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比起来这些日子时间都放在急救上,抽不出经历关注外界的屠彪,熊季的消息就灵通多了。
“我听说是因为卫将军要练斥侯们的‘地听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这段时间被调走的斥候不少,若不是的话,那就是快到酷夏,战马吃不消,先把后面两月提前训了。”
将自己打听到的两种可能都说了,熊季又道:
“依老屠你的本事,用不着担心这个,还是再多拼拼先登,等被卫将军记住,那可就不用……好日子不就来了嘛。”
隔墙有耳,熊季止住了对上司的抱怨,不过屠彪和对方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即便再有本事,到了战场上杀敌的好机会也轮不到他们,想升也升不上去而已。
商鞅的军功爵制度看似公平,实际上却是一个陷阱游戏,前几关简单,越往后,难度越高,尤其是开始做小军官带队,只有所在队伍的杀敌数量高于伤亡数量再达到规定数量才能晋升,而一旦达不到,那便会受惩降爵。
这种唯结果论异常的‘公平’,无论职位高到多少,在整体战争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只要伤亡人数过多,那就是死罪,比如公孙敖,整体上来看,和匈奴主力遇上的他一定程度上是起到了牵制对方,给卫青袭击龙城创造了条件,不算一点儿用处没有,但如今的军法只看伤亡,他阵亡七千多骑兵,那就是死罪,靠着缴纳赎金才留了性命。
军法严苛,面对这种规则,人必然会趋吉避害,想办法为自己创造胜利的条件,没有后台的屠彪和熊季自然更容易充当诱饵或者第一波炮灰,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两个谁都不会甘心,尤其是年龄即将靠近三十大关的熊季。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若不能趁着还算年轻再多拼一拼,身体素质只会越来越差的他别说在博得战功生爵,不死在战场上都是好的。
熊季不想接受炮灰的命运,只是这次军演着实没有给他发挥的余地,校尉只要求他们结阵之后从一处赶到另一处,不需要任何‘杀敌’,这让两个人都有些失望,好在还有时间上的要求,越快越好,不然,那可真是要让人郁闷透了。
招呼着手下,两个人带着骑兵在前方驱马快跑,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熊季的马不知道踩了到了什么,突然发疯般的跳了起来,马上的熊季反应迅速,他想死死的抱住马脖子防止自己被甩出去,可这马一疯,连带着后面正奔驰的战马也受了惊,好几个都不受控制的乱冲起来。
一时间,整个队伍变得极为混乱,有人被马甩了出去,还有人被马镫套住了脚在地上拖行,抱住马身的熊季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马槊狠狠扎过大腿又划过扎到马身上,被疼痛刺激的马猛的跳起落下,使劲儿将熊季甩了下去,后面受惊的马又重重的踩了上去。
“熊季!”
战马同样受惊,好不容易稳住的屠彪看到这幕简直是目呲欲裂:
“快稳住战马!”
一旦集体产生混乱,那破坏力往往是灾难性的,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安定下来,屠彪机灵的手下已经跑去看刚才的路段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屠彪已经到了熊季身前,他看着两眼紧闭,不知生死的对方,脊背发冷。
刚才还好好的骑着马,怎么现在就这个模样了?
死生来的太快,让屠彪短时间竟不知道做何反应,直到看到熊季后赛还有起复的胸口才缓过神来,之前怎么都不服的女医师教导的内容全浮现在眼前,他手微微抖着,赶紧去扒熊季的衣裳看他伤在哪里。
胸口上的甲胄没有被踩踏的痕迹,肋骨看着也没事,没有难救的内脏伤,右胳膊没事,左胳膊被马蹄踩了,似乎还磕到了碎石之类的东西,一片血肉模糊,看的极为吓人,不过却不怎么流血,看形状应该也没伤骨头,也没什么大事,倒是腿…腿上这血怎么这么多,这渗血速度不会是割伤了动脉吧?!
一时间,屠彪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觉着脑子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就靠着这些时日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在动作,他扒了熊季的裤子,用对方的腰带绑在大腿根部,又用手按压止血,很快,那血总算是开始减少外冒,一同去学急救的骑兵拿过来水囊,以及高温消毒的棉花和绷带,也开始清理起来熊季身上的伤口。
腿部的伤处理好,给胳膊做清理的时候,昏过去的熊季总算被痛醒过来,这让屠彪猛的松了口气:
“老季你可是真命大,要不是我学了急救,你今天直接就没了!”
“啊,啊,谢了兄弟。”
熊季还有些失血过多的迷糊,比起来感激之情,他更对这次的马发疯更加上心:
“乃公马怎么发的疯?它以前可乖顺了啊!”
好问题,屠彪也想知道。
正当两人疑惑之即,刚才查过那片地方又看过马尸的骑兵立刻回答道:
“是个陷阱坑,周围没有找到别的,就这一个,应该是这里之前做过营地,有人想猎点野味,设了陷阱,走的时候没清理,那坑里还有木刺,战马踩进去崴了蹄子又扎到了马腿,这才发了疯。”
“竖子!贱人!”
