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佟安宁见他满意,也笑了。
康熙见她开心,给梁九功使了眼色。
佟安宁就看到梁九功捧出来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首饰?”
不怪佟安宁这样问,因为盒子就梁九功巴掌大。
康熙微微摇头,“打开看一下。”
佟安宁面带笑意地打开盒子,只见红色的丝绒布中躺着一块块银底金字的牌牌,上面上书“皇贵妃莫生气”五个大字,一看字迹就知道康熙写的。
佟安宁面无表情地将所有银牌拿了出来,一张一张数了数。
还好!
一共十张,康熙不算太过分。
康熙见她只是不笑,有些失望,“怎么?你就这反应,朕只是想公平些。”
“皇上多虑了。”佟安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臣妾可是万万不敢和您生气的,再说臣妾要提醒皇上一件事,臣妾和老当益壮的您不同,臣妾若是被气狠了,可是会朝地下向老祖宗告状的,到时候别说十张银牌,就是一屋子的金牌也换不了臣妾。”
康熙:……
梁九功倒吸一口气,果然还是佟主子彪悍。
“胡闹,你就放宽心,任何人都伤不了你,朕也一样。”康熙拉着脸道。
佟安宁从发髻上抽出一支金簪,然后在每张银牌牌上写了阿拉伯数字,又随手写了“佟”姓,弄完这些后,掌心都红了。
佟安宁将银卡牌交给康熙,“皇上,以物易物,咱俩可就扯平了。”
康熙捏起一张银卡片,看着上面数字,“你用这些数字倒是熟练。”
佟安宁黑线,“皇上,我早八百年就会了,这些数字又不难。”
“是比较简单,只不过也容易篡改。”康熙叹气道。
“但是不妨碍日常生活中,它很实用。再说简单的东西就是容易篡改。”佟安宁随口道。
康熙将银卡片收起来,让梁九功拿着。
佟安宁将十张金卡片拿到手中,垒成一摞,“等到茉雅奇回来,看到这东西肯定很开心。”
康熙随手拿起一张金卡片,“其实这东西不能给太多,否则容易让茉雅奇他们产生依赖,如果用完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佟安宁将金卡片夺过来,轻哼一声,“茉雅奇他们又不是三岁孩子,肯定有分寸,皇上与其担忧这个,不如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您少生气,他们也不会用这个。”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经历过,也听过不少历史,知道康熙晚年的事情,九龙夺嫡为什么那么严重,归咎到底还是他这个皇帝的原因。
康熙指了指梁九功手里的盒子,“咱们互相勉励。”
“好!”佟安宁扯了扯嘴唇。
说完这些,康熙又告诉了佟安宁另外一件事,就是茉雅奇那边已经动身回国了,大概两个月就能回来。
佟安宁下意识露出笑容,余光扫到康熙的脸,顿时怒目而视。
她可没忘记,就是这个狠心的亲爹将人派到国外的。
康熙将她表情的转变看的一清二楚,对方的眼神太直白,让他想忽视都难,“其实朕派茉雅奇去,也是因为她适合,谁让她会沙俄语言,而且会许多西式学问,而且又是朕最宠爱的女儿,你看,她这次去,不是给他们夫妻俩弄了两个公爵。”
“呵!茉雅奇是大清的公主,又不是外国人,得了这个公爵,难道你真不想让她回来了。”佟安宁真想撬开康熙的脑子,想要知道他怎么想的。
康熙表示,他也想不通当时的想法,想着茉雅奇适合,加上一路有侍卫护卫,不会出事。
事实也是如此,茉雅奇圆满完成此次出行。
佟安宁:“皇上,既然这次茉雅奇因为那苏图犯错,被您发配到邻国完成国事访问,连赎罪银的机会都不给,下次朝廷官员若是犯错,也要按照这种程度来处罚吧!就算茉雅奇因为公主身份,处罚有些重,不能太过刻薄,不如就让他们支援东北半年吧,也能为远东地区增加人流量,教化当地的百姓。”
康熙:……
这说法倒也不是不可行。
三月,梁九功去各宫宣旨,此次大封妃位以上没有变化,嫔位倒是提上了两个,生了十八公主的瓜尔佳氏被封为和嫔,生了三个儿子的王氏被封为密嫔,还封了几名贵人,一些入宫时间长的老人儿俸例也都提升了一级。
总结来说,就是有人升职加薪,有人加薪,大部分都乐呵呵的。
当然也有不高兴的,根据佟安宁的观察,咸福宫那边自然是不高兴的,宜妃那边也些失望,惠妃和荣妃那边还算稳定。
三月上旬,康熙打算轻装简行,开始第五次南巡,此次的目的地之一就是山东,想要知道山东灾荒恢复的情况。
佟安宁对于自己去不去犯了难事,若是去了,看到了不好的事,难受的还是她,若是不去,可是心底又记挂着。
康熙那边也是在犹豫,三年前,带着佟安宁去南巡,差点人没有带回来,谁知道此次会不会有麻烦,若是山东官员仍是阳奉阴违,佟安宁看了,不仅自己难受,还会生他的气。
佟安宁那边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跟着去一下,她能出京城的次数不多,康熙这次南巡后,也就只有一次南巡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
康熙听完后,轻咳一声,“去也行,但是要约法三章,不能发太大脾气。”
以佟安宁的性子,让她不发脾气难。
佟安宁勾起嘴角,“皇上,您现在有银牌,臣妾到时候发脾气,您用了不就行了。”
康熙:“东西要用在刀刃上。可不能让你随便祸害了。”佟安宁默默磨牙,控制嘴角弧度。
她等着。
此次南巡,胤祚首当其冲要跟着去,二阿哥也要去,他在山东也有心结,让佟安宁郁闷的是,平妃也去了。
