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眉眼清丽秀气之极,双眸如秋水一般澄澈,看人时眸光微凉,神色冷淡,对于素雅还有她,既不好奇,也不傲慢,淡然地坐在步辇上,仿佛一朵摆在供桌上的莲花,平静无波。
此人的相貌倒是一等一的好,就是脸色苍白,浅橙的日光斜照在她脸上,仍然不能给她苍白的脸颊添一丝血色,更显得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想到此,索绰罗氏为皇后松了一口气。
佟家的女儿佟安宁她是早有耳闻,不止她,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知道她,从小备受宠爱,和皇上也是青梅竹马,就是身体不好,虽然聪慧,但是活不长久,可惜大概是皇天庇佑,她一直活到了现在,居然还进了宫,现在成了贵妃。
对于皇上,肯定对佟安宁的感情不同常人,否则也不会给她双字封号。
想到此,索绰罗氏默默攥紧了帕子。
索大人说的有理,现下皇后娘娘的情况不容乐观,娘娘的身体因为六阿哥虚耗太多,今年又多病,下面又有两个贵妃虎视眈眈,就算荣嫔、惠嫔地位比较低,可是比起两个贵妃,这两人感觉威胁更大,因为他们有小阿哥,可是如果两个贵妃一旦产子,那么对坤宁宫的冲击不言而喻。
今天她进宫就是劝皇后娘娘,让僖贵人多承宠,多生几个有着赫舍里血脉的阿哥,这样才能有胜算,等到三姐儿进宫,也要让她多和皇上沟通感情,等到长大后,说不定也能弄个贵妃当当。
佟安宁看向索绰罗氏,“绿柳姑娘,你身后这两位是哪家的?”
绿柳恭敬道:“启禀娘娘,这位是噶布喇大人的侧福晋,那位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素雅小姐,皇上仁慈,怜惜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让素雅小姐进宫看顾娘娘。”
素雅小姐毕竟还小,不能成为嫔妃,可是也不能没名没分待在宫里,所以对外宣称入宫看顾皇后娘娘和六阿哥。
旁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毕竟谁会指望一个十岁的姑娘照顾人。
“侧福晋?”佟安宁有些迷惑,原谅她真的不清楚。
她知道皇后是噶布喇的女儿,也知道她是庶出的,可是一般送人进宫这种情况,不应该是噶布喇的福晋出场吗?难道噶布喇是个宠妻灭妾的主,为什么就隆科多出了名,他反而没听说过。
一旁的佟嬷嬷见状,小声提醒道:“娘娘。”
“哦,近来皇后娘娘确实身体不适,侧福晋既然进宫,相信病情很快就能好转。”佟安宁说着客套话。
绿柳道:“多谢娘娘关心!”
索绰罗氏趁绿柳和佟安宁说话间隙,目光逐渐放肆起来,上下打量她还有随行的仪仗。
啧!就算是再受宠,也没有生养个阿哥,说不定,不等皇后娘娘动手收拾,这人自己就没了。
佟安宁注意到她的眼神,目光如刀,猝然直刺而去:“侧福晋这么看本宫,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本福晋就是看贵妃娘娘体弱,有些心疼您。”索绰罗氏拿着帕子沾着眼角,故作怜意道。
“哦!此话怎么说?”佟安宁有些不懂了,索绰罗氏看着也不像是伤春怀秋的性子,她今天算是和她第一次见面,居然说心疼她。
这画风有些怪了。
绿柳见索绰罗氏和佟安宁说上话,心中着急,连忙提醒道:“侧福晋,清晏贵妃面前,不要放肆。”
索绰罗氏闻言,心生不满,直接白了她一眼,她这是在给皇后找场子,绿柳是奴才不好惹,但她是皇后娘娘的额娘,佟安宁总要给面子。
“娘娘,您身体不好,也没有孩子,如果我家女儿这副样子,肯定会心疼死。女人说实话,就是有再高的地位,还是有个孩子傍身比较安稳,没有孩子,女人这辈子就不完整,出去都直不起腰杆,唉!看娘娘这花容月貌,不知能灿烂到几时。”索绰罗氏佯装叹气道。
都说君恩如流水,虽说佟贵妃和皇上有幼年的情谊,但是男人哪个不是贪恋鲜嫩的容颜,等到容老色衰时,以她看,佟贵妃这朵娇嫩的花肯定会枯萎。
“侧福晋!”绿柳疾声警告。
索绰罗氏可以在荣嫔面前放肆,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嫔位,但是佟安宁不一样,人家是皇上的表妹,侧福晋这话自己说着舒心了,可是佟贵妃会将怨气发到皇后娘娘身上。
“恩,听了侧福晋这话,本宫觉得民间一句话说的没错。”佟安宁停顿了一下,然后嘴角弯起,“人心隔肚皮,侧福晋的心疼,本宫又感受不到,如果是皇后娘娘听到这话,估计会心酸,侧福晋,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本宫还是及时行乐,毕竟在这紫禁城,意外有时总比明天来的快!”
