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第281章

作者:瀛洲玉羽 标签: 清穿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小十一当然理解不了额娘的话,但这不妨碍他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西苑里没有主子住,宫人要比紫禁城和畅春园少很多很多,他们这一路走过去,见到的都是正在地里劳作的农夫,穿着太监和宫女服饰的人很少。

  这样‘原始’、‘不宫廷’的景象,极大地缓解了沈菡这些日子心中的压抑,她跳下马车对着稻田深吸一口气,青苗清新的禾香灌进心肺,神清气爽!

  小十一牵住雅利奇的手,指着远处:“姐姐!山!”

  雅利奇笑道:“嗯,山,明天姐姐带你去爬山好不好?”

  “好,爬山!”——其实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爬山。

  然后雅利奇转头就对跟在凤驾边护卫的策棱说要去爬山,让他安排一下,策棱听完不自觉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玄烨把这小子放进銮仪卫了,这次他们母女来西苑,策棱作为现任銮仪卫的头头儿,也被玄烨拨过来跟着了。

  沈菡瞧着这俩熟稔的样子,心里习惯性地梗了一下,打量策棱的眼神也有点儿不善。

  虽然沈菡知道在玄烨的默许之下,这俩接触的机会挺多,两人也确实挺对脾气。

  但雅利奇在沈菡的眼里还小呢,就算她鼓励自由恋爱,但这个‘自由’只看自己闺女的意愿。在女儿开窍之前,沈菡对一切少年的‘绮思’都持保留防备的态度——要是女儿将来不愿意,哪怕对方喜欢雅利奇,也得给她老实滚蛋!

  策棱:“……”

  他低下头摸了摸鼻子,避开了沈菡犀利的眼神,转而望向眼前骄阳一般的五公主,恭敬道:“是,公主,臣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

  *

  九经三事殿里,玄烨赶了一天的工,终于将案上高高的一摞折子都批完了,他疲惫地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感觉自己整条手臂、手腕,连同指骨都在隐隐作痛,酸胀不堪,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门边候着的顾问行向内瞧了一眼:“万岁,已经快要戌正了,您看是不是该传膳了?”

  玄烨揉了揉眉心:“等会儿吧,朕现在吃不下。对了,她也该到西苑了吧,都安顿好了吗?”

  顾问行从外头的案桌上端了个晬盘进来,里面是一碟蛋黄奶酥和轻乳茶:“是,西苑的人刚才传回来说,娘娘这次住在了清风斋,刚刚安顿好。听说娘娘明天打算带五公主和小阿哥去爬山,台吉正带着人准备呢。”

  ——这台吉也不是说别人,正是说的策棱。

  皇上和皇后虽然没有对外明说,但区区一个归附过来的蒙古台吉,皇上又是赐爵,又是破例接到园子里和阿哥一般教养,现在还不禁着他和正当妙龄的五公主接触……

  园子里的人都耳聪目明,皇上的意思可以说不言而喻,而看皇后娘娘和四阿哥、六阿哥的意思,好像也不是很反对?

  一旦加上‘五公主准额驸’的滤镜,策棱的身份顿时水涨船高,园子里不带名姓被称呼为台吉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玄烨点点头:“嗯,让人去嘱咐策棱,多带些人,警醒着点儿,赶紧上山拉网清理排查一遍。虽说西苑山上的动物都是有数的,但还是得防着万一有意外的猛兽出没,伤着她们。”

  “是,奴才记下了,这就使人去和台吉说。”

  “嗯。”

  玄烨看了看桌上刚处理完的一摞折子,折子旁边还放着一支颜色未干的朱笔和他的各种印鉴……

  玄烨轻轻一闭眼,仰头在椅背上呆坐了一会儿——不过只有一小会儿,很快,玄烨的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他睁开平静无波的双眼,低下头从袖袋中抽出明黄云纹团绣五爪金龙的绢帕,将手指和手心沾上的朱砂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然后站起身将脏了的帕子往桌上随手一扔,向外走去。