屠彪脸色瞬间黑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坑差点带走他兄弟,伤了数个手下,还死了一匹战马,现今知道是人为,却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自认倒霉,任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第359章 一点良心
屠彪再咽不下这口气也没用,甚至,此刻他最该想的不是找这陷阱坑是谁设置的,而是怎么安排熊季和其余伤兵。
现在正在军演,他们这队人马能短暂的耽搁一下,却不能长久的呆在这里,而熊季现在已经不能骑马,腿部一发力,说不定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得崩裂。
“老季。”
压下自己的愤怒,恢复理智的屠彪开口:“你现在不能再骑马了,就先和其余伤兵在这里等着,军演结束我再驾车来接你?”
意识到没有危险的大脑并没有分泌肾上腺激素让人保持兴奋,忽略疼痛,熊季完整的感受到失血带来的身体沉重,他试探性抬了抬自己没事儿的右胳膊,能抬起来,可手掌发麻,手臂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这还如何行军?
熊季心中失望不已,可终究还是保命更加重要,不然,因为运气不好而死的结果,简直比战死沙场更让他觉着憋屈。
“行。”
屠彪和熊季是兄弟,但底下的骑兵和熊季可不是,停一会儿救人大家能接受,一直被他耽误导致规定时间到不了集合地点挨罚肯定有很多人不愿意,尤其是这受伤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单纯的不走运。
停留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后面的其他队人马便已经追了上来,有的看都不看一眼的直接穿行而过,还有派人过来询问怎么回事,校尉也让骑兵过来督促他们尽快启程,不要延误。
商量好的屠彪没办法继续耽搁,他留下足够的食物,水和防身的武器,以及两个愿意留下来照看的骑兵,收好木刺,带着人继续往指令地点赶去。
上万人的军队军演,肯定会出点情况,屠彪这种差点儿死人的不是最重的,有些时候真会死人,打着的时候死,打完后受伤的没救回来的也会死,遇上毒蛇吃了毒物更是极为‘常见’的事情——针对上级,尤其是卫青这个负责上万骑兵的将军来说,毕竟基数太庞大了。
可这样的意外事件平均到上万的个体身上,发生的几率又变得极低起来,过往从未遇到过的屠彪心情显然有些低落,加之这次明显不是正常军演,他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骑速,其他骑兵同样也被意外惊的心里有些发慌,生怕再踩到陷阱。
伴随着受伤消息的传开,众人行军的速度也不由得开始变慢起来,这对他们来说不影响什么,可对于负责听响判断敌情的斥侯来说就很要命了。
这响一阵停一阵,又好像直接没了的声音,到底是不是有骑兵过来啊!
现实情况变化太多,初次用听瓮的斥侯们,显然还不能更准确的判断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好在,这场主要服务于斥侯的训练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万人以上的军队,使用听瓮在十里开外乃至更远的距离便能听到他们的响动,七八千人在十里左右,有着听力好的,五千人左右也能在十里范围内听到,三千人距离则需要更近才行,而千人以下的,判断起来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原因也简单,就像屠彪这样,千人以下的骑兵部队,能发出的响动本来就少,再加上中间经常会有一些人因为某些原因停下进行干扰,想判断是不是人活动造成的声响就变得极为困难。
而这个人数的危险性横模两可,说他们有危险,直面冲锋,能造成的破坏也不大,毕竟营地即便是休息状态,也是有拒马和其它防御设施,对付这点骑兵还是够用的,可若说没有,经受训练汉骑兵找准时机,说不定能在夜中潜入营中劫烧,不过——
匈奴可是没有多少纪律可言的,让他们潜入营中袭击,那自身武备得废驰到没有的地步,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身上?
卫青的目光逐渐停留在五千人这个数字上。
下次军演,还得创造些有利于斥侯积累经验的条件啊。
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卫青合上竹简,在竹简即将闭合的刹那,余光扫到了一个词,这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细细的再看这段记录。
他看的整卷记录全都来源于斥侯,有些斥侯并不识字,那就由文书记载,他们的任务不只是听,听过之后,他们还要去问自己听的那队人路上做了什么,以便将瓮声和情况联系起来,吸引卫青的这段记录,显然不是对瓮声的形容,而是提到了宋琳。
说起来,他这些时日还未过问过对方教习的如何了。
想起来对方的卫青很快看完了这段记录,文书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只是写了‘陷马惊乱,伤五人,重,急救而活,留等。’十五个字。
只看懂意思,仍不知道具体经过的卫青略微沉吟,对着帐外的兵卒开口:
“传长水校尉下屠都伯前来。”
“是。”
确定是卫将军传唤的屠彪瞬间懵了,今日自己又没立什么功,将军为何会见自己啊?