索绰罗氏表情一呆,有些迷糊,“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思索片刻,难不成佟安宁这是威胁她,想要对她出手。
这人是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可是皇后的生母!一品大员索额图的嫂子!刚刚荣嫔被她讥讽一顿,连声大气都不敢出,人家还生了四五个孩子。
“侧福晋,不要误会,本宫说的是自己,以本宫这身体,活一天是一天,咳咳……咳,说不定过几天侧福晋就能进宫为本宫奔丧呢,侧福晋期不期待?”佟安宁轻咳两声,含笑看着她。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吓人。
绿柳连忙跪下,“贵妃娘娘恕罪!侧福晋说话鲁莽,并不是这个意思。”
索绰罗氏呆滞。
有自己咒自己死的人吗?这位贵妃娘娘就不怕忌讳吗?
佟嬷嬷厉声道:“绿柳姑娘,既然不是这个意思,不如你来替她来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忘了,娘娘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由不得人轻视。”
“嬷嬷误会了!侧福晋没有轻视娘娘,侧福晋不常进宫,对于宫中进宫不熟悉。”绿柳解释道。
佟嬷嬷冷笑:“绿柳,你当贵妃娘娘是三岁小孩糊弄吗?”
斥责完绿柳,佟嬷嬷冰冷地注视索绰罗氏:“侧福晋,你怎么看?”
索绰罗氏挺起胸膛,昂起下巴,“本福晋是皇后生母,算是皇上的岳母,关心一下贵妃娘娘,如果戳到了贵妃娘娘的痛处,本福晋向贵妃娘娘道歉。”
“痛处?”佟嬷嬷冷笑一声,“侧福晋,你可知你这话就是对贵妃大不敬,贵妃怎么做,还用不着一个无品无级的侧福晋指责,还有,你是侧福晋,莫要直呼自己为福晋,皇后娘娘最是贤良,重规矩,知不知道侧福晋背后这样称呼自己!”
“你……本福……侧福晋虽说不能和嫡福晋相提并论,可也是皇后娘娘的生母,难道还没有资格吗?”索绰罗氏气的眉毛快挤成蚯蚓。
一个嫔妃身边的老嬷嬷居然敢教训她。
绿柳连忙轻声提醒,“侧福晋,佟嬷嬷是慈和皇太后留给贵妃娘娘的。”
“慈和……”索绰罗氏立马噤声,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后台,是康熙的生母佟佳氏身边的老人。
“哎呀,嬷嬷不要生气了。”佟安宁柔声安慰道。
佟嬷嬷躬身道:“奴婢没有生气,只是在教侧福晋宫中的礼节。”
索绰罗氏能这样的跋扈,靠的不过是皇后和索额图,可是这两人在佟安宁这里不好使,原先本不会发生这事,要怪就怪索绰罗氏那张嘴。
“咱们继续谈心,侧福晋不是心疼本宫吗?难道是假的,连上柱香都不想?”佟安宁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俯视索绰罗氏。
清浅的眸子里满是戏谑,给人以压迫感,带着高不可攀的疏离和冷漠。斜阳被她遮住,形成的巨大阴影仿佛无形的锁链将索绰罗氏束缚。
她几次咽下口水,想要挺起皇后生母的气势,可是之前被佟嬷嬷一阵斥责,现在目光与对方撞上后,勇气一下子泄了,“本……我不是那个意思,娘娘……误会了。”
索绰罗氏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面上满是对佟安宁的忌惮和慌乱。
旁边的绿柳同样脸色不行,就算她再不喜欢索绰罗氏,可对方也是皇后的生母,她被人骑脸,丢的还是皇后的脸。
赫舍里·素雅也被吓得不敢说话,担心地看着索绰罗氏,同时忌惮地瞅了佟安宁一眼。
“呵呵……看你们吓得,本宫不过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侧福晋该不是被吓到了吧。”佟安宁噙着浅笑看着索绰罗氏,仿佛刚才浑身散发逼仄气势的人不是她。
索绰罗氏:……
“唉!本宫没想到居然真吓到侧福晋了,佟嬷嬷,等一下,你去坤宁宫,给侧福晋和小格格送些赔礼,不能怠慢了他们。”佟安宁吩咐道。
佟嬷嬷:“奴婢遵旨!”
绿柳连忙道:“贵妃娘娘不必这样,该是我们赔罪!”
