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议论纷纷间,性子爆裂司索的直接上前质问崔元卿:“崔兵尉,你为何要刺杀韩御史?韩御史待你可不薄!”
崔元卿却什么都不想回答,他将头一扭,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行径让大家更是气愤,不少人直接开骂,各种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韩盈微微皱眉,她停止转动手上的扳指,终于开口道:“安静。”
主官发话,吵嚷的众人不敢继续,只能逐渐停下,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之前质问崔元卿的司索忍不住再次问道:
“韩御史,这崔元卿为何要刺杀您?”
韩盈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有些计谋实施过后,必然要摊开在众人面前解释清楚,不然任由各种流言四处传播,最后脏水很容易会反泼到她头上,只是如今社会共识中,对权贵有着极高的优待,崔元卿出身不错,是名门望族,不然也做不得兵尉,对他,刑讯逼供是做不得的,而且这背后还有旁的牵扯,动刑会让人认为是屈打成招,必须让他主动承认,整个崔氏和背后之人都想让她死。
这就需要一点谈判技巧了。
韩盈眯了眯眼,对着崔元卿开口道:“自本官开始度田,所遇刺杀不知多少,崔兵尉,你的手段过于稚嫩了些。”
时至此刻,崔元卿也明悟过来,他们的谋划早就被韩盈知晓,这些时日的所行和跳梁小丑一般,令人发笑。
想到这儿,无边的惊惧充斥着崔元卿的内心,族弟头颅从布包中滚出,微弱的火光下,他看清楚对方熟悉的面容,那眼睛还未闭上,面孔更是凝固着惊诧的表情,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情况,令崔元卿心中抽痛不已。
宣笙,是为兄害了你啊!
再想想此行失败之后的代价,崔元卿心中更是绝望不已。
行刺御史时被当面被拿下,合族都要担罪,尤其是此时韩御史运输的是瓠子口通渠的关键物资,关系到数十个郡县安定,上百万人的生死,罪责必然要更重,他们家中无人有侯爵,无法赎死罪,既然确定要死,何必再多嘴惹得人发笑?而且……
脑海中翻过无数念头的崔元卿将头一横,直接道:
“成王败寇,无需多谈!”
“崔氏在广平郡也是少有的名门望族。”
对手拒不合作,韩盈也没有恼,她继续转动手上的扳指,慢慢说道:
“不过,一郡家中不过二三百万钱的豪族,是没有胆子刺杀天子特封的御史,除非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御史,您与他怎么会有深仇大恨?”听着韩盈分析,有人立刻对崔元卿火冒三丈,按耐不住的开口:
“半年前,崔元卿不过只是个在郡里率三百兵,俸禄不过五百石的兵长,是您提拔他做一千石的兵尉!这样的惠泽,他不记您的恩情,反而行此之举,着实可恨至极,当杀之以警众人!”
“就是!”
“这等大恩,他怎能行刺杀之事?”
“忘恩负义之辈,当杀!”
能跟随韩盈运输这些物资的,就算不是心腹,也得是亲信之流,就算至今还不太清楚内情,甚至因为韩盈的钓鱼执法觉着她有些可怕,但终究清楚,此事中,一切过错可恨之人,是崔元卿与其背后之人!是他在享受了这些恩惠之后,不尽臣子本分,反到要来杀主!
此等忘恩负义之人,怎能不让众人愤恨?
不管是出于情感上的恨意,自身利益差点受其损失,亦或者急着撇清关系,众人纷纷对其斥骂出声,而在斥骂过程中,一些机敏的人逐渐回过味来。
不对啊,韩御史对他的提拔说句恩重如山太过夸张,但有极大的恩情却不足为过,除了恩情,信任也不算差,崔元卿负责的可是整个物资队的安保,等河渠一旦竣工,他定还会升职,前途无量的情况下,他为何要背叛韩御史?
韩盈没让这些聪明人疑惑太久,等斥骂的声音一小,她便继续问道:
“可此点上,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有何处得罪与你,也就是说,你想杀我,与‘恨’无关。”
“既然无恨,那便是利,崔氏虽少了些隐田,但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没必要冒着全族性命和毁了你前途的风险来刺杀我,我想来想去,恐怕就只有瓠子口河渠完工后,河渠周遭的无主田地,引的你们想要来夺,只不过,那些田地能有上万倾,光崔家也吃不下,更不要说刺杀我的善后。”
“想来,你们这些人肯定还留了后手?”
随着韩盈的推论,崔元卿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而围着的吏目脸上的惊骇也越来越多,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场刺杀背后会有这么多的牵扯!
