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瀛洲玉羽
不过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 很快便被宫道穿梭而过的料峭寒风打破了。
胤禛的神情很是平静——至少看起来是特别平静的:“……”
周围虽然没有一人敢出声, 但气氛却十分微妙, 毕竟,谁没有一颗八卦的心呢?!
胤禛的目光停留了几秒,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周围人隐晦的观察和对面西林觉罗氏略显局促的神态。
若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恐怕对她不好……
他很自然地对宁楚格笑了笑:“皇后娘娘正在等你们, 快些进去吧。”
说完他便收回目光, 低头牵起雅利奇的手:“时候不早了,咱们还要给皇玛嬷请安, 走吧。”
雅利奇被哥哥悄悄捏了一下,心领神会地放开宁楚格的手:“那四嫂,我们先走了, 等回了畅春园我给你发帖子!”
宁楚格完全没想到四阿哥竟会主动给她解围,她不自觉地看过去, 见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严肃,与刚才春风拂面般温柔的男子判若两人……
宁楚格的脸更红了,她小声回了一句:“是,恭送五公主、四阿哥。”
两拨人走远后,刚才白看了一场热闹的宫女太监们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四阿哥冲四福晋笑了,还对福晋说话了!”
“是啊,看来四阿哥很喜欢四福晋呢!”
有个小宫女刚才站得近,忍不住羡慕道:“四福晋生得那么好看,四阿哥当然会喜欢啊!”
“我看五公主也喜欢四福晋,听说皇后娘娘也喜欢她,四福晋可真有福气啊……”
是啊,原本宫里都以为西林觉罗氏家世太低,四阿哥会不喜欢呢。
……
“哈哈哈哈哈!”
沈菡和雅利奇母女两个在榻上笑开了花儿,带的旁边的小十一也跟着咧开嘴,呵呵呵呵笑起来。
沈菡:“你四哥真的着急了?”
她家大儿子可是很严肃的,越大性格越安静。平日除了读书练武看折子养狗,基本没什么喜欢干的事,这样七情上面的样子可少见极了。
雅利奇悄悄凑到额娘眼前:“四哥虽然面上没露出来,可我就是知道!”
“四哥就这样,”她把胤禛板着脸的样子学给沈菡看:“其实眼睛一直往四嫂嫂那里看,都看呆了!四哥还冲四嫂笑,说话的语气可温柔了,后来四哥看四嫂脸红了,这才催我快走的。”
雅利奇古灵精怪地和额娘说悄悄话:“其实哥哥肯定不想走~”
沈菡叫闺女耍宝的样子逗乐了,摸摸她的额发:“这事儿咱们娘儿俩私下笑笑就得了,可别叫别人知道了啊。”
雅利奇赖到额娘的怀里:“我知道呢,我只告诉额娘~”
说曹操,曹操到。
胤禛进来后就发现额娘和妹妹不知在说什么,正笑得开心,见他进来后表情还奇奇怪怪的,他这脑子一转,就知道大概是为什么了。
他脸上有点儿羞窘:“额娘……”
沈菡拉过大儿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年少慕艾本就是人之常情。你这个年纪,正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宁楚格是个好姑娘,额娘当然希望你能喜欢她,她也能中意你,这样你们二人才能夫妻和睦。”
哪怕是看脸喜欢上的也不要紧——所有的一见钟情其实都是见色起意嘛,只要有了好感,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她拍了拍胤禛的手:“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都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唯有伴侣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额娘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你们夫妻之间的缘分。”
胤禛是皇子,从生下来就是‘主子’。他已经习惯了用看奴才的眼光,去看待身边除了父母亲人以外的所有人。
但沈菡并不希望他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妻子——哪怕他的妻子是一个古代女子,一个将封建礼教刻在骨子里,可能会本能地将自己放在奴才位置上,永远不会反对他的女人。
沈菡也希望胤禛能多一点耐心,尝试着去帮一帮他的妻子,去理解她,体谅她,帮她往‘上’走一走。
女人也是人。
但生活在父权和夫权体制下的女人,在很多时候根本不被允许拥有独立健全的人格,也没有权力、没有办法独立行走,只能依附着丈夫生存,围绕着丈夫争斗。
如果丈夫再始终用看奴才的目光去看待她、要求她,那么终其一生,不管她是否有意识挣扎,也都只能做一个‘奴才’了。
这不是沈菡希望见到的,她更希望胤禛能收获一份真心,收获一个并不孤独的未来。
而不必做一个……孤家寡人。
胤禛很少见额娘在他面前这样感性,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和伤感,他连忙答应道:“额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善待福晋的。”
母子俩人聊起婚姻,雅利奇就在旁边很感兴趣地听着。
沈菡见女儿神态懵懂又好奇,想起她今年也十岁了,是不是也该科普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呢?
——古代婚育年龄过早,导致女孩子们很早就会对婚嫁一事产生好奇和憧憬。而且即便是放到现代,小学就开始尝试‘谈恋爱’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了。
雅丽奇开始对哥哥嫂嫂之间的接触感兴趣,未必不是她将要进入青春期的征兆。
沈菡摸摸雅利奇稚嫩的脸庞,试探着逗她:“你也是,要是以后对哪个男孩子产生了好感,要及时地告诉额娘,额娘帮你一起参谋参谋好不好?”
这下换雅利奇不好意思了:“额娘,我没有啊……”
她还小呢。
*
两日后,东五所。
苏培盛殷勤的送走前来传旨的顾问行,转身进了书房。
胤禛正坐在案前看折子,汗阿玛过两年可能又得对准噶尔用兵,说不定这次他也能跟着随军,就算是不能随军,在京里统筹粮草或是做些辅助工作也是好的。
他得提前学习学习,免得到时候露怯。
苏培盛上前轻手轻脚地换了一盏茶,胤禛低着头随意道:“什么事?”
