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墩墩吃瓜
何村长蹙眉, 他家孙儿的婚事,就是多亏了徐仙姑, 他自然?相?信徐仙姑的本事, 可几位族老却?不清楚。
这种时?候, 若是给几人都算上一卦, 吓一吓他们, 肯定就信了。
何村长看向徐秀越, 徐秀越想?了想?,既然?已?经道?出天机, 多说几句也无妨。
“我早说过四天后将有暴雨,若是大家不信我,只看四天后下不下雨就是了。”
徐秀越说完,却?又听见一声嗤笑。
“老祖宗早说过要下雨,你这妇人瞎猜个日子,就要我们信你?”
“不错,拿咱们已?经提过的事说道?,当我们几个人老家伙听不出来吗?”
“洪灾可是大事,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瞎说的,这耽误的功夫、买粮花费的钱财,都不是小数目。”
看来,这些族老中,大多是信老祖宗的经验,而不是信她的卦。
其?实,也好。
徐秀越起身:“咱们都在一个村里,你们若是不信我,就是我能段你们过去,你们也可说是我不知道?从哪打听知晓的。
总归话已?带到,信与不信都在你们,你们何家族老的聚会,我一个姓徐的就不参与了,告辞。”
这就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态度!”
“瞧瞧你领来的人。”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来昨日何村长的一席话,这些族老并?没有听进?去,只不过昨日他们目标相?同,都是要安排人挖沟渠,所以?才?隐忍不发。
他们也并?不相?信,徐仙姑是跟葛仙姑同样有本事的人,或许他们连葛仙姑都觉得是骗人的。
这些徐秀越就不得而知了,她只是没有理会这些老头,反正洪灾会亲手打他们的脸,她也没有理会喊她的何村长,因为她忽然?觉得,这是脱离村子的绝佳时?机。
该给的提醒她给了,是族老不信她气她走的,那她正好回家安排自家逃难的事。
这么一想?,徐秀越竟觉得轻松起来,仿佛之?前全村人的生命都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如今,她把这个重担推回给了何家族老,以?后便专注己身就好了。
徐秀越回到家,竟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四只郎肯定是去镇上买粮食了,不知道?家里几个儿媳妇去了哪,徐秀越转了一圈没见人,便转去了牲口棚。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那群族老这么给力,她就让大郎他们等等她一起去镇上了。
不满第一个发现了她,“孤寡”喊了一嗓子。
徐秀越摸摸它的脑袋,眼睛里是何家几个孩子都没见过的温情:“不满师叔,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师叔,不过以?后,咱们可要一同赶路喽。”
说罢徐秀越给它喂了一口草料,牵着它出了门。
徐秀越给隔壁刘大娘说了一声,要是自家有人回来了找她,麻烦刘大娘跟他们说一声她去镇上了。
刘大娘忙着也没多问,徐秀越抬腿迈步,姿势僵硬地骑上了毛驴。
不满“孤寡”一声,迈开蹄子慢吞吞走了起来。
徐秀越在驴鞍上挪了挪屁股,她前世就会骑驴骑马,只不过这一世腿脚还是有些不灵便,所以?上下驴扯得腿脚略痛,幸好驴矮,不然?她可能还真上不去了。
徐秀越上一次骑驴还是上辈子,这一世头回骑这个世界的不满,她也没有着急,虽说长得一样,可到底不是一头驴,徐秀越还要适应。
这样一路慢吞吞走着,越接近镇子,徐秀越本来放松的心却?越发沉重起来。
血气依旧如毒液般丝丝缕缕上升,缠绕在镇上经过的每个人身上,徐秀越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在这条她不算熟悉的街道?上,尸横遍野。
徐秀越垂眸,不敢再看来往的行人。
等她去府城回来,不论府城能不能避祸,待她们搬走之?时?,若是镇上无人相?信洪水之?事,她就以?徐仙姑的名义将消息扩散出去。
想?必以?她的名声,多少也会有人信她。
徐秀越先去药店吞了几包自用的药,又买了些风寒等常备药。
洪灾之?后,瘟疫易生。
到时?候药材恐怕重金难求。
这种财不能发,但是屯些自家用是必须的。
驴鞍前的小笼不大,徐秀越放下一堆药材就已?经冒尖,总归其?他的有何大郎他们置办,徐秀越便没再买其?他的,直接去了米粮铺子。
她到的时?候,何三郎刚装好牛车往外走,徐秀越打眼一看,应该有将近二十?袋,平铺摞高,又有麻绳固定。
“娘您咋来了?”
何三郎出门,一眼就看到了行走的标志——不满驴,而后才?恍然?抬头,看到了徐秀越。
徐秀越想?着,或许这一路没有人认出她徐仙姑的身份,也是因为都看驴去了吧。
何三郎见他娘的眼神?全在粮食身上,以?为娘是嫌弃他买的少,这才?小声道?:“再多我怕牛不吃劲,再说咱们路上还得坐个人什么的。”
徐秀越深以?为然?,没想?到何三郎考虑的如此周到。
不成想?何三郎嘿嘿笑了声,又加了句:“要不说读书人心眼多呢,我跟大哥都生怕饿肚皮,本想?着紧着多里买,还是四弟劝了,才?少买了点。”
原来是何四郎的主意。
这小子也算是为家里贡献智商了。
徐秀越随着何四郎的牛车穿过镇上主街,有拐了三个弯,及至周边萧条起来,才?瞧见何大郎等在一座屋门口。
“娘您咋也来了?”
