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别别!奴婢是没精力了,等到萨日朗出嫁,奴婢差不多也入土了!”苏麻喇姑连忙道。
她今年七十多了,九格格才一岁,等到长大,她估计八九十岁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嬷嬷说过了,您现在吃嘛嘛香,身子骨可比我硬朗。”佟安宁促狭道。
“皇贵妃开玩笑了。”苏麻喇姑摆摆手,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听皇贵妃的意思,似乎断定德嫔还会有子?这可能吗?”德嫔自从进宫小产一次,生下两子一女,在后宫也算多了,而且德嫔年岁也算大了。
“谁知道呢,我也是猜测。”佟安宁不再意地笑了笑,毕竟现在情况不同了,但是即使再不同,也挡不住乌雅氏成了德嫔,以前是没这么注意她,现在惠妃那边盯紧了,她要看看德嫔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只能说,乌雅氏一族不愧是包衣大家,在内务府根深蒂固,像是顽固癣一般,好几次眼看清理干净了,过段时间就又滋生了。
她这次打算下重药,不给乌雅氏生存的机会,将这个顽固癣给根除了。
……
冬日,万物蛰伏,紫禁城也变得安静。
原以为今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谁知道阿哥所那边传出二福晋怀孕的事情。
佟安宁沉眉,以她对二阿哥的了解,应该不会发生这事,不管如何,此事不能传出宫,佟安宁让人将消息封锁,调查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
事后调查,之所以有这个谣言传出,是因为二福晋近来脾胃不适,吐了一回被人看到了,太医那边早有诊断,而且还开了健胃的药,谁知道二福晋的药还没有煮好,谣言就传出去了。
现在正值国丧,这盆脏水如果下去,是要将二阿哥给毁了。
平妃也是怒不可遏,哭哭啼啼地跑到承乾宫,让佟安宁给二阿哥做主。
佟安宁按了按眉心:“平妃,现在消息已经封锁,谣言也澄清了,你若再哭哭啼啼,本宫可就不管了。”
平妃让她做主,无非就是想事情闹大,给二阿哥卖惨。
可是已经查明,确实是二阿哥院子里的人在宫中闲聊说露了嘴,被人误会了,然后可能还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所以消息就传的这般迅速,事后那个太监也被慎刑司带走了,难道平妃还要她将传过谣言的所有人都给收拾了。
要知道,阿哥所那边,自从大阿哥、二阿哥成亲后,就将宫务交给大福晋、二福晋了,查到最后,说不定会让平妃自打脸。
平妃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臣妾只是心疼二阿哥,您是皇贵妃,一向公道,臣妾和二阿哥都信您,这次事情实在太吓人了,二阿哥一向孝顺,至今都茹素,半点荤腥不碰,而且也时常去看完苏麻喇姑,皇贵妃娘娘,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有人心思那么坏,想将他毁了了!”
“好了好了!本宫也是相信二阿哥,所以才在听到谣言时,第一时间将消息封锁了,你都哭了半个时辰,再哭人都要干了,二阿哥的事情,本宫不会置之不理,你先回去吧。”佟安宁叹气道。
平妃察觉佟安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些尴尬的起身,福身行礼,“臣妾替二阿哥谢过皇贵妃娘娘!”
“二福晋无端受到惊吓,你也要多去安抚安抚她。”佟安宁叮嘱道。
平妃轻轻点头,“臣妾明白!”
佟安宁让琥珀将平妃送出承乾宫。
等到平妃离开,佟安宁起身走到里屋,一把躺在暖炕上,叹气道:“这叫什么事啊!”
