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瀛洲玉羽
钮祜禄氏的五官十分精致,直鼻檀口,眉眼细长,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于眼尾处微微上挑,尽显风情。
当年七岁的钮祜禄氏只是少女的精致,而如今十七岁的她,已经彻底长成,眉目舒展,容貌比之当年还要更胜一筹。
钮祜禄氏出身大家,入宫前本是家里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这十年却在后宫受尽了冷落摧残,整个人的气质既张扬又凌厉。
这本是玄烨最不喜欢的。
但钮祜禄氏这些年过得艰难,身体底子亏损。纵这些日子拼命调理,也不过略略补足,人打眼看去仍然清瘦羸弱。
加上她今日打扮得素简,猛一瞧上去,再不见丝毫咄咄逼人的强势,倒有了几分清愁温婉之态,引人怜惜。
玄烨上下一打量,心里的不快稍稍去了三分,只是语气仍旧淡淡的:“打扮得这么简单,怎么?见到朕来不高兴?”
钮祜禄氏其实并不是为了惺惺作态才作此打扮的。听到皇上的询问,她既没有立马喜笑颜开表忠心,也没有哭哭啼啼诉艰难。
而是恭敬地跪下三叩首,郑重道:“奴才得见圣驾,心中喜悦又惶恐。之所以简衣素饰,并非故意不敬,实则乃为向皇上请罪。”
玄烨一愣,旋即抿了口茶随意道:“哦?不知你何罪之有?”
钮祜禄氏并不畏惧玄烨的冷淡和威仪,如实答道:“奴才家世蒙皇恩,得享勋爵,然昔年家父……辜负圣恩,钮祜禄一族未能一心为主,忠心有瑕。奴才忝为宫嫔,以往却碍于孝道,既未曾规劝家父,又未能对家族严加约束教导,实在有违妾妃之德。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圣驾,特向皇上请罪。”
钮祜禄氏再一叩首,继续道:“前日蒙皇上和太皇太后恩诏,奴才得以忝居妃位,可奴才不过一罪臣之女,安配高居华屋,着锦戴玉?如此厚恩,奴才愧不敢受,是以愿仍居后殿持斋茹素,以赎己身和家族罪孽。”
钮祜禄氏言罢伏首在地,再未起身。
玄烨静静听完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一手轻轻摸索着杯壁,不知在想什么,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钮祜禄氏绷紧了心弦,忐忑不安地等着。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听到上头的皇上轻轻叹了一声:“你先起来吧。”
钮祜禄氏紧绷的心神瞬间一松,心里沉甸甸的巨石也稍稍往下落了点儿。
她站起身,与玄烨却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玄烨倒没什么,钮祜禄氏却渐渐被玄烨盯得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这是钮祜禄氏第一次和皇上相处,之前在钮祜禄氏的设想里只有请罪的情形,对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却并无太多准备,因此眼见气氛一僵住,人就有些紧张。
玄烨见钮祜禄氏这一紧张,反倒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涩拘谨,比刚才一板一眼、冷冷淡淡的样子讨喜多了。
想起皇玛嬷的话,再看看眼前钮祜禄氏清瘦的身形,玄烨到底是主动放缓了态度。
“先不提这些了,朕瞧着你身子这么弱,找太医瞧过了吗?可有大碍?”
钮祜禄氏一愣,摇摇头:“并无大碍,太医道只需精心调养些时日即可。”
玄烨:“嗯,那就好好调理,要是缺什么就让御用监和御药房送来,实在没有的,可着人去乾清宫取。”
钮祜禄氏:“是,谢皇上。”
两人干巴巴聊过几句,就又无话可说了。
玄烨见钮祜禄氏忐忑又不自在,想了想,两人这么僵着也确实不是个事儿。
皇玛嬷说得对,若以后真要立钮祜禄氏为继后,那如果不把两人这心结彻底解开,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何况,当年她不过七岁,那些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如今看来这钮祜禄氏人还算识大体,不是个得势忘形之人,倒也不是不能期待。
既然钮祜禄氏今日主动递过来台阶,那自己便顺势揭过吧。
如此,让她彻底宽下心来,对两人、对大局都好。
玄烨斟酌道:“从前的事……牵涉太多,但那都是朝堂之事,与你无干,朕并不怪你。如今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朕知道,这些年你在宫里受委屈了,以后再不会了。往后,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短短几句不清不楚的话,钮祜禄氏却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就泛起一阵酸,眼眶一红,泪水就滑了下来。
她连忙掏出帕子拭泪:“皇上恕罪,奴才失态了。”
钮祜禄氏这一落泪,通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倒是一散,人看着比刚才柔和多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因此缓和不少。
玄烨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添几分楚楚可怜之姿,心下也软和了些:“这有什么?论起来,你与朕还是中表之亲①,在朕面前大可不必如此拘束,‘奴才’二字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钮祜禄氏心里安慰不少:“是。”
