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笙闲
因为他自知比不上章邯更比不上项羽。但那两个举世数一数二的将领都先后败倒在韩信的剑下,于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这个时代该署上谁的名字,谁的名声将要压倒一个时代的英豪。
而现今韩信拜倒在他的面前,毫无保留地露出一截脆弱而颀长的脖颈,仿佛将他的身家性命交付到他的掌中,任由他左右他的命运。
刘邦难以自制的感到惶惑,注视着他面前的楚王,品鉴着他短短几句话的底下流露出来的赤心。
“那样的话,为了防备北方胡虏,我想为卿改藩。”
他语气和缓着娓娓道来,帝王深沉的眼睛凝视着臣下的一举一动。
他曾经不敢相信韩信。
因为他们的一切交情都太过急促,匆匆忙忙地登台拜将,他几乎是孤掷一注般将所有希望押注在韩信的身上,甚至能够信赖的只是萧何与夏侯婴的几次谏言,只是韩信在他面前没有实绩支撑的汉中策。
太过狂暴而急促的战争,太过短促与短暂的交流,他来不及看清韩信的为人,直到他不曾叛汉救楚选择自立,才粗略品出些许熟悉的滋味。
那是刘邦早年熟悉的游侠风范,是他早年亲历而倾慕的士为知己者死的战国门客们的风尚。
他们没去管天幕继续阐述着的什么——反正自有别人替他们去聆听,刘邦此刻全然的心神只能停留在韩信的身上,因为他无疑在逼问韩信的忠心。
而韩信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又仿佛没有。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再拜而起,声音坚定地铿锵,让刘邦得以看见他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神。
他能隐约听见隔得稍远的群臣望见这边举动而在窃窃私语,但他们肯定也不能听闻见这里一场足以震撼整个汉朝政治格局的对话。
而这些窃窃私语他此刻懒得去理会了,因为虫鸣怎有黄钟大吕的振聋发聩。
“悉听遵命。”!
第3章
【孙休是29岁暴病而卒,突发恶疾而身体状况急剧恶化,来不及做过多的布置。
临死前甚至因为口不能言,只能紧握着他信重的旧臣丞相濮阳兴的手臂,指着太子示意他辅佐太子继位。
结果他死后,他最信任的两个大臣,濮阳兴和张布合谋,以太子年幼,只有十岁为由,违背了他的遗愿,迎立他的侄子孙皓为帝。
不得不说这两个大臣也是真的傻子。也不去想想孙休为什么会把年幼的太子只托付给他们,而甚至没去找宗亲呢,真的只是因为病重吗?
——因为他自己能够上位,靠的就是他爹孙权选定的一方托孤大臣势力,宗亲势力新的领头人孙綝废掉了原来年幼的吴帝孙亮,转而迎立他。
孙綝的下场是什么呢?
是因为明面上骄横不法,实际上对皇位产生了非议,被孙休收拾了。
当然了,孙权的托孤其实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其利益分割与分权分化从理论上来说都干的很漂亮。
唯一可惜的是没料到宗亲代表孙峻、孙綝的脑子都有坑,哪怕卖了孙家也要跟江东士族搅到一起,从而打破了三方托孤势力的均势,我们之后有空在他个人专篇里面可以详解一下。
孙休自以为自己避开了亲爹曾经不小心掉入的坑,万万没想到选定的两个臣子的脑子也不太好使。
他们完全没意识到多年以来孙休的偏爱,对他们骄横的包庇,已经把他们两人完全捆绑在了孙休一脉的身上,还很傻白甜的干出了同样的迎立年长藩王为帝的操作。
下场就是这俩大臣,以及孙休的皇后太子,先后被孙皓找了借口或是杀了或是逼死,记好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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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9年
孙权和徐玉面面相觑,尤其在听到天幕对他未来儿子下场的辛辣讽刺,和对自己临终安排的淡淡惋惜,只感觉有一种世事无常的恍惚感。
他本来处理完了一天事务,想着刚出生不久的长子被他抱养到了徐玉这里,于是满怀着慈父心肠跑来逗逗亲儿子。
结果刚刚让侍立左右的仆从们全部下去,决定和老婆孩子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就被突然出现的光幕接连不断的暴言狠狠冲击了一波。
年轻的吴主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将刚刚字少事大的剧透在心里理顺了一遍逻辑。
首先,他未来有,嗯,起步三个亲儿子掺和进了这一团乱麻里。