珍珠接过宫女新煮好的奶茶,试了试杯壁的温度,发现不烫后,轻声道:“娘娘用些奶茶暖暖身子吧。”
佟安宁接过杯子,抿了抿一口奶茶,香甜的味道抚平了心中的烦躁。
珍珠见她面色舒缓,不禁露出笑容,娘娘说过了,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最好了。
“娘娘,其实二阿哥院中出现这种乱子,也是能理解的。”珍珠说道。
佟安宁闻言一愣,抬眸闪过一丝疑惑,示意对方继续说。
珍珠道:“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坤宁宫的老人儿多半去了阿哥所,二福晋其实也是不容易,那些老人儿自恃身份,加上先皇后又去世了,老人儿和二阿哥之间的情分就更重了,二福晋身为新媳妇,按理说管理后宅天经地义,可是有这些老人儿在,总是束手束脚的。”
佟安宁点点头,她明白,尤其二福晋还小,看样子也不是泼辣的性子,更拉不下脸,估计时常被坤宁宫老人骑脸。
“然后慈宁宫的老人又有一半去了二阿哥的院子,二阿哥的院子就有了两股二福晋暂时控制不来的势力,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情。”珍珠叹息道。
其实她觉得多了慈宁宫的人,虽然有些乱,但是可以压制原来坤宁宫的人,不会一家独大,二福晋可以借力打力。
“……”佟安宁神情复杂。
原先以为二福晋应该比大福晋轻松些,毕竟上面没有个婆婆压着。
谁知……
第190章
佟安宁不知道二阿哥知不知道二福晋的困局,或者在装聋作哑。
不过此次发生了这种事情,二阿哥应该要做些事。
珍珠见佟安宁不说话,轻声道:“主子,此次谣言发生,不管如何,都不关咱们的事情,其实二阿哥后院这样,碍不着咱们的事情。真帮了忙,说不定还讨不到好。”
虽然先皇后去世,但是宫里还有平妃,宫外有索额图和赫舍里氏一族,赫舍里氏一族底蕴深厚,二阿哥天生优势大,没什么可怜的。
“我知道,只是可怜瓜尔佳氏,毕竟是个小姑娘。”佟安宁叹气道。
“主子当年身体不好,不也是入宫了,三天病一遭,没见旁人心疼您啊!”珍珠沉声道。
“你啊!最近往哪里进修了,居然这么会说话。”佟安宁笑道。
珍珠见状,脸色微红,“奴婢性子有些不稳重,每次出宫时,遇到佟嬷嬷、秋嬷嬷她们,都要叮咛奴婢好多事情,奴婢就是一根棒槌也该开窍了。”
“嗯,这么说来,我是连棒槌都不如了。”佟安宁玩笑道。
佟嬷嬷、秋嬷嬷她们出宫后,就住进了佟府,平时无聊时,出去视察佟安宁旗下的生意,还有康熙客栈、路易客栈的运营,佟嬷嬷、秋嬷嬷她们可能不怎么精通生意,但是待人接物、还有识人断面都是好手。
旗下的那些管事、掌柜对她们也客客气气,可不敢将用在夏竹身上的手段用在佟嬷嬷、秋嬷嬷身上,这两人,一个是当今皇贵妃的心腹嬷嬷,一个是服侍过皇上的生母,也是皇贵妃的信任之人,而且年岁都大了,他们不仅不敢发火,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看娘娘说的,奴婢才是棒槌!”珍珠有些急了。
“我知道。此事不说了,你说得对,二阿哥院子里的事情,我这个皇贵妃非亲非故,不好插手。”佟安宁说道。
……
对于二阿哥后院的这些事情,珍珠能知道,宫里一些人自然也能打听清楚。
景阳宫中,荣妃坐在侧殿慢条斯理地选皮子,这些东西都是三格格从蒙古送来的,说是木兰围场狩猎时得到的,有貂皮、狐狸皮、熊皮……
“还算她有良心。这个貂皮你让针线坊给本宫做个坎肩……”荣妃吩咐一旁的宫女。
宫女小心记下。
荣妃吩咐完,饮了一口热茶,询问一旁的文竹,“二阿哥院子里现在有什么动静吗?”
文竹道:“二福晋的谣言处理后,二阿哥的院子就安静下来,听说二阿哥在院子里处置了两名奴才,脱了裤子打了二十大板,人是废了,看来是杀鸡儆猴,估摸着应该能消停一会儿。”
“哼!这事也消停不了。啧啧!怪不得许多人说,后院不稳何以立身,没等咱们出手,二阿哥手下的人就先翻船了。可惜啊!皇贵妃若是晚些时候处理,那就好了,真不了解佟安宁,就算是为了六阿哥,也应该要折腾一些花样啊!”荣妃不满道。
文竹猜测道:“可能皇贵妃担心皇上怪罪吧!”
