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将脑中一十多种马名甩了出去,韩盈将冬季卖鸡的钱拿出来,她买下了高岭土所在地方的荒地,先组织好人手开荒,而后韩盈又带着师父交换过来的匠人,前往高家陶坊寻找高真。
半个月不到,高真硬是将自己折腾瘦了一圈,看着韩盈,她极为沮丧的说道:
“月女,我仔细想过要如何做出你想的陶器,可——”
“温度不够,烧不出那么光滑的釉,对吧?”韩盈直接点出了她做不到的点,在高真惊讶的目光中,她胸有成足的说道:
“不急,这个我们可以慢慢来。”
让高真选好需要带走的陶工,一班人赶去了荒地。
因为时间太紧,这边只是草草的打起来几个草屋,好在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住草棚也没什么,大家早就做好了起步阶段较累的准备,坐在马扎上商议着要如何造窑。
早期的窑和炉没有太严谨的区别,称呼不同,是使用方法有异,但这样的窑只能烧出来陶,想要提高温度,必须要改变形状。
做为熟悉怎么烧陶的高真,对于烧制陶器火候的要求极为清楚,尤其是现在其实已经隐约摸到点釉面边缘,按照她的说法,重点只有两个,升温、保温。
升温,温度要高到融化釉,只有这样,它才能表现出明亮的反光,除了这点,还得做好保温,陶器和铁不一样,温度降的太快,它会立刻裂开,烧的越高,降的更要慢,不然一定会出事。
根据高真的要求,三个人开始了设计,没错,韩盈也参与其中了。
做为理科生,韩盈其实接触了大量的理化生知识,只是她过往从未想过要怎么把这些知识点用于设计实物,不过,穿越后她利用所学知识分析火炕原理的时候,韩盈便发现,她学的数学、物理中有不少可以用在这上面。
这一次同样如此,韩盈在火焰特性和提高温度上提出了新的想法——灵感来源于烟囱效应,以及火炕和小时候吃席,表现形式就是加长的烟道。
她认真的将竹子的结用工具捅开,做成一个长达一米的‘烟囱’,放在小火盆上空。
看着火焰从竹子顶部窜出,高真不由得惊呼起来:“火竟然真的会跟着往上窜这么高!”
交换而来的匠人也很是惊讶:“这可真是神了!”
“不神,就是生活中常见的现象而已,吴丘你炼铁的时候不可能没见过,就是没窜这么高而已。”
韩盈没有吃这两人的夸奖,而是将火焰特性和冷热空气,以及空气由多种气体组成,其中有能够令火焰燃烧的成分,一旦这种成分消失,火焰就会减少,直至熄灭的知识都讲了出来。
高真和匠人吴丘算是这个时代掌握较为高级技术,且同时具有专研精神的‘科学家’,越是这样的人,越能够接受他人的观点,同时也越会质疑。
他们自行上手证实韩盈说的为真后,这才开始寻找能够让火焰燃烧更充分的‘气’是哪种,只是在如今简陋的条件下,压根做不到这点,不过两人毫不气馁,又转去研究要怎么才能将气更充分的送进窑内,同时又将烟囱原理加了进来,思索要设计成什么样子的窑洞。
在互相了挑无数刺,又和泥做了个迷你版小窑检测后,高真和吴丘终于敲定了陶窑的外形。
和过往直上直下的窑洞不同,它依靠坡度,大概倾斜了一十五度左右,长度很长,足足七米,肚大尾尖,还在尾部设立了小烟囱透风,以及身子两侧开口,用来投柴。
韩盈不知道,这样的设计就是东汉时期开始兴盛起来的龙窑,人们它烧制出了东汉最早的瓷器,青瓷,她看着这个长度,换算了下搭建它的人工,以及烧一次窑所需要的木柴数量、能放进去的瓷胚,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前后后加起来,这得砸进去三万多钱!
这么说吧,现在大多数普通的农人家庭一年的总收入也就是在四千~五千钱左右——能够基本维持收支平衡的那种,而在他们之下,有大量无法维持生计的田佣和奴隶,对比现代,这样的农人家庭至少要高于或者等于最低纳税标准的家庭,也就是年入十一万。
而韩盈三万多钱砸进去,就相当于现代投入七十多万去进行一次实验,注意,这不包括能不能成功的!
