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语枝
佛口蛇心,说的就是秦老夫人吧,她怎么能做到一边吃斋念佛,一边在佛门圣地,将她推入无尽深渊?
“你下去吧。”拾九让所有人都出去,想一个人静静。
她知道,她回来的消息此刻已经传到了佛堂,但是她打.赌,秦老夫人没有那么脸面来见她。
此刻,她觉得整个将军府都像一个深渊。
楚逐有一句话说对了,将军府容不下她。
即使秦少安一直护着她,但是有秦老夫人的厌恶,她在将军府就永无宁日。
这是一个无法平衡的关系。
甚至可以说,秦少安越护着她,秦老夫人便越憎恶她,而秦少安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她身边,也不可能为了她舍弃自己的母亲——当然,后者也是她不愿见到的。
她从小就是孤女,骨子里最渴望亲情,也最羡慕别人的骨肉亲情。
这种她渴求了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想法,让秦少安舍弃掉。
纵然秦老夫人对她千般不好,但秦老夫人是爱秦少安的。
她继续留在将军府,只会让将军府家犬不宁,令秦老夫人和秦少安母子不和。
况且,她本就打算离开,当初答应秦少安考虑留下,也只是在考虑中,后来因自己缘故导致坊间都在传秦少安不能人道,她便决心暂时留下与他共渡难关,不能一走了之,在外人眼中坐实这件事。
而现在……恐怕众人都在传,她已经红杏出墙,与外男通.奸私奔,辱没将军府的门楣。
这时候,离开将军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有这样,才能把对秦少安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做出一个了断。
拾九决心已定,便拿出笔墨纸砚,徐徐写道“和离书……”
“拾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一把推开,风尘仆仆的秦少安跨步进来,脸上是终于舒了口气的欣喜。
“你没事就好。”
见她平安归来,他也就安心了。
拾九站起来,鼻尖一阵酸涩。
还未等她开口,秦少安道:“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也都知道了。”
他愧疚不已地撇过脸去,不敢看拾九的眼睛:“一切都是我娘的错,是我应该说一句对不起。拾九,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能力处理好我娘与你之间的关系,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拾九眼睛泛红,此时此刻她什么话来说不出来。
说自己大度原谅秦老夫人?她做不到。
逼迫秦少安与秦老夫人反目成仇,给自己一个公道?她也做不到。
“还好楚逐救走了你。”在拾九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甚至还好庆幸有楚逐在,秦少安眼底一片颓丧和痛苦。
拾九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楚逐?”
如果按照秦老夫人的计划,她若是不见了,应该会顺水推舟地污蔑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但那个男人……秦老夫人恐怕不敢赖在楚逐身上吧?
秦少安取出摄政王府的令牌和拾九的簪子,一并扔在桌上:“他故意扔下王府的令牌,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讽刺。”
今天的传言他也知道了,也是可以想见的。
王府的令牌和拾九的簪子一起掉落在凌乱的床.褥上,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谁都清楚。
他竟是毫不意外,遇到拾九的事,楚逐就会发疯。
拾九拿起令牌,双手颤抖,心也冷到了极点。
所以说,楚逐非但夺了她的清白,还故意让世人皆知,是他夺走了她的清白?!
他分明可以不动声色地避免这一切……
拾九顿时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大口大口吸气。
秦少安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臂:“你怎么了?拾九你怎么了?”