屠彪想不出原因,手脚又开始不听使唤,同手同脚,如同梦游般的走到了帐内,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斥候回报,说你们队在路上遇到了惊马?”
“正是。”
卫将军的询问,让屠彪逐渐反应过来,他咽了口唾沫,立刻意识到这是能找到罪魁祸首的机会,连忙解释道:
“那处不知道是谁挖了个陷阱,里面还放了木刺,马一踩进去就发狂,根本控制不住。”
如果只是坑的话,是不是人为还要打个问号,可有了木刺,那完全不用怀疑了,肯定是人所为,而这种挖坑设陷阱的事情,卫将军同样是三令五申禁止的!
马的蹄部坚硬又脆弱,就算是坑里面没有木刺,极速奔跑下一蹄子踩下去就能崴断,只有运气非常好的情况下马腿没事,而大多数时候,马腿是会废掉的,骑兵培养不易,战马的筛养育也不容易,就因为一个土坑费掉再也不能上战场,这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故此,上林苑中严禁挖坑设置陷阱,只允许射箭捕猎,犯军法的事情,敢做的人要么能威逼别人闭嘴,要么就是悄悄的来,不被外人知晓,知晓这两种情况的屠彪,才会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查到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卫将军要查的话,想抓到此獠就轻轻松松了。
听屠彪说出原因,卫青不免有些愠怒,他立刻问道:
“那木刺何在?”
屠彪一喜,连忙答道:
“就在属下帐中。”
“贺崇。”
卫青面色一沉,他直接命令起来自己的亲卫:“去查!”
“多谢将军做主!”
亲卫还未应声,屠彪便已经高兴的抱拳单膝下跪感谢,卫青看他的模样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追问长水校尉如何处理的此事,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那几人伤势如何?斥侯说你为他们处理过。”
“三个轻伤,两个重伤,轻伤的都无大碍,重伤的熊季主要刺伤了腿部的动脉,属下为他止住了血,只是活动的话,伤口还会再次崩裂,另一个陈硕被踩到了腿后又拖行上百米,后背、头都磕伤的厉害,人已经没法走路,更不能骑马,属下便把他们留在了原地。都留在了原地。”
听卫将军询问的屠彪,很快意识到他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在解释过具体情况后,又总结道:
“宋医师教导我们的急救,于一些伤势上当真是极为有用,如熊季这样的伤,过往稍不注意,人就可能没了,现在却能救回来,只是不能挪动上,还是有些,有些……”
还是有些没用。
这评价屠彪怎么都说不出来,虽然实际情况的确是在上林苑足够安全,屠彪才会这么放心的把熊季留在原地,放在战场上,还是等同于放弃了对方性命,但现在不是战场上啊,今日熊季可是真抢回一条命来,若没宋医师教导的这些,他可就真的死了。
战场上用不到,那是战场上的事情,现在能用上,能救命,那就是好东西,宋医师就是他的大恩人!
这个情况和当初韩尚院说的一样,卫青也没有多少失望,其实军医能起到最大作用是步兵,他们携带辎重,粮草车除了运粮,正好可以携带伤员,甚至步兵很多战役都是长时间驻守,那更有利于士兵的恢复,不过,即便对他们来说再用处不大,能救回来一条命也比没有好,只是——
为何屠彪一个都伯前去学急救?长水校尉又为何未将此事报上来?
“听你这么说,卫将军营中不平之事甚多啊。”
京医院内,听宋琳讲自己经历的韩盈挑了挑眉。
其实不管是任何地方,这种老欺新,强欺弱的情况都会普遍存在,军队由于其特殊的属性会更强一些,毕竟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矛盾和冲突自然会呈几何倍的增加,其它行业会弱于军队,但不可能没有,女医群体也不例外,韩盈现在还没有听到,完全是因为尚院的‘都邮’还不够抽出来人手设立,等开始查的时候,臭虫恐怕也少不了。
宋琳也清楚这个道理,她道:
“以我的经历来说,只在生活上有些许不平,无人敢在军功上动手脚,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就是做到了公平,再看这样的欺压,便觉着越发不顺眼起来,毕竟……影响的可是人命啊。”
“你啊,就为难我吧。”
别人家军营的事情,韩盈插手算什么,脸大吗?别闹了,若非自己遇到了困境主动向外界寻求帮助,谁愿意有个人过来给自己指指点点?
成年人基本要务就是不要好为人师,更何况,从随军军医改成边疆战备医院开始,卫青对韩盈尚院职位存在的重要性便没那么高了,汉国那么大,到处都有驻军,何必为了那一点效果多嘴惹卫青不悦?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其它驻军上,多扩大一些需求才是政客的基本素养,只是无论是韩盈还是宋琳,她们都没办法做到这点,毕竟——
那可是人命啊。
不是说医生见多死亡也会麻木冷血么?
上一篇:群友全穿越!就我在地球?
下一篇:七零年代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