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也不知道为何,男人不肯省力的背着,非要抱在怀里,累到手臂发麻,也不肯松开。
夜鸟落在枝杈上,发出了几声尖锐的叫声。
男人终于走到了他要到的地点。
他坐下来,放下布袋,喘了好几口气,疏缓过来之后,卷起来舌头,开始学鸟叫。
鸟叫的声模仿的惟妙惟肖,颇有节奏。
这叫声传播的很远,好几家都听到了。
冬日的夜里那么冷,没有人在意夜晚的几声鸟叫。
男人等了好一会儿。
周围还是空荡荡的。
他以为自己等不到人来了。
缓缓起身,男人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跑了过来。
对方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楮冬!”
这声音太熟悉了,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妻子还记得他!
楮冬鼻子一酸,连忙拦住对方继续靠近:
“芽,你别过来!”
小跑过来的女人停下,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停下,借着月光,她朦胧的看清楚自己丈夫的模样。
他双颊凹陷,离开前合身的衣服,如今要用绳子紧紧的绑在身上。
已经瘦成这样了吗?
芽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
人瘦成这个样子,离死也就不远了。
不敢惊动他人,哪怕是哭泣,芽都要压着声音。
楮冬听得难受,可他不敢久留,更不敢过去抱住自己的妻子,拍拍她的肩膀。
他只能嘱咐道:
“芽,我拿来了很多钱,你拿回家去,不要节省,买些肉吃,再换成粮食存起来。等我死了,记得再找个良人,你能生,要长的够壮,家里和睦,对你和孩子好的良人!”
芽更止不住哭了。
楮冬咬了咬牙,不再继续看她,扭头就走。
哭着的芽上前追了几米,被楮冬赶了回来。
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可他还有一对儿女,爹快要死了,若是再没有了娘,还怎么能活得下去?
芽流着泪,回来,单手去拎布袋,竟然没有拎起来。
沉甸甸的布袋让她有些惊愕。
她打开布袋,里面是数不清的铜钱。
芽瞪大了眼睛。
自己的丈夫怎么能拿回来这么多的钱?
他做了什么?
第21章 虫蛊
雾气朦胧的村落中,几声鸡叫打破了沉静。
没过多久,便升起袅袅炊烟。
孩子的哭声,伴随着大人的呵斥,一同响起。
“老二,别再打孩子了!”
钟大母响亮的嗓门儿,像是能够传十里开外。
她大喊:
“赶紧起来担水!水不够了!”
听到亲妈的叫骂声,二儿子放弃给最小的孩子穿衣服,抱起孩子就往自家老婆怀里一塞。
“先给他把尿,我出去抬水。”
说着,二儿子就利索的翻身下炕,穿上布鞋,走出门外,拿起来扁担和两个陶罐前去担水。
他是走了,可老婆也是要忙,哪有时间给小孩把尿?
她左右扭头,看小姑子已经起来了,索性把孩子往她怀里一塞。
徒留两个加起来都不到十五岁的半大孩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一通乱忙,全家人好不容易解决了早饭。
把被褥整理出来,钟大母打包背上,拿着碗筷馒头,带着孙媳往外邑走去。
和她同行的,还有四位。
一个是丈夫送妻子,另一个是妈送女儿。
路上,他们六个没怎么说话,只闷头往前赶,也就走了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外邑南坡,也就是韩盈的‘医院’前。
她们还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可没想到,昨天下午就有人把自家的孕妇给送过来了。
再加上她们三个,这是五个孕妇了。
不算多,也不算少。
莫说一间房,一张床就能挤得下。
就拿外邑来说吧,目前家庭人口最多的那户,足足有十三个。
最初建造土炕的时候,韩盈就考虑了人多情况,所以每户标准的两个炕,都是1.75X2米,男女分睡,凑合挤挤根本不成问题。
可这家人,硬生生的挤了十一人在一个炕上,剩下的两个打地铺,也得空出来一个炕拿来发豆芽。
韩盈当然不会对孕妇这么干。
医院床是1.7X2.8米,大通铺,这年头人瘦,睡五个人绰绰有余,一间房两个炕,总共一间房能睡十个,紧急的时候,多挤两个也没什么问题。
单个人工作产出肯定不够烧火炕的木柴,但二到三个人合一起,就能够抵消耗费。
床住满五人,那她们的劳动生产,便能抵消韩羽过来担水照顾的人力耗费,然后还能有一些结余。
这些结余便可以作为韩羽未来的工资。
若是一个房间住满,那韩盈就有指望收回来她盖房子所需要的支出了。
当然,这个指望目前看来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
窝在房间里,韩盈努力的核算着成本,让自己也能做到有结余。
只有自己有工资,收入还不低,自己这个医院才不会成为个例,才有复制普及的可能!
医院内,徐大母还在打量着着内部。
土房高大,稳重,墙壁齐整,进去之后采光极好,白天看得清清楚楚,只比屋外稍微暗了那么一点。
说起来也是奇了,明明开了那么多墙洞,可就是没有风进来。
现在火炕也烧着,不过只烧了一个,炕头比炕尾更热些,都能睡人,徐大母前后摸了一下,利索的将被褥铺在中心。
冷热适中,就这里了!
她速度太快,另外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最好的位置已经没有了。
不过其它位置也不错。
出了月子的韩羽在这边守着,这里毕竟是韩盈的地盘,她们也不敢争抢,按来时的顺序排了过去,一一铺好了自己的被褥。
不住满五个人,另一个床位是不会给烧火的。
众人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异议,已经够宽敞的了,不少孕妇还觉得再挤上三四个人都没问题。
这可是一整天都烧着柴火呢,她们都担心韩盈觉得废柴,哪天就不干了,把她们都赶出去,再住冻死人还没炕的草棚子。
那可真是太惨了。
安顿好了孕妇,孕妇的家人却没立刻走。
都是乡里乡亲,老的是看着韩羽长大的长辈,同龄人是她的玩伴,内邑的那些人自然好奇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纺车不够,好在葛麻到处都是,大家在屋里边捻线边聊天。
先聊在韩盈这边过的神仙日子,获得羡慕若干。再聊一通当初生育多么艰险,惊起众人的害怕。最后,话题转移到徐三身上去了。
“听说徐三快不行了。”
钟大母年龄最大,辈分高,所以她直接喊了全名,说道:
“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模作样的每天送点儿豆子,连口水也不带,人都要渴死臼米房里。”
嘴厉的小妇人接道:
“一家子人都不是多好的东西。”
“还好韩羽你回来了,不用继续在她们家受苦。”
“就是。”
声讨完徐三,众人的话题再转,开始问韩羽要不要再嫁人?
韩羽捻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结婚的时候,不过是按照父亲的安排,到了年龄,该嫁人了。便嫁了人。
毕竟五倍的人头税,哪个家庭能承受得起呢?
不过是换了个家干活,一天天劳作,想尽办法填饱肚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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