  “摆膳吧。”

  “是。”

  雪白带红的绢帕盖住了桌上的朱笔和印鉴,顾问行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去动,垂首跟上万岁的脚步。

  ……

第247章 唱戏

  比起日渐浑浊的畅春园, 西苑的日子清净又自在,没有那么多宫人,没有令人疲惫的宫务, 没有皇上和太子,什么都没有。

  只有沈菡和两个天真单纯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让她生不出太多防备心,越看越觉得‘也还凑活吧’的准女婿。

  沈菡有时候看着两个孩子近似于青梅竹马的相处方式, 偶尔也会想——算了,就这样吧, 总比盲婚哑嫁,嫁给一个纨绔子弟要好。

  在这样一个时代, 能找到一个脾性相投, 善待自己的伴侣, 已经实属万幸了, 还能要求什么呢?

  沈菡带着儿子女儿每日爬山、游湖、赏春、跑马、捉鱼、散步……皇庄里到处都是宫里见不到的景象, 对两个孩子来说就像世外桃源一般,尽可以自由自在地放松玩乐。

  雅利奇穿着一身青布衣裳,兴致勃勃地拿着小铲子蹲在田里挖野菜, 旁边放着一只竹编的菜篮子, 里面收获寥寥。

  不远处的小十一提着个巴掌大的小篮子在姐姐附近瞎溜达, 时不时蹲下用手薅一把野菜或是野草,旁边跟着的奶娘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护着, 生怕松软的泥土地把阿哥摔着。

  不多会儿,小十一拿着一把七零八落的菜叶子跑回来给沈菡显摆:“额娘,菜菜。”

  沈菡蹲下伸手接过来——其实他薅了半天根本不知道哪些是草, 哪些是菜,也不会从根上挖。

  不过沈菡当然很给儿子面子, 对着这篮子草叶子、菜叶子使劲儿夸:“宝宝真棒!真厉害!中午咱们就吃你挖的菜菜好不好?”

  “好。”

  另一边,策棱也在教雅利奇怎么挖野菜:“这个菜不吃根,只吃上面的菜,所以挖的时候,直接从根部一铲子切断,挖起来就快了。”

  他给雅利奇做示范,左手一铲子铲断根系,右手往上轻轻一拔,一颗完整的野菜就下来了,很快篮子里就盖满了一层。

  雅利奇跟着学得挺认真,但动作不熟练,速度快不起来不说,还弄了一身的土。

  她好奇地问策棱:“你怎么会挖野菜,还这么熟练?”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农田和野菜呢。

  策棱一边回答一边手下也没忘了干活:“我们部族之前长年战乱,有时候敌人突袭,老老少少都得赶紧上马对敌,要是打不过,部族就得赶紧跑,什么东西都没空拿,路上只能薅些野菜充饥。”

  雅利奇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生活,以她的年纪也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只是听起来觉得策棱很不容易。

  “倒也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草原上大家都这么过。”

  策棱把装满野菜的篮子拿到身前,最后检查一遍看筐里的菜有没有虫子:“要是敌袭来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在战场的会不会是自己,所以过一天就得痛快一天,没空想那些。”

  策棱看了看对面仰着头正瞧他的五公主,草原上从不会有这样单纯的眼睛和神态,在他们的部族里,哪怕是三岁的小孩子,也明白敌人是要杀死的。

  策棱低下头继续整理菜篮,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在打量他,他知道,那来自于大清的皇后,五公主的生母。

  ——皇上的意思策棱已经渐渐明白过来,他的心中对此……很是复杂。

  皇上和大清对他们部族有恩,身为部族将来的首领,不管皇上如何对待他,他都应当誓死以报。

  却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因为他们依附大清生存而看低他,还对自己这样一个无功无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另眼相看,大力栽培。

  汉人都说,士为知己者死。

  只是……五公主还是个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儿,明净纯粹,便如天上的明月一般,她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呵护她的夫君。

  可他除了要报答皇上的隆恩,身上还背负着部族的仇恨,他要对万千族人的前途和命运负责——总有一天,他会走上战场,亲手砍下噶尔丹的头颅,用以祭奠部族万千的亡灵……

  沈菡站在不远处瞧着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两个孩子,越看越觉得——这人绝对是玄烨故意安排过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的吧?

