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淼淼何所思
主要是糖好吃。
早就在一旁看热闹的月念心和沈荇看到苏白这副眼巴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云珠也被苏白这副模样气笑了。
她从袋子里掏出几颗养神?安魂丹,丢给苏白一颗,正?想?再丢给沈荇和月念心一人一颗,但那用灵气包裹的丹药半路却被另一道更为?强硬的灵气所阻挡。
“喂!”
云珠急了。
苏白摇了摇头,两颗养神?安魂丹落入掌心:“他们已经吃了两颗,足以抵御这寒气,另外如?果这趟旅途只是靠吞服丹药熬过去,对他们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那为?什?么你就可以吃?”
沈荇和月念心对苏白的话总是为?马是鞍,云珠可从不?惯着她,立马不?服气地反驳回去。
苏白面不?改色地将那两颗糖丸收入自己囊中:“我和他们不?一样。”
见云珠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非要一个?解释,苏白慢吞吞地承认道:“我只是想?吃糖。”
比这极北之地更冷的地方她上辈子也不?是没有去过,她的神?识从剑冢出来后又精进许多,并不?需要再靠这寒气去淬炼她的神?魂了。
而且。
苏白又塞了一颗糖丸进去。
她想?起?来了。
这味道,和很早很早之前,八岁时柳姐姐带她买的山楂片的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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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赶路了足足七天,四?人才到达极北之地的边缘。
眼前是茫茫的白雪,天地之间仿佛只剩风呼啦啦地从耳边吹过的呼啸声,一阵阵寒风从天上吹起?,然?后在地上打个?滚,转个?弯,卷起?视线内的无数飘雪。
几处雪山在苍穹尽头高高耸起?,挡住更远的视线。
苏白收起?孤鹜剑,眯起?眼睛。
“终于到了。”
月念心一边搓手?一边往手?心里面哈气:“话说,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见过雪妖呢。”
沈荇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说道:“雪妖由雪凝出,可化为?万物,又最擅长幻术,而为?了防止其他妖物入侵他们的领土,极北之地的边缘被雪妖一族设下了无数多的幻境。”
云珠跃跃欲试:“雪妖的幻境和普通幻境有什?么区别?。”
她既然?决定放下秦阳了,那也许总不?会再生出什?么心魔了吧?
“大概就是普通修士拿剑和专门的剑修拿剑,普通的修士炼丹和炼丹师炼丹的区别?。”
沈荇解释道:“极北之地的寒气能够蚕食修士的神?魂,再加上雪妖布下的幻境,很多想?要来这极北之地寻宝的修士若没有带够疗养神?魂的丹药法宝,很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就陨落在这里,沦为?雪妖编制新幻境的工具。”
“既然?幻境躲不?掉,那就走吧。”
苏白迈开?脚步。
四?人在雪中行走。
云珠走在三人的中间,月念心和沈荇在叽叽喳喳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唠嗑,但云珠却总是觉得很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用养神?安魂丹丹原因,她总觉得四?肢暖洋洋的,这种暖意就像是冬天缩在火炉旁边,惬意得让人直想?打瞌睡。
她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走着走着,云珠突然?发?现脚下的冰雪融化了。
她愣愣地低下头。
月白色缀着浅粉绒绒球的绣鞋踏在青石板路上。
她……今天穿的是这双鞋么?
云珠脑子昏昏沉沉地想?着。
“珠珠!”
一道男声传来,云珠抬起?头,发?现秦阳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束腰束腿衣衫,整个?人看起?来瘦削英挺,狭长的眉眼里看向他身旁少女时总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暖意。
“这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姣姣。”
他将身旁的少女推到云珠跟前,爽朗地笑道:“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
下意识地,云珠并不?排斥这种可能性。
好像是她们本该就是很好的朋友。
眼前的姑娘眨着长长的眼睫,那双凤眼带着一丝羞怯,眼尾无辜地微微向下耷拉,像蜘蛛吐出的细丝一样柔软脆弱。
她抿起?一个?甜甜的微笑,脆生生唤道:“云珠姐姐!谢谢你在外面照顾了秦哥哥这么久。”
“初次见面,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
她仰起?头期待地看着她。
云珠觉得脑子混沌一片,各式各样的念头像是被强行组装在一起?。
她觉得眼前这姑娘不?应该是这样,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秦阳不?应该还是好端端的心动巅峰。
不?应该这样意气风发?。
所以,想?不?起?的那姑娘……是谁?