“以她和皇上之间的感情,皇上还能怨她一辈子,使点手段又能怎么样,偏偏本宫没有这样的运气和底气。”荣妃越说心中酸气越冒,为了防止失态,低头又抿了一口茶,“之前本宫羡慕二阿哥身边有不少赫舍里皇后的助力,现在看来,也不是好事,等到三阿哥成亲时,可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文竹:“赫舍里皇后毕竟去世了,二阿哥也不好对生母的旧人出手,哪能和三阿哥相比。”
“不错!”荣妃听得舒心,让人将选好的皮子带下去,透过玻璃窗看着院中飘落的雪花,叹气道:“不知道蒙古那边冷不冷,她和孩子好不好。”
三格格今年上半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将策书兴奋坏了,给康熙发了好多折子,最后频繁到一天一份的地步。
虽然康熙对他看重三格格很欣慰,但是这也太吵了,可是又不好剿灭女婿的热情,只能忍着了。
文竹:“额驸对格格那么好,肯定不会让格格、小阿哥受点委屈。”
“那也是!我听说她到了蒙古后,一点也没有遮掩性子,这样居然还对策书的胃口了,有时候缘分这词真是挺奇怪的。”荣妃感慨道。
三格格的运气比她好,幼时虽然被抱养出宫,但是裕亲王夫妻俩将她当掌中宝,后来虽然被嫁到蒙古,策书也对她不错,现在还一举生了男孩,地位可以说稳了,即使后面策书变了性子,只要小阿哥能养住,三格格后半生也就有依靠了。
她祈求苍天,三格格千万不要走上她的老路子,一定要平平安安。
“三格格肯定如娘娘所愿!”文竹在一旁宽慰道。
就在两人说话时,外面进来一名太监,给荣妃行了一礼,“主子娘娘,有人看到二阿哥被叫到乾清宫了,听动静,皇上似乎生气了。”
“真的?”荣妃又惊又喜,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事情已经被查清了,康熙估计也知道二阿哥后院的情况,说不定会帮他出手,想到这里,素手狠狠地拍了拍靠枕,“真是便宜二阿哥了。”
“娘娘别怒,这件事咱们本身就是看热闹,不用掺和进去。”文竹轻声道。
“哼!赫舍里皇后都能掺和本宫的事情,在本宫身边安插眼线,母债子偿,凭什么不能。”荣妃每每想起被赵昌带走的小松子,心中都快气炸了,不过估计皇上那边也大吃一惊吧。
小松子被带走后,荣妃在惠妃面前也能直起腰杆,而且还有一种提前知道秘密的窃喜感,想着等到哪天心情好了,告诉惠妃一声,当年如果不是小松子在背后使阴谋,她也不会将卫贵人放到乾清宫,这事的幕后黑手是皇后,虽然她也有点坏心思,不过绝对没有赫舍里皇后心狠手辣。
文竹见她这样说,知道荣妃想起小松子了,也就不再劝了。
……
乾清宫暖阁,此时十分安静。
康熙坐在炕上批改奏折,炕下二阿哥端正地跪在一个蒲团上。
梁九功站在一旁,为难地看着康熙和二阿哥。
皇上将二阿哥喊来乾清宫,什么都没干,就让他跪在下方,二阿哥也老实跪了。
梁九功也知道皇上因何生气,可是二福晋之事,二阿哥也是受害者,如果这盆脏水泼下去,二阿哥这辈子的前程也就到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墙角的落地钟发出钟鸣声,梁九功精神一振,轻声提醒道:“皇上,午时正,要不要奴才去传膳。”
康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折子合上,目光落到下方的二阿哥身上,“胤礽,起来吧!”
“多谢皇阿玛!”二阿哥拱手行礼,然后僵硬地起身,旁边的梁九功担心他摔倒,连忙服了一把。
二阿哥给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胤礽,你可知,朕今天宣你过来是因为何事?”康熙抿了一口茶,看着茶碗上蒸腾的雾气,唇角轻轻一吹,白色的雾气一下子散了,消失在空气中,而后上方又一堆雾气聚集,仿佛之前那一堆雾气不存似的。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看似动静大,轻轻一吹就散了,没人在乎。
朝堂上的官员兜来兜去,缺了谁,天下都不会改变,汲汲营营一辈子,大多时候也都是在占位置。
可是他这个皇帝,有时候又需要这些占位置的人,虽然大多昏庸,不过还不算是一无所能的废物,否则雾气消失了,就代表没了热气,还让他怎么喝口热的。
二阿哥恭敬道:“儿子猜测,应该是因为瓜尔佳氏受污蔑的事情。”
“此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康熙静静地看着他。
自从赫舍里皇后去世后,他对于这个儿子感情复杂,想要他茁壮生长,就怕他被人带坏了。
毕竟胤礽虽然不是皇长子,在那些推崇嫡长子继承制度的汉臣很有声望。
二阿哥:“儿臣已经处理了手底下嚼舌根的人,不会让瓜尔佳氏受委屈,今后也会管理好后院的奴才。”
“胤礽,你可知,皇后给你留下那些人,是为了给予你帮助,照顾你,而不是成为你的掣肘,孝心固然可贵,可是也要明事理,有决断。”康熙拉着脸道。
“儿臣明白,请皇阿玛明鉴,此事发生的缘由是一场误会,皇额娘留下的人都是给儿子精挑细选,能力和忠心都不缺,儿子和他们也熟悉,今后一定会严加管理他们。”二阿哥面色平静,声音清朗,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