何大郎走过来牵住毛驴,这才?仰头一脸崇拜道?:“娘还会骑驴子呢,难不成也是阎王爷教的?”
徐秀越:……
徐秀越手脚麻利地下了驴子,然?后不屑地瞥了何大郎一眼,仿佛在说“这么简单还需要学”?
果然?又换来何大郎崇敬的目光。
徐秀越抖抖微痛的腿,暗道?果然?还是有粉丝滤镜的好忽悠。
两只郎往屋里搬粮食,徐秀越就在房里转了转。
这是一套一进?的屋子,说白了就是一个院子外加两间屋,看起来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两间房子落满了灰尘。
院子也十?分狭小,更像是前世那种平房里的小天井,但它也有好处,就是墙高。
大门是厚厚的木板,里面两间小屋的门竟然?也是木板门。
也不知道?房主这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徐秀越只是在里面待了这一会,就感觉自己像是入了牢笼,连灵魂都困在了这一番小天地。
不舒服的很。
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导致这家的房子一直没租出去,才?会落了灰尘。
不过暂时?用来存放粮食,却?是绝佳之?处。
两只郎力气大,这一会功夫就将粮食搬进?了屋里,何三郎拍拍手上的灰尘,这才?问道?:“娘,咱们咋不把粮食放家里,也方?便看着。”
徐秀越看向他,好笑道?:“这都搬完了,怎么才?想?起来问?”
何三郎咧嘴笑:“娘吩咐肯定有娘的道?理,咱先做了再问,免得耽误事。”
徐秀越笑了,感觉这些日子的肉没白投喂,想?了想?才?道?:“若是带一车粮食回去,难免被人看到。
如今村里还没定下要不要买粮食,若是没有屯粮,来日里连绵大雨一下,肯定有心慌的村里人想?到咱家。
若是要咱家接济,或是买咱的粮食,你说咱们卖不卖?”
何大郎何三郎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徐秀越的意思。
要是想?抢他们的粮食,那肯定不行,可若是村里人舍了面子要买或是赊些米粮,都是同族,又还未到真正荒灾的节骨眼,他们给还是不给?
徐秀越看他们明白了,接着道?:“娘本来想?着或许咱们能来镇上避难,现在看是不行了,咱们早晚都要早他们一步出去避灾,若是到时?拉着一车粮食,太过扎眼。
镇里来往的人多,咱们稍做掩饰,从镇上直接出发上大路,也安全一些。”
也就是说,这次洪灾,徐秀越打定主意要远迁,如果只是去山上避难,一是她算出的凶卦至今还未勘破,二是随后的瘟疫、灾荒,都会接踵而至,到时?候再逃荒,就难吃饱饭了。
何大郎皱了下眉:“娘是说,咱们要离村?”
之?前他娘只说要屯粮躲灾,如今听这意思,却?更像是迁徙到很远的地方??
徐秀越点头:“咱们肯定是要走的,将来……回不回来要不一定。”
何大郎的表情有些黯然?。
故土难离,徐秀越明白,只不过这场灾难她到如今还没有完全勘破,为了确保自己的性命,她打定主意要往远处走了。
当然?,如果家里人有谁不愿意离开,树大分枝,粮食银钱分给他们一部?分就是。
只是何大郎没再说什么,徐秀越也不会主动?提,伤感情。
很快何二郎跟何四郎也回来了,他们一人背了个大篮子,徐秀越掀开盖在上面的棉布,何二郎那篮子是一些耐放的调料、盐,甚至细心地买了许多水囊。
不爱说话的崽需要多表扬,于是徐秀越专门看了看那些水囊,点头赞道?:“还是二郎细心。”
何二郎抿唇,没说什么,不过表情看上去放松许多。
徐秀越看向何四郎。
何四郎那篮子里,竟然?是几身蓑衣和油纸伞。
何四郎抬了抬下巴,明显觉得自己思虑周全的样子,很是骄傲道?:“儿子想?,咱们在路上的几日,说不定还要下雨。”
徐秀越这才?想?起这茬,当即夸赞道?:“四郎想?的真周全。”
何四郎唇角勾起个浅浅的弧度。
几人将东西放好,留下何大郎看门,先赶着牛车去卖牲口的地方?,花了三钱银子给牛车装了个高高的车棚,这才?回村。
他们到家的时?候,何家几个儿媳妇正忙的热火朝天。
徐氏拿着菜刀咔咔切着各种蔬菜,张氏在洗他们装肉用的坛子,就连一向偷懒的田氏,都拿了块白色棉布擦着坛子里外的水份。
三人忙活的起劲,看见徐秀越他们回来也只是招呼了一声,又忙活自己手头的事去了。
徐秀越将驴子牵到牲口棚里,喂了它几口草料又摸了摸沟通感情,这才?走到院里,问徐氏道?:“你们这是要干啥?”
徐氏手下不停,看了眼正在忙活的田氏,这才?模糊道?:“娘不是说……就是要那个吗,我就寻思咱们既然?……既然?都做这些了……
那不如把地里的菜收了,腌成咸菜,好拿好吃,也省得白瞎了咱的菜。”
听见声音却?听不懂的田氏一脸郁闷,擦坛子的手越发使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