苏培盛:“主子爷,刚才顾问行过来,说是给宋格格指婚的旨意也已经发下去了,皇上的意思是,您想什么时候接宋格格进府,自便即可。您看要不要把后罩房收拾两间出来?”
——宋氏并非八旗秀女,和太子那里有身份的正经侧室不一样,只是一个侍妾,所以也只能住在后罩房。
胤禛手里的笔停了一瞬,想起西林觉罗氏,又想起之前和额娘的对话……
他继续低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淡淡道:“不必了,这些事情等福晋进来之后再安排吧。”
额娘说得对,妻者,齐也。福晋与他立场一致,是他的妻子,他应该予以尊重。
何况,他和大哥想得一样,嫡子、长子,还是合二为一更好。不然……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苏培盛一愣,连忙应下:“是。”
走出书房后,苏培盛心里琢磨——看来四爷很中意这位家世不显的福晋啊?以后他得小心着点儿,可别得罪了女主子。
……
选秀诸事尘埃落定,但因此而起的余波还在朝廷里动荡。
沈菡见玄烨最近每天回来都心情不好,奇怪道:“怎么他们还没吵完吗?都是在吵什么啊?”
玄烨摘了帽子随手扔给顾问行:“还早着呢,什么事都能吵起来。”
两党最新的争吵话题是——赐给太子妃的仪币(彩礼)里,究竟该有几支镶东珠的珊瑚金手镯,几副东珠金耳环,几百斤棉花,几百斤绸缎……
太子党觉得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一应待遇应该更贴近皇后。
另一派则坚持太子还只是储君,太子妃待遇过高,把皇后放在何处!明明比皇子福晋高一点儿就行了!
沈菡敏感地一皱眉,这也要吵?而且干吗把她拉出来当大旗……
玄烨这次真的有点儿被惹毛了:“让他们先吵去吧,咱们不管他们,等封后大典一结束,咱们就回园子!”
反正最后没有他的朱批,一个也过不了。
回园子好啊,沈菡立马高兴起来:“好,不过临走前我得先处理件事。”
玄烨换完衣裳坐下喝茶休息,闻言询问地看过来:“嗯?什么事?”
沈菡指了指手里正看着的几份人员名册,上面记录了康熙年以来宫女、太监、仆妇和苏拉等人员的基本情况:“就年前我叫他们去查的那件事。”
——想查内务府贪墨克扣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但想查宫人的真实生存情况却比较简单,季纶很快就把资料交上来了。
哦,玄烨想起来了。
虽然玄烨不在意这些,但看她对这事儿挺上心的,他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他主动靠过来关心道:“查出什么来了?”
沈菡:“宫里的人事记录还是有些简单……”
大致上看,仆妇和苏拉的情况记录比较模糊,因为这两类人属于‘雇佣制’,除非像是奶嬷嬷等特殊情况,一般不在宫内居住。
宫女的记录最详细,何时入宫,何时派遣差事,派到了哪里当差,因何事有何变动等等,都记录在案。
沈菡已经坐这儿研究一下午了:“从档案来看,宫女的生存情况还算可以。”
毕竟小选已经持续了数年,内务府存着完整的秀女档案,宫中各处对宫女也有十分严密的看管体系。
她递给玄烨一份自己总结的清单:“近十年来,因伤因病不能伺候主子的宫女确实有,病亡的也有一些。但不明原因失踪的、死亡的、和档案对不上号,找不到人的倒是没有。”
这比沈菡之前预想的情况已经要好上许多:“我之前问季纶宫中现在患有伤病的宫女,都是怎么安置的……”
季纶当时道:“回主子,如若只是外伤,主子不介意,可留在主子身边养伤。如若是患病,按规矩,未免影响主子的身体,是要挪去六宫之外养病的。”
这种被挪出去的宫女,要是主子还惦念着,病好之后或许还能回去接着伺候。若是被主子忘了,自然不可能回原差事上去,多半是要退回内务府,可能就沦落到杂差上去了。
沈菡:“那要是病一直不好呢?”
季纶:“内务府一向不养闲人,若是宫女久不能当差,本家尚有人在的,多半会退回本家,交给家人照看。”
不过这条路很难,宫女放归出宫要上折子给皇上,御笔批准后才能销档归家自嫁。
所以除非是疫病或是大病,不然内务府根本没人会为一个宫女费这种事。
大多数人只能在原地听天由命,缺医少药,挨饿受冻都是常事——病死的宫女大多是这么来的。
沈菡听得皱起眉头:“今年宫里病了的宫人都是怎么安置的?”
季纶:“今年有七个患病的宫女被挪到了景福宫,除了钟粹宫一个感染伤寒的宫女荣妃娘娘给传大夫瞧病开过药,其他的都没有人照看。”
景福宫……这地方在紫禁城的东北角上,只有几个看宫门的老妈子,在那儿怎么能成?
季纶连忙道:“主子放心,奴才已经使人去看过,安排了他坦给她们送饭,也叫了大夫过去诊治。”
沈菡:“嗯,如今天寒,不要短了他们的炭火,免得病上加病。对了,让季泉安排人定期过去看看,别给忘在了外面。”
季纶:“是。”
……
沈菡已经大致想好了宫女的解决方案:“我琢磨了一下,宫女生病之事倒也不难解决。景福宫虽然偏僻,但好在宫里各项设施都还齐全。可以命人收拾出几间干净的屋子,做成临时的病房。在角房里设一个他坦,有衣食供应,再安排上两个大夫。以后有伤病的宫女,都可挪到此处养病,当不至于再因为缺医少药而病死。至于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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