见云珠迟迟不?答话,站在她面前的姑娘抿紧红唇,小脸紧绷,小声地问道:“云珠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云珠抱胸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名为?“姣姣”的姑娘。
云珠本来就生得极具有攻击性,特别?是她不?笑的时候,一双弯弯的柳眉蹙起?,狐狸眼微眯,双手?抱胸,浑身的气势凌厉又不?驯,和姣姣周身无害的气息截然?不?同?。
姣姣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怯生生地垂下手?,求救般地看向旁边的秦阳:“秦哥哥……”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脑海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云珠,她应该讨厌眼前这个?像菟丝子一样柔弱的姑娘。
为?什?么讨厌她?
云珠眼里有一丝迷茫。
“因为?她愚蠢,懦弱,没有自己的主见,因为?她修剑是因为?秦阳想?要修剑,她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道。”
“因为?她哪里都不?如?你,她虽然?有着还不?错的家世,有着百里挑一的资质,却满心满眼都是秦阳,总是仗着自己比你小,仗着是秦阳的青梅竹马就一颠一颠地日日来找秦阳讨教剑法。”
“尽管——她压根并不?擅长剑道。”
她不?擅长剑道?
云珠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有个?名字仿佛就在她嘴边,但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怎么可能不?擅长剑道?
但身体下意识的厌恶比她的脑子更快,云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挑剔的目光将姣姣上下打量一遍。
她冷嗤一声,别?过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弄:“你同?我打招呼,看着秦师弟干嘛?”
“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姣姣听出她话里面对自己的不?喜,愣愣地垂下手?,后退一步,又转头看了秦阳一眼。
秦阳皱起?眉,拉了拉云珠的胳膊:“姣姣对你没有恶意。”
但他越是这么和稀泥,云珠就越生气。
她知道眼前这姑娘和秦阳订下婚约,算起?来是自己有愧于她,可云珠自小众星捧月长大,除了她的师尊师姐,没有人敢给她一丝脸色看,没有人敢说她云大丹师的一句不?是,她纵然?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
可云珠不?想?服输。
这姑娘生得那么天真无辜,眼里纯净得仿佛一片茫茫的雪地,却更加衬托得自己卑劣又恶毒。她只要那么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用纤细脆弱的眉眼去偷偷瞧自己,云珠就知道——
她自己已经输了。
姣姣什?么都没有做错。
如?果她骄纵,她恶毒,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鄙夷又轻蔑,云珠还可以愤怒,可以跳起?来和她大声吵一架,但偏生她就是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无辜,这样的脆弱。
就算是未来打算抢走她的未婚夫的女人好好端端地站在她眼前,眼神?里满是恶意的挑衅,云珠在她的眼里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厌恶。
只有兔子受惊一样的茫然?和无助。
云珠渐渐感觉她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像是分?离开?,她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一个?失去了躯壳的阿飘看着自己做出那些可怕又恶毒的事情。
日复一日,云珠对姣姣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差。
姣姣什?么都不?争。
但她越是什?么都不?争,秦阳就越来越偏向于她。
是啊。
云珠恍然?大悟。
因为?他总是怜惜弱者。
可现在她不?够弱。
她无法褪去自己满身的尖刺,像姣姣一样温顺地在秦阳面前摊开?自己柔软脆弱的肚皮,睁着那双小鹿一样水润的眼睛温软地看着他。
她以为?秦阳爱慕的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天赋,她和那些愚蠢的姑娘们完全不?一样的野心和追求,却殊不?知他爱的从始至终是她在他面前收起?利爪,乖巧又脆弱地坐在原地,依赖着他的保护。
所以她要去和姣姣比弱吗?
不?,她不?相信当真有这样温驯的人,这一定是那蠢姑娘的伪装!
于是云珠变得越来越愤怒。
她不?理解,她也越来越看不?懂。
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为?什?么能柔弱到这样的地步。
为?什?么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挑衅到了她的面前,她也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乖顺地去承受这一切命运所给予她的不?公。
站起?来反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