心里轻叹,对着何父说道:

  “父母爱子,必要为之计深远,何伯你也是太在意宁宁,所以才会如此担忧。”

  宽慰让何父脸上全是羞愧,他连忙摆手:“月女,唉,是我太过小人了!”

  “不是小人,是你们的担忧,本就存在。”

  韩盈声音一点儿也不尖锐,只是静静的说道:“我们家论功行赏,做多少活,就吃多少饭,不分男女。”

  话音刚落,郑桑就微微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她又放开,而陶母陶父则是变了脸色。

  韩盈说完,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拿着筷子夹起面前的鸡腿,放进陶鹊的碗中。

  在前世,韩盈经常在网上看到吵女人不能上桌的问题,虽然有人用各种理由去举例,分桌只是女人不想喝酒、不想跟着男人一块吸二手烟等等证明这不是重男轻女,可在韩盈看来,这些理由,不过是现代经济的富足,掩盖了家庭内的阶级矛盾而已。

  分桌,其本质就是资源不充足的情况下,优先满足男性,再让女人吃剩下的剩饭。现代经济的发展,让每个家庭都能有钱给女人加桌菜,所以分个男桌女桌出来,那真正的核心问题是,如果发生经济后退,家里拿不出来钱,需要有人吃剩菜的时候,谁吃?

  还是家里的弱势群体,还是女人啊。

  甚至于都不用后退,光看看分桌的时候,两桌菜怎么做出来的,谁负责在吃饭的时候照顾小孩,谁在饭前饭后负责收拾,就能够看出来家庭地位的区别。

  毕竟,加桌菜的钱出的起,请保姆收拾的钱可就不一定出的起了,如果某家人的女性要做好两桌饭菜、带孩子,饭后收拾一切,那她的地位,也不过是随着经济的提升,从过往吃剩饭的升级为伺候全家吃饭的而已。

  剥削并未消失,只是在富足的生活中,变得更加隐蔽。

  明白这点的韩盈,绝不会让她的家庭也出现以性别为优势的剥削。

  来之前,她问过母亲,陶鹊各方面都非常适合,仅剩的问题就是孩子,而何父这些话一说完,韩盈就明白,这婚事已经可以板上钉钉了。

  别说带孩子了,整个家,哪个人不是韩盈教出来的?甚至她还约定了冬季给过来学医的学生们上课,到时候也不过是多加一只羊罢了,教不会,还可以扔给学生们给她补习呢。

  所以,教何宁本事也就是顺手的事情,何宁有母亲,压根用不着韩盈带在身边,不仅要照顾学习,还得照顾饮食吃穿,要真这样,这哪里是教学生?分明是伺候祖宗!

  何宁有妈,生活上的事儿,不应该由韩盈操心。

  但,陶鹊过往培养出来的这些思维,极其危险。

  如今家里的生活水平很大程度上依靠韩盈,她特殊,多吃多占也不是不行,但女性的天花板实在是太低,韩盈对于自己未来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还是有些没底,若未来她爬不上去,韩粟和他的后代先起来,那,在陶鹊资源分配紧着男孩儿先来思想培养出来的男孩们,会对她有什么心态?

  继续尊她为家主,还是想要争权,亦或者……

  利用她?

  韩盈不知道,但她会在这种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先将其扼杀。

  她无法喊出男女平等的口号,却可以说按劳分配。

  哪个人手里不希望攥着钱呢?这可是人的胆啊!

  陶鹊才十七,以现在正常虚报一岁的算法,她可能只有十六岁,这么点年龄,把她的思维掰正并不难。

  让她手里有钱,让她生活自由,她必然会维护韩家的‘按劳分配’体系。

  而这点,不仅会惠及她的女儿,更会反馈到韩盈身上。

  看着众人的神态,韩盈笑着说道:

  “莫说教何宁本事,家里哪个人我不教本事?嫂嫂来了,也得当我的学生呢!”

  听到韩盈这样说,韩粟忍不住小声的吐槽起来:

  “我现在还得喊你声师长呢,哪还有大哥的样子。”

  韩盈的名声很广,但多是传她医术惊人,是县令的弟子,还收女医教给她们医术,至于韩盈和大哥有份师徒关系这么详细的内容,就没有什么人传了,当然,不止是他,魏裳知道的人也不多。

  所以韩粟这么吐槽,众人就有些惊讶,紧接着,就自我开始说服自己,韩盈厉害啊,她肯定有更深的本事,这怎么能随便传给别人?亲兄弟也不行!

  所以众人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还是笑着调侃到:

  “老大,就你话多!”

  “哎,月女本事大,拜为师岂不是很正常?”

  “月女肯教我女儿?这……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就一句话,这就是您学生,不是嫂嫂,她要不听话,怎么打都行!”

  “月女,您这个,老夫服您啊!”

  指出来问题,又给了诺言,饭桌上的气氛立刻重新热络起来,韩又道:

  “至于怎么做人,这就是为难我了,先贤曰,十五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都如此,我这个还需要依靠母亲的稚儿,能懂多少?

  这是韩盈的有感而发,如今回顾过去,她前世二十七年的人生,看似学了很多,其实都只是知识,技能,是‘做题’的能力,可题目是有答案的,现实情况则是,她遇到的所有问题,和病症一样,完全不按照教科书来不说,还压根没有答案,甚至都是无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