玄烨想起太皇太后的嘱咐,又道:“宫中暑热,不利休养。正好过几天朕要去南苑住上些时日,你也一起去吧。那里天长水阔,好好养上几个月,许是能好些。”
钮祜禄氏有些意外,没想到皇上这般体贴:“是,谢皇上。”
玄烨:“你的仪仗估摸着内务府一时半会儿也备不齐,让你继续用着格格的又不像话。太皇太后体恤,特许你到时候随慈宁宫仪仗走。”
钮祜禄氏谢过恩,两人便又无话可说了。
玄烨看了看时辰,不早了。按理说来都来了,安置在咸福宫也没什么。
可一来钮祜禄氏的身子尚需调养,二来,两人之间毕竟曾有十年的隔阂,想要完全释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玄烨见钮祜禄氏还有些不自在,也不愿勉强。
玄烨起身:“天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早些安置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钮钴禄氏心里松了一口气:“是,恭送皇上。”
作者有话说:
①:努尔哈赤是钮祜禄氏父亲遏必隆的外公,清太宗皇太极是她父亲的舅舅,清世祖顺治是她父亲的姑表兄,也就是钮祜禄氏的父亲其实是康熙皇帝的表叔。
另外,孝昭仁皇后这个年纪,当年赫舍里氏参选皇后的时候,她未必在人选内,但是现在也没有确切的档案她不在,杨珍的《康熙皇帝一家人》里说她是“幼年入宫”,当年参选了。王冕森著作里说的是她至迟在十五年已入宫,但暂无法证明她之前在不在宫里。而根据康熙十年六格格的资料,确实有年纪很小就入宫的例子——遏必隆家那个,所以本文就按剧情需要,设定了她当时在应选之列。
PS:本文会有很多私设和改动的地方,不一定完全按照资料来。
第16章 南苑
◎这里鱼虾鳖蟹,雁雉獐兔尽有的。◎
南苑离紫禁城并不远,但这次去避暑的人多,各项准备甚是繁琐。等沈菡坐上去南苑的车,都已经快八月了。
格格的车逼仄狭小,放的冰丝毫不起作用。
一路下来,主仆三人浑身都汗透了。
还好沈菡有先见之明没上妆容脂粉,要不这会儿更加狼狈。
眼见就要到地方了,紫芙和青衿抓紧时间给沈菡整理形妆。
里衣不好换,但至少氅衣得换件干爽的。
紫芙上下瞧了瞧,让青衿把螺黛和口脂找出来:
“备不住等会儿就要有新的使唤人来给格格请安,还是齐整些好。”
一进南苑,气温好像骤降了五六度。
最先入目的是一大片极为广阔的水域,碧波浩渺,依稀可见各色水鸟悠闲地栖息其间。
四周树木繁盛,绿草如茵,景色秀丽妩媚,让人心旷神怡。
沈菡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园景中放松畅快了许多。
南苑极大,这次跟来的妃嫔又不多。
不知是不是内务府刻意的安排,众妃嫔住得很分散,连车马停靠的地方都相隔很远。
沈菡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乘着小轿到了她的住所
——位于湖东南侧一处颇为幽静的独立院落,名为濯月轩。
行宫确实比宫里住得宽敞。
濯月轩正房面阔五间,高大透亮。
十八幅黄杨木雕绣球锦地缠枝花卉的落地长窗裙板,雕镂精细,栩栩如生。
晨光下望去,整个正房古朴雅致,别有意趣。
门前两棵西府海棠虽已过花期,但正值盛夏,绿荫如盖,透着凉意。
从院门口到屋内皆是青砖铺地,收拾得一尘不染。屋内的各色家具物什,也添置得一应俱全。
新分过来的管事太监季纶一直在一旁陪着,见沈菡参观完露出满意的微笑,心下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位难伺候的主子。
季纶带着其余三个太监和四个宫女上前请安:“奴才季纶,叩请主子金安。”
季纶今年不过二十岁,这次能分过来伺候主子,还当上了管事,一是因为他掏空了数年积蓄,下死力气打点了管事,另一个就要多亏他生得还不错了。
别说太监就不用看脸,主子也是人,是人就喜欢生得好看的。
特别是整日在跟前儿贴身伺候的,长得歪瓜裂枣的主子也嫌碍眼不是?
所以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但凡生得清秀齐整些的,就比别人多个出头的机会。
不信去御前瞧瞧,都是这宫里最出挑的一拨儿。
太监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个个有一肚子说不完的悲苦故事。
宫里生存又艰难得很,大部分太监都自带一种说不出的阴沉苦相,年纪越大越明显,瞧着就让人生畏。
像季纶这种容长脸、白面皮,不说多俊秀,但自带斯文亲和气质的,在太监里已是很难得了。
当年季纶进宫的时候不过七八岁。也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碍了别人的眼还不自知。
生生让人发配到这不见天日的南苑来,多年摸不着出头的门路。
如今可算是得了机会到主子跟前伺候,可不得憋足一口气好好表现。
季纶可是打听清楚了,这乌雅格格新晋得宠,势头正好。
恰巧身边又没人,只要他伺候得好,让主子看中了,说不定日后等乌雅格格高升了,他就有机会回宫了呢!
沈菡听季纶一一介绍身后众人。
这个宫女会梳头,那个女红手艺极好,还有两个小太监是膳房出来的,对这里头的门道知道得一清二楚,主子要是想吃个什么花巧儿,他们一准儿能给主子要来。
季纶恭敬道:“都是奴才亲自挑的人,奴才在这南苑也有年头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熟络,主子要是有什么缺的使的,尽管吩咐,奴才一定给您办到。”
语气殷勤却不显得油滑,沈菡很难不对他印象深刻。
沈菡点头表示满意:“你辛苦了。”
接着让紫芙给所有人看赏,这就算暂时认下了主仆名分了。
上一篇:清穿之据说佟贵妃体弱多病
下一篇:七零海岛来了个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