“好傻的男人!”拾九一把甩开他的手,讽刺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反而给奸.夫.淫.妇找借口。”
秦少安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拾九……”
他自然知道拾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拾九突然的翻脸,让他心中一沉。
拾九弯起唇角,眼睛里都是嘲讽的神色,一点一点地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子和锁骨上一小撮一小撮的淤青。
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恶狠狠地吸吮过,留下的痕迹。
“我从头到尾都忘不了楚逐,今天,我与他旧情复燃了。在你苦苦找寻我的时候,我正在与他翻云覆雨。”她拿出和离书,扔向秦少安,“秦将军,我们和离吧。”
巨大的怒气裹挟着难以名状的痛苦,顿时冲上秦少安心头。
楚逐那个畜.生,居然敢真的碰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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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和离
“和离吧。”拾九重复。
“拾九, 你听我说——”秦少安想去拉拾九的手,被她避开,“我知道是他强迫你的, 不要在我面前演戏, 也不要怕,我会站在你这边。”
他转过脸去, 不敢再看她脖子上的点点淤青,压抑着痛苦:“我会为你报仇,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拾九沉默地把领子一点点翻上去, 仔仔细细扣好,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秦大哥, 我们和离吧, 我是认真的。”
她确实没必要演戏,怎么骗得过秦少安呢。
拾九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和离书, 摊平放在桌上,垂眸道:“原本我就是要走的。前些天你让我考虑留下, 我考虑过了,答案是——不行。”
外头天色已黑,屋子里只燃着一支烛火, 摇摇曳曳。
此刻安静极了。
“若说这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是什么, 我想, 便是感情吧。”拾九继续道, “秦大哥你很好, 但是, 我终究只能将你当成哥哥看待。我对你没有男女之爱, 又怎么能霸占将军夫人之位呢?仅此一点, 我就不该留在这里。”
秦少安薄唇紧抿, 她若是谈到他母亲的过错,谈到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尚且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她偏偏谈感情。
她说,她不爱他。
“真的决定要走?”秦少安喉间干涩。
“嗯,我去意已决。”拾九点头。
“拾九,此刻我真的很想勉强你留下。”秦少安怔怔地看着拾九的侧脸,“但是我不舍得勉强你。”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拾九,看到的便是她的侧脸。她奉命跟踪他,被他察觉,他借机上了一家茶馆,要了临窗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微眯眼眸,观察着正躲在对街一颗大树后面的拾九。
只有一小张侧脸,从边缘露出来,神色冷漠镇定,全然不像那个年纪的小姑娘。
一下便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后便再也没忘记过。
如今,那些只有自己记得的事,也只能记在心里,无法言说了。
“我不想勉强你。”他沉沉地叹息,“若是离开将军府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那么……我成全你。”
“秦大哥,谢谢你。”拾九强忍酸涩,抿紧了唇。
“你不应该对我说谢谢,是我应当对你说抱歉。”秦少安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抱歉我娘对你做出此等恶事,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真的很抱歉。”
拾九使劲眨眼收回眼泪,她没有说话。
只要她走出将军府,她与秦少安、与秦老夫人就都没有任何关系,她没有想过原谅不原谅,因此也不想接受他的歉意。
抱歉与原谅在此时都没什么意义了。
拾九哑声道:“秦大哥,和离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虽然他们两人是御赐的婚事,但是这桩婚事最主要的推动者还是秦少安,因此,和离的权力也是掌握在他手上,就算是背靠幼帝的墨萝嫣,也没那个能力阻挠。
况且,现在众人皆传她与楚逐私相授受,令秦少安蒙羞,满朝文武都会理解和同情秦少安,自然十分支持他和离,恐怕还会叹秦少安心善,没有直接休妻,反而给她留了脸面。
拾九想,这样是最好的了。
和离之后,她之前带给秦少安的一切不利的流言,都会逐渐消失,反而会挽救他的声誉。
至于她自己,已经注定是别人眼中红杏出墙的荡.妇。
不,不止是别人眼中。
她实际上已经是了。
拾九手握成拳,止不住地颤抖:“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抬步便走。
“等等!”秦少安挡在她面前,“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晚上怎么过?”
“我有住处。”拾九道,“着衣楼还有很多空置的厢房,或者与秋娘同住也行,你不用担心。”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决心和离,那么当然是立刻就走比较好。
秦少安又忧心道:“你离开将军府之后,楚逐再度纠缠你,你又该怎么阻止他?”
“我不知道。”拾九坦诚道。
她确实不知道楚逐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如果逃离楚逐靠的是永远处在别人的庇护之下,那么她只是从一个囚笼进入了另一个囚笼。
不能因为这个囚笼能让她暂时安宁一些,便永远待在这个囚笼里。
而事实证明,这个囚笼也不是久留之地。
拾九心念已定,道:“我只知道我今晚要走,此刻就要走。”
秦少安神色复杂地紧紧凝视着她,希望从她的坚决中找出一丝破绽,然而拾九神色坚定,甚至向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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