“不管什么后手,只要韩御史一死,我们都不会好不到哪里去,轻则获一个戒备不严之罪,重则——”
队中地位较高的谭谷突然开口,她盯着崔元卿,眼神极度冰冷:
“水渠周遭田地本是为迁民所用,早就被韩御史定了下来,就算是韩御史出事,还有娄都尉接手处理,按常理,他们没有插手的机会。”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韩盈给了这么多信息,谭谷顺着往下推,心中已经想到了怎么回事,她向前多走两步,反过来面对众人:
“可大家别忘了,娄都尉修筑阻拦瓠子缺口的水堤不高,这两年气候干旱,黄河水较前些年少了许多,暂时不会有漫堤的风险,但架不住未来会不会有,而且水渠下游也开始缺水,朝中命令娄都尉必须尽快将水坝趁着夏季未来之前修建完成,倘若我们运送的这批物资被人劫走,崔氏等人借此拿捏娄都尉,让其划分更多的田产给他们呢?”
“什么?!”
听谭谷这么推断,有人直接惊呼起来,还有人质疑:
“此地偏僻无人,能来多少劫匪?”
“不用来多少,有崔元卿做内应,上百人就够将这些物资劫走大半,此地到处都是庳城,找个地方一藏就够了!”
“死了御史,又丢了物资,我等按照军法岂不是死罪?”
“没错!这崔元卿就是想要我们死!”
“好歹毒的心肠!”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只杀他一人怎么够?胆敢如此行事,全族都要死刑!”
“不够,要枭首示众!”
若非韩盈还没有彻底判崔元卿的死罪,众人恨不得当场拔刀将他杀了,可就算是还没有杀,这浩大的声势也让他越发的心惊胆颤起来。
死亡不过头点地,一瞬间的事情而已,赴死的勇气远大于恐惧,但拖的时间越久,没有足够崇高理想支持的坚定,赴死勇气便会快速消散,而对死亡的恐惧则会逐渐加深,尤其是这场谋划明显已经失败,还牵连了整个家族。
崔元卿心中生出几l分悔意,但想想背后之人,他张开的口还是收了回去,什么话都不说。
一直注意着他的韩盈立刻捕捉到了这点,她眯了眯眼睛,心中略过无数猜测,在选中最有可能的刹那,厉声呵斥:
“崔元卿!你已是弃子,竟还以为幕后之人会保你家中子弟吗!”
“我——”
崔元卿猛的抬头,他当然不信,可家族众人性命本就在那人手上,闭口不供出来此人还好,若是说了,难保对方提前清算,可若是不说……恐怕也难以保全吧?
“能让你讳莫如深至此的,恐怕也只有郡守了吧。”
两度想说却闭嘴不言下咽,韩盈直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冷哼一声:
“你替他遮掩,就不曾想他早就打算将你们用过就丢?”
韩盈这几l句话一出,还激愤的众人像是被泼了冷水似的,直接停了下来,她/他们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看韩盈,再看看崔元卿,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平郡郡守要杀韩御史?
这这怎么可能啊!
众人的反应韩盈尽收眼底。
汉武帝给她御史的职位并非凭空而来秦朝的时候就有不过是按郡设置每个郡都有一个御史职责是监察郡守西汉延续了这样的制度但不是常设而是偶尔被皇帝派往各郡有点像郡中监察各县的督邮这个职位往后发展在汉武帝后期将各郡分为十三个州之后会有专门巡视的‘刺史’那才是固定的职位。
不管怎么说
御史的职责天然会让郡守感觉到不痛快尤其是韩盈需要调动各方资源去支援水渠建设这更频繁的插手起来各郡的内政再加上她更青睐庶族而非豪族在水渠即将完成的边缘恨她的人要是看到‘有机会’能除掉她还可以顺带着摘果子那当然会克制不住的想要动手。
巧了韩盈也很需要在迁民到来之前再次稳定一下环境。
而比起来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就只需要名单了不枉费她以身涉险走这么一遭就是崔元卿着实不太配合韩盈再次转动了扳指道:
“你若是如实交代崔家女、妇及十岁以下幼儿可留其性命按罪责轻重入织坊劳作年满再出。若是不交代那便算了反正从崔氏查过去能救人的基本上都有问题一同拘了便是。”
闻言崔元卿猛的瞪大了眼睛。
此等消息不管放出还是不放出旁人都会拼尽全力的离崔家越远越好更别提庇护几l分崔家有可能逃脱的幼子如此一来死的只有他们崔家人!
凭什么只有他们家落得如此下场?
到了绝路那能拉人下水就绝不能让自己家输尽尤其是韩御史还给了一条活路崔元卿咬着牙硬生生挤出来声音:
“我说!我全说都有谁参与此事!”