稍微换算了一下的韩盈心脏瞬间紧绷起来,一个‘建’字,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怪不得古代技术发展缓慢,她就建这么一个小破窑,想烧个瓷器都得这么大投资——还是在有研究方向、有技术支撑,少走不少弯路上,换个人,那可真是等着亏到死吧。
可就算韩盈不会亏到死,面对这么大的,近乎是把她账面上的钱全卷走的一笔支出,尤其是在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成功,后续还要继续投资的情况下,韩盈还真没哪么容易就下决定。
她深呼吸好几次,这才说道:
“就这样建。”
人的情绪和行为有时候很难被隐藏,看韩盈沉思良久才答应,高真心里面便有了猜测,尤其是韩盈就近在村里招人手开始建窑时,试图用以物换物,甚至是教授如何烧木炭,约定后续劳工的方法来节省钱财,她就明白,这建造新陶窑的支出,对韩盈来说不算多容易。
而看出来这点的,还有吴丘。
不过,只是借调,一年后便会返回巨野县的吴丘,对此做出的举动并不算多,毕竟韩盈是亏是赚,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高真就不一样了。
韩盈担心的只是损失金钱,就算是失败了,也不过是伤了些许元气,等明后年药材、甜菜,甚至是杜仲树长成后,它都能够填补这一次的亏空,所以虽然肉疼,决定艰难,但终究还是下得下去。
而高真面临的,是失败后将会失去月女的庇佑!
每每回想侄子死后,周围所有人都化身为豺狼,试图从高家陶坊狠狠咬下来一块肉,面对居心叵测的枕边人时,高真都要从噩梦中惊醒。
恐惧促使着她不敢歇息,想尽办法的为韩盈做事,哪怕这些事情与制陶无关。
这样的积极,很快引发了韩盈的注意,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正好韩盈有意给予她重任,便待在身边教导。
成人间的教导,自然不会是手把手带小孩儿那么温馨,多是边做边学,只不过做之前给予指点,之后看她做的如何,然后该夸夸,该训训。
高真的智商还是在平均线以上的,被人拿捏到那种程度,主要还是路径依赖和过往太过于顺风顺水所导致的,她今年才一十四,十五岁只是结婚的成人年龄,不是做事‘成人’的年龄,哪怕是古代,默认男子做为成人有应对社会问题的年龄,也要在一十岁才够。
所以面对韩盈的教导,高真也快速的反应过来,并极为感激。
非亲非故的,能指点一句话都是恩人,韩盈这不仅仅是恩人,还是贵人!
这份大恩,高真怎么都还不起了,她只能将精力全扑在如何一口气将新窑建好,烧成功上,一切事物亲力亲为,每一处都要检查过才要放心。
捏好刷料的陶胚开始放入窑内,堆柴,点火,不信鬼神的韩盈,下意识将自己认识的神灵乃至女娲全念了一遍,而高真直接站在窑边,七月的太阳混合着窑口的火焰热的人头晕,可她还是不肯离去,不是想要透过火焰观察窑内部情况,就是沿着窑走动,试图透过气孔观察情况。
她的脸被烟熏的发黑,眼睛也有些发疼。其实现在高真能做的事情极为有限,但总要找些事情做一做,才能缓解焦虑的心情,但上天好像还没有折磨够她一样,走到窑中间的高真听到内部传来了‘啪’的声音。
这是陶胚烧制不均,在窑内开裂的声音。
第145章 终于成了
高真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现在才烧两个时辰,就已经有陶器碎了,那之后是不是要有更多的陶器碎裂?
是陶窑设计出了问题,还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念头的高真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拼尽全力的安慰着自己。
“一定是我听错了!”
这样的话显然无法说服自己,她烧了太多的陶了,这就是陶器烧制碎裂的声音,绝不可能听错,骗不了自己的高真紧接着又改口道:
“不,应该是意外,烧陶的时候总会有陶器碎裂的,就这一个而已,没事,不用太担心。”
这么说着,高真竭力做出一副镇定的姿态,她环顾四周,看陶工和雇佣过来的农夫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还在闷头搬着木柴往窑里填的样子,心下紧张与忐忑终于放松了些许。
只是,上天好像根本不想放过她。
正当高真以为没事的时候,更加清脆的‘啪’声,再次传了出来。
这次,不仅高真听到了,过来加柴的陶工也听到了。
两人对面站着,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而碎裂的声音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从这时候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陶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次数和频率多到没人能将它忽略,或者是以一个‘陶器烧制的时候有几个会碎很正常’的借口给掩盖过去。
伴随着这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多,陶工们的脸色也开始越来越难看起来,他们是高真带过来的陶工,要是这次陶烧出问题,月女不继续烧了,那以后可是真没饭吃了!