  有这么个待考察女婿在眼前杵着,沈菡这几天根本没空多想畅春园里的烦心事,光顾着盯着策棱琢磨他的人品性格去了。

  不过桃源显然只是暂时的,畅春园内的腥风血雨只是滞后,却并没有远离。

  沈菡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十一往回走,一进院子就瞧见了被她留在畅春园看摊的季纶正在门边候着,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总不会她才刚走几天,园子里就出事了吧?

  季纶看了看跟在主子身后的五公主,给沈菡使了个眼色。

  沈菡脚下一顿,面色瞬间变了变,不过她旋即恢复正常,把小十一递给旁边的奶娘,然后笑着转身看向雅利奇道:“额娘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我看十一怕是困了,你们两个先去侧殿休息一会儿,等会用午膳额娘再叫你们。”

  “好。”

  屋里只剩主仆二人,季纶这才将园子里发生的事情汇报给沈菡。

  所有人都被杀了……

  沈菡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是冰凉的。

  季纶见主子整个人好像都呆滞了,连忙低声安慰:“主子,您别多想,万岁也是为了您好。”

  与其放任这些人在里面胡说些什么,不如赶紧了结了此事,死人才是最干净、最不会生事的。

  只要这些人都没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胡话传出来,而没了这些胡话,这件事便如过眼云烟,过段时间有了旁的新鲜事,人们自然也就淡忘了。

  太子好好的,皇后是好好的,朝廷自然也会好好的。

  这不是很好吗?

  结果季纶说完,却见主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道:“主子,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季纶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主子这么聪明的人,什么都不用人多说。

  “主子,刚才奴才说错了话,其实这事儿……您别往心里去。这些人都是太子亲手送进去的,进了那扇门,本就不可能再出来了。”

  实际上,不管这些人说多说少,或早或晚,结局都是一样的。宫里的奴才,一旦牵扯进那样的阴司里,不管是否清白,进了慎刑司,都不要妄想能再逃出命来了。

  皇上下旨,也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既免了他们受刑,也免得再多生是非罢了。

  至于皇上这么干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是因为太子还是为了主子,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在里面,那季纶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这些人早晚会死的。

  奴才的命,在主子们的眼里,本就不是命。

  其实沈菡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不杀人呢?

  每年朝堂之上被贬职、流放、抄家、打入奴籍的不知道有多少。每年秋决,也都需要皇帝御笔朱批,一笔勾画下来,多少人头落地。

  但这些事情离着沈菡都太远了,她看不到、听不到,自然也不会刻意去细想玄烨的这一面,那只是他的‘工作’罢了。

  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直视皇上的这一面了。

  这个男人日夜睡在她的身边,对她软玉温存,待她体贴周到,恨不能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宠,不愿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们还一起孕育了四个可爱孝顺的好孩子。

  这让沈菡时常会忘了,这个男人是皇帝,他不单单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他的一只朱笔,可以瞬间夺走这世上无数人的性命,不管他们是有罪的,还是无辜的。

  而且,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更让沈菡宛如被当头棒喝——权力的争夺,永远不可能温情脉脉。

  不管玄烨是不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有多少是因为她才这样做的,她都不能再天真下去了。

  今日掌权的是玄烨,被这场权力争夺战中无情绞杀的是别人。

  如果翌日……是太子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成了皇帝,焉知,下一个被血祭擂台的人,不会是她和孩子们呢?

  生在此处,谁不无辜,谁人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