人家也有正当理由,担心二阿哥出事,可以照顾一下。
可能康熙因为之前大封六宫的事情,对平妃有些愧疚,所以也没有拒绝。
三月初九,康熙带着大部队出发,乘坐御舟沿河而下,并且在船上过了万寿节,十日后在桑园村停靠,漕运总督桑额、河道总督张鹏翮、山东巡抚赵世显、山东提督学政前来朝见。
佟安宁站在康熙身边,目光落到河道总督张鹏翮身上,后来她才知道,康熙为什么又罚又骂张鹏翮,虽说他擅开地方谷仓,也是有情可原,那时候康熙的重点在救灾上,比起其他贪腐、挪用救灾钱粮的官员,张鹏翮这举动已经是“山东之光”了,后来了解到,当时朝堂上还发生另外一件大案——索额图朋党案。
此案牵连甚广,康熙对张鹏翮的敲打,也是因为其曾经担保索额图的家人为官,让他注意自己的分寸。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康熙比较优待信任八旗官员,对于汉官有歧视,年纪越大,这种歧视就越发明显,现在“重满轻汉”的兆头也越发的明显。
佟安宁想说,如果这样的话,迟早要被轻怠的那个“孩子”给掀了。
下了船后,佟安宁跟随康熙沿着铺好的御道往前走,就看到前方人山人海,彩旗飘扬,足有数万人,道路两边都是跪伏的人群,士绅老叟带头举着香在路边行礼。
前面的山东官员配合地歌功颂德。
……山东连年灾旱,承蒙皇上截留漕运、分疆散赈……
……耗费内帑数百万银两,遣派四五百名官员前往山东各州县赈灾……
……免除山东全境的地丁钱粮,让山东境内亿万百姓民生得以复苏……
……山东百姓对圣上无不感激涕零,所以自发趁着御船过境时,前来瞻仰天颜……
……
在这种氛围下,就是即使康熙这样的帝王也维持不了镇定,面上虽然很平静的微笑,但是通过眼睛,能看出里面闪烁的激动和兴奋。
佟安宁目光越过康熙远眺,可惜她个子有限,除了两旁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其他人,而且靠近路边的百姓,肯定都是衣着整洁的。
看来只能等到过两天,去一些下面的州县才能知道民生恢复如何了。
竖日,康熙做了一些伪装,去了下面的州县探访。
回来时,一行人的脸色并不好,胤祚告诉佟安宁,下面的州县百姓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显然这两年的养民政策并没有取的效果。
虽然康熙知道这些官员歌功颂德的内容肯定会打折扣,可是没想到连一半都没有。
佟安宁:……
其实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没有多少期待,也就没有多少失望了。
康熙叹息道:“八旗养民方法不太可取啊!”
“?”佟安宁歪头,一头问号。
难道康熙觉得那个所谓的“八旗养民”方法很管用吗?
康熙见她这副样子,嘴角微抽,“你这是什么表情?”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佟安宁:“不懂啊!皇上,您真心以为八旗养民可以吗?”
一开始,她以为八旗赎罪者捐给灾区的钱是自掏腰包,后来她才知道,很多就是从户部借支的,至于能不能还,要看对方的良心和户部的魄力了。
而且即使这样,康熙事后还对参与遣官赈济的官员加以奖励。
今年的时候,康熙还免除了参与“养民”的八旗各佐领的新旧债务。
这种溺爱之下,让佟安宁看的颇为无语。
感觉康熙想出这法子,就是为了锻炼八旗子弟,顺便赈济一部分灾民,在她看来,不仅运行成本高,而且没有多大用处,尤其还给了那群参与养民的八旗官员镀“金身”。
要知道那群人能被派下来,并不是其多优异,而是因为犯过错。
康熙:“朕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可取。”
佟安宁:“只求您以后别这样干了,朝廷出钱让八旗公子哥赚名声,赚功绩,您这个八旗‘皇阿玛’当得十分尽责,但是您知不知道什么叫纵子如杀子,八旗素有骄纵之风,若是长久以往下去,您觉得未来是是什么后果?”
康熙:“……所以,皇贵妃觉得朕怎么做呢?”
佟安宁语重心长道:“皇上,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要转变一下思路,被整日想着重满轻汉了,学着一碗水端平,八旗也就会努力了。”
康熙:……
他看向一旁的胤祚和二阿哥,“你们觉得如何?”
胤祚:“额娘说的对!”
二阿哥:“皇阿玛,灾年时,饥民无穷,养济之人有限,不能解决事情,反而徒增成本。”
“可若是地方官员官官相互,将赈济的钱粮挪用贪污,朕在京城,又如何知道这些,朕用这种方法,不就是难以信任地方官员吗?若是他们有用,也不会由朕收拾烂摊子了。”康熙背着手,注视面前的两个儿子。
胤祚:“八旗养民之法不可取,地方官员无用就要追究当初举荐、任命他的人,百姓受灾,一是天灾,二是人心歹毒,前者不可控,后者,若是皇阿玛今后施行不再那么仁厚,可能朝廷官员会有所忌惮。”
康熙:……
佟安宁立刻拍手鼓掌,“胤祚好棒!”
二阿哥:“皇阿玛,儿臣觉得可以派遣京城八旗官员护送赈灾银粮前往地方,由八旗赈灾官员为主,地方官员为辅。”
佟安宁再次鼓掌,“理亲王条理清晰,不错!不错!”
康熙:“若是派遣八旗官员骄纵,肆意妄为,岂不是对当地百姓伤害更大。”
“这……”二阿哥迟疑地想了想,“儿臣不知道。”
胤祚见康熙望过来,开口道:“皇阿玛,此时应该严惩骄纵的八旗官员,当初就不应该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