早这么着不就完了嘛。
事情总算是结束的韩盈不免生出几l分倦意她摆摆手:“把人带去审问其他人回去休息明日再驻扎一天等后日再出发。”
第286章 自己做孽
为了这次的钓鱼执法,韩盈废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此刻收网结束,她也不由得生出几l分倦意,索性直接安歇休息,等待明日的名单和证据送上。
当年韩盈的治水疏送上之后,汉武帝果决的停下了继续召集周围兵士百姓继续堵决堤口的命令,将调过去的粮食用来给百姓迁出使用,效果极好,以至于此地没有任何停留的普通农人,最近两年韩盈虽说是迁移回来了一部分,但百亩田才能勉强养活一家四五口的产量,也使得这些农家就像是撒在饼上的几l粒芝麻,连聚集成村庄都难。
在这种情况下,‘十里一亭’的规制显然是没有办法维持,也就只能勉强搭建驿站,不过,两个驿站中间的距离长达六十里,以如今车马带着货物行进的速度,怎么都得两天才能赶到。
赶到驿站,那韩盈还能运气好的睡一回暖和的土炕,没赶到,那就只能在野外直接以地为床的休息。
大冬天的在野外休息,这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幸好韩盈体质够好,不过她也没有觉着自己年轻就这么瞎折腾,四年多前又找机会‘发现了’充做观赏植物的棉花棉絮保暖性极强,赶紧命人小心培育。
至今年为止,各地已经有了上千亩棉花地,虽然亩产血虐只有一百多汉斤,折合后世也就是五十斤左右的样子,但好歹它是一年一收,收出来的棉花和种子能够分开使用不说,只要年年拆弹,完全可以使用个近十年之久。
棉花和麻不一样,需要的纺织技巧也不同,暂时没有人能拿来纺线织布,仅仅是充做冬麻衣内的填充物,去除需要支援它地的,剩下来的给运输队人手做件大约二十汉斤重,能够拿来当褥、被用的袍衣绰绰有余,抱着装着木炭的铜炉,脚边再有个烧热的石头,韩盈睡眠质量本就极好,此刻又被两个热源包裹,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能舒服的睡着,被审讯的崔元卿可就惨了,他与背后之人的谋划差点让大家都死掉,此刻所有人恨他入骨,可惜他反投的行为让审讯之人没办法用刑,索性直接将他和族弟的尸体放到了一块,而后连夜逼迫他写下背后之人的名单和证据。
虽说身份高的权贵能够享受不用刑的待遇,但那些刑,多是指过于明显的五刑,也就是墨刑(刺青),劓刑(割鼻子)之类对身体有重大损伤的刑罚,旁的不明显的,就算明面上不允许有,把人压到狱中,也很难保证真不用到身上,所以如今的权贵还有一个极好的传统是犯事被查出来之后,上司给个暗示,此人‘急病而死’,又或者入狱之后立刻自缢,好免除有可能遭受的皮肉之苦。
被压下的崔元卿清楚自己得罪了所有人,享受不了这样的好待遇,对遭受磋磨也有了心理准备,他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自己和族弟尸身共处一处,犹豫片刻后,便拿笔写起来所密谋之人的名单和证物。
能一起做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都要有对方的把柄在手上才能放心,崔氏也不例外。
他们手中就有郡守盖了自己印的契书,没有它,崔元卿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做前卒,而光有崔氏还不够,那十多个死士是藏在行商中跟来的,这是邹氏提供的人脉,不然行商队伍哪里会允许这么多陌生面孔加入,什么都不会的生手很容易出错,而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出错,运气好只是损失钱财,运气不好,那就是大家都要被拖累死的!
而除此之外,还有本就在此地,因为水灾而迁移过去的田氏,他们根据对此地的熟悉,提供了后续伏击藏物资的地点……
这份名单上的人其实不多,但崔元卿还是写了很长的时间,毕竟冬日太冷,手指僵的厉害,再者,他也忍不住忧虑,自己写出来这份名单之后,真的能像韩盈说的那样,家中女、妇和十岁以下的孩童,都能保全性命吗?
反复无常的小人,很难不以同样的心态去揣测她人,但在这点上,回忆过韩御史所行的崔元卿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出意外,做出承诺的她肯定能保下自己的家人——前提是那些同谋能尽快全部抓住。
不然,只要这些人活下来还拥有权势,那崔氏剩余的妇孺将迎来最为狠辣的报复。
叛徒,可是比敌人更加可恨的存在啊……
落到此等地步,崔元卿心中满是懊悔,他也想不明白,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迷了心窍,竟觉着韩御史不过是一个女子,除掉她易如反掌,那御史职责也只是天子的恩封,算不上什么正职,只消水患解决,便会被收回,只消做的隐蔽些,杀人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呢?
崔元卿的悔意,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毕竟,人总需要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第二天照常醒来的韩盈拿到了名单和确切的证物所在何处,她勾了勾唇,笑着道:
“崔元卿还算是有几l分聪慧,这时候要再耍滑头隐瞒,死的只会是他们自家人。”
燕武对崔元卿只有厌恶,听韩盈提及他,眉毛直接耷拉下来,就差没离此人十万八千里远,她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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