当高真、陶工,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吴丘都表现出焦急的模样后,什么都不懂的燕武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看着农夫和陶工们心不在焉的模样,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便立刻推开了房门,将情况告知给韩盈。
听到这个消息的韩盈心情显然不算多美妙。
不过也就是不美妙罢了,她早就做好了一次不成的打算,现在也不过是真的出现了而已,这种情况骂人也没什么用,最应该做的,反而是稳定住大家的心态。
端着竹杯,韩盈走出了草棚,气定神闲的说道:
“慌什么?就算是鲁班在世,他也做不到没做过的东西一次就做出来的,这不过是第一次烧新窑,都好好烧,烧毁了,总结出来经验,再烧第二窑就是了!”
老板的底气就是大家的底气,韩盈这句话一出口,大家慌乱的心情瞬间散去了不少,就是高真还在忧虑,继续在前头搬起来木柴,哪怕火烤的她皮肤已经泛红,汗如雨下,仍然不肯退回。
烧陶行业是需要力气的工作,这使得男性成为了陶业中的主流,很少有女性陶工出现在其中,而当一个行业女性缺失太久,那必然会主动开始排斥女性,广泛地认为女性不该从事这个职业。
从事陶工,身为女老板的高真自然经历过很多质疑,之前她靠着调出来的釉料和精巧的设计赚来了钱,这才让陶工信服。
只是,这样的能力只能走上坡路,一旦遇到下坡和外界干扰,众人的凝聚力就会飞速下降。
而高真的情况更糟——她在陶工面前失去了威严。
被前夫夺取家产,好歹前夫也是个富贵人,比他们高一等不说,对方吃的还算‘文雅’,是关起门来说的,可许恭是什么东西?和我们混一起的陶工而已,靠着成了东家的丈夫,就能对她管束,当着我们的面随意动手打骂,甚至她还毫无反手之力!
这么弱的一个人,怎么再让人产生对方强大的感受?
人是群居动物,会天然的划分出阶级,有这种心态也不意外,不少人对高真的服从,其实不是来源于高真本人,而是韩盈,对她完全是面服,心不服,甚至,很难说是不是有人心中生出了,学学许恭,说不定我也能做点什么的想法。
可这些时日,为了得到韩盈继续庇佑她的可能,高真则拼上了自己的一切。
而当高真开始真正事无巨细的开始管理,权力的光环便逐渐回到她的身上,尤其是看着她这么拼、这么不要命的行为,陶工们生出的小心思快速的消失没影了。
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又有月女撑腰,他们降不住,快想想许恭的下场!
高真完全想不到自己这么一番做为还有这样的效果,也算是无心插柳,比起来这个,还是陶器能不能成更让人焦心。
陶器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会儿一个,就是没停过,众人已经没了吃饭的心思,还是韩盈催促,大家才拿着馒头草草解决,个个都食不知味的样子。
陶窑大多烧四至五个时辰,韩盈不知道瓷器烧多久,索性敲定了五个时辰,再加上散去余温需要的时间,众人苦熬到了第三天,这才开始清理木灰。
看着黑漆漆的窑洞,韩盈下了命令:
“进去搬吧,不搬出来,怎么能知道哪里出的问题?”
听韩盈这样说,站在窑洞扣的高真深呼一口气,视死如归般的直接钻进了窑洞。
没过多久,她就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摞碎片。
这些碎片大小不一,不过呈现出了比鸭蛋外壳更重一点的青色,表面光滑,介于陶器与瓷器之间,并没有韩盈认知中瓷器的反光亮色,这让她有些失望,但几个陶工一看到这碎片,便不由得惊呼起来。
“这陶片好美!”
“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规整的陶片……”
“它要是没碎,那能卖个四百钱!”
“我觉着能卖五百,不,六百钱!”
因为过来砍树运柴的农夫不在,陶工们直接争执起来价格,而高真小心翼翼的将这些无用的陶片放在地上,抬头,对着陶工喊道:
“别在这儿干站着,一个个的进去拿陶片,记得原样拿的,原样放到外面来!”
随着她的吩咐,这些陶工也开始动作起来,他们钻进陶窑,可拿出来的不是成品,而是各种各样的碎片,青的,黑的,土褐色的,甚至还有带着石油落在水里反光那种五颜六色斑点,可就是没有几个好的。
直至前面的碎片都搬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完整碗碟才终于出来,只是这些碗碟虽然没有碎成碎片,但个个都有开裂,还是没有用处的‘废品’。
不过,这样的废品,已经能够看出几分后世瓷器的影子了。
做为从事这行业的陶工,他们再明白不过这样陶器的价值,看着这些精美的碗碟裂开的模样,各个都哭丧着脸,简直比爹娘死了还要心疼。
上一篇:群友全穿越!就我在地球?
下一篇:七零年代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