如果不是索绰罗氏多嘴,今日不会有这个劫难。
佟安宁抬手压下她的话,“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皇后娘娘肯定十分想念亲额娘,本宫就不打扰侧福晋和皇后娘娘叙旧了。”
珍珠高声道:“起驾!”
听到这话,仪仗队伍缓缓动起来。
绿柳等人站在墙角目送佟安宁的步辇队伍远去,等到离得远了,能明显听到众人发出的呼气声。
索绰罗氏拍着胸脯,“哎呀!我的天,那个老嬷嬷也太吓人了。”
赫舍里·素雅关切道:“侧福晋,您怎么样?”
“没事!这佟家的女儿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气势那么吓人,心眼也太小了,本福晋就关心了她几句,一下子点了炮仗似的。”索绰罗氏喋喋不休道,“果然,这身体不好的人就是小心眼,我看她就是嫉妒皇后娘娘的地位和阿哥,如果不是平日嫉妒,干嘛为难本福晋,绿柳,等到一会儿,见到皇后娘娘,你要将我的委屈好好说清楚。”
绿柳抿了抿嘴,藏住眼底的烦躁,“奴婢明白!”
……
回到承乾宫的佟安宁和佟嬷嬷等人聊起索绰罗氏。
佟安宁:“嬷嬷,可知道这位侧福晋是何人也?”
佟嬷嬷:“这位侧福晋据说是正白旗的一个包衣下人,被噶布喇看上,一开始是个庶福晋,后来皇后娘娘出生后,得索尼大人看重,就抬成了侧福晋,性格就是这样,在府中比较猖狂,在府外和各府的人缘也不行。幸亏噶布喇大人看重嫡福晋,平时还能看住她,奴婢也想不通,此次为什么不让嫡福晋带赫舍里的格格进宫?”
据她所知,皇后娘娘和生母的关系并不亲厚,现下皇后生着病,她不觉得让侧福晋进宫,能和皇后沟通起母女亲情,以她观察那位侧福晋的性格,别一不小心将皇后娘娘给吐出血来。
佟安宁下了步辇,刚迈上台阶,就听从门口传来声音。
“什么进宫?”
伊哈娜斜靠在门侧,面带笑意地看着她,两寸高的花盆底稳稳当当磕在地上,动作看着有些难度。
琥珀在一旁开口道:“主子,慧妃娘娘没有看到您,就赖在这里了。”
“你这个丫头,对本宫也太不客气了!”伊哈娜哀怨地瞅了琥珀一眼。
琥珀提醒道:“慧妃娘娘,您小心摔着。”
“本宫可是骑马射箭样样都比你家主子强。”伊哈娜弹了弹衣服,正要站直身子。
不出意外地出意外的,略高的花盆底和门槛短暂亲吻过后,直接脚下一滑,伊哈娜身子一歪。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最近的塔塔压根没时间抢救,伊哈娜一屁股磕在门槛上,感觉尾骨都麻了,除了屁股不能动,她感觉脚踝似乎也伤了。
众人围上,七手八脚地想要将她扶起来。
“都多大的人了,这次长教训了吧!”佟安宁扶着她的胳膊,小心地搀着她。
“嘶!停!停!”伊哈娜感觉右脚腕不能动,连忙喊停。
秋嬷嬷俯身轻轻摸了摸伊哈娜的脚踝,皱眉道:“好像肿了!”
伊哈娜没说,她感觉自己的尾骨好像也断了。
佟安宁叹气,“去请太医吧!”
“不能请太医,让人帮我涂些药就行,嘶!佟安宁,你做什么呢?”伊哈娜连忙缩脚。
原来就在刚才,佟安宁在她脚腕肿起的地方戳了一下。
佟安宁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塔塔,我是贵妃,听我的,去请太医。”
这家伙刚才一下子坐到了门槛上,行动间,明显看到不适,恐怕不止脚腕一处伤。
众人将伊哈娜小心抬进殿内,然后佟安宁挥退众人,给她看了伤,叹气道:“都紫了,看来你以后要躺一段时间了。”
说完,点了点伊哈娜的额头,“穿着花盆底,居然还做那么危险的动作,还在门口,是看那块地太硬,想给它收拾收拾,还是觉得自己太忙了,弄个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假期。”
“你小点力气!”伊哈娜苦着脸,见佟安宁还要继续,连忙岔开话题,“对了,你还没有说,刚下你和佟嬷嬷说什么进宫?难道佟府的人还没有死心,想要塞人进宫。”
“没有!”佟安宁在她身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递给她,“我刚才回来时看到了皇后娘娘的生母,她带了一个小姑娘进宫,说是替赫舍里一族照顾皇后和六阿哥的,看着年级和你当年进宫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