他本来传位给了叫做孙亮的小儿子,结果托孤对象没找好,被宗亲背叛改立了应该稍微大一点的孙休,结果孙休死的早,皇位又被传给了侄子孙皓。
孙亮既然小到没办法亲政,应该是没有儿子的,那么孙皓就应该是另一个他不知名的儿子的儿子。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登儿呢?登儿去哪里了?登儿是他的长子,他怎么可能不立登儿为继承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孙权心下一沉,阴影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心头。
……孙登没能活到他传位的时候,或者未来的孙登实在不合他的心意。
他看着徐玉怀中懵懂的,被天幕吵醒后,此刻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的动作,笑呵呵地朝他伸手的长子。
他在朝他笑着啊,这可是他苦苦等待,直到27岁才盼来降生的长子啊。
徐玉同样也意识到了他不曾言说出的忧虑,多么冰雪聪明的女儿啊,她身上流着和孙权相同的血,孙家人的敏锐在她身上同样也能展现出征兆来。
但孙权可以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尚且还来不及和他培养起深情的孩子,徐玉不能。
孙登是孙权的长子,是徐玉的养子,考虑到孙权多年来对她的的平平,也许还会是她唯一的后半生的保障。
所以她当机立断地落下泪来,娇俏的美人垂泪靠在孙权的肩头,稚嫩的孩童被举到父亲的眼前,不知晓大人复杂交锋的幼儿只是顺从着本能,乐呵呵地向着熟悉的人影伸手。
“表叔,”她跟着自己父系的血缘关系称呼着她的丈夫,泪眼朦胧地泣声道,“孙休识人不清,孙亮年幼无知,孙皓残暴不仁……都是登儿福薄啊,没有办法继承你的大业。”
灼热的眼泪滴落到他的胸膛,于是同样情感丰富的吴主也忍不住跟着眼眶一红,在徐玉最后哀婉的“恳请表叔你多怜惜几分登儿吧”一声中,滚烫的眼泪也沾湿了衣襟。
“为我磨墨。”
他的脑海里碰撞着种种的碎片:魏国建立,晋朝代魏,晋蜀吴的三家分立,宗亲,吴国灭亡……这些语焉不详的重大事件,在政治家的思虑中被珠串成链。
他没什么心思去考虑早已作古的汉景帝,此刻也分不出心神去听听那后世的明朝又有什么样的悲哀。
“我要写信给公瑾招他回来。”他斩钉截铁地对着徐玉说,“此等大事必须同他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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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景帝朱祁钰,这位更是重量级。
他在堡宗朱祁镇大肆举兵亲征,结果土木堡之变葬送了二十万大军,败了大明永乐仁宣三代积攒留下的家底之后临危受命,在瓦剌兵锋直指京城的危难之际登基为帝,君臣勠力同心力挽狂澜给大明续了一波命。
在在位八年,基本上年年都有天灾人祸这样的地狱开局的情况下,做到了渐有中兴之迹,一扫堡宗在位之时朝堂上奸佞横行的妖风邪气,政治清明,广开言路。
可以说在大明皇帝中算得上英主的水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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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428年
拿着册封太子的圣旨的朱瞻基:突然感觉这圣旨有点烫手。
本来在听到被后人称为景帝的皇帝不是朱祁镇的时候,他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谨慎地决定先静观其变,听听那个现在还没个影的儿子干的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甚至还没来得及细讲朱祁钰的生平,所暴露出来的信息量就已经足够把他整个人砸懵了。
从小就被全家人,尤其是他亲爷爷朱棣所宠爱的“好圣孙”只感觉自己一口气都差点没顺上来,眼前随之一花,身体跟着一软,把底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群臣吓得魂不附体,匆忙之下都顾不得君臣之礼,手忙脚乱地要去搀扶。
朱瞻基摆了摆手,扶住了龙椅的扶手,深呼吸了一口气。
“朕没事,”他恶狠狠地咬牙切齿,“让我好好看看朱祁镇那小子到底干了些什么混账事情!”
天幕不是要详解这明景帝吗?把土木堡之变也给他好好详解一波!什么叫做葬送二十万大军……败了三代家底!
什么叫做瓦剌兵锋直指京城,甚至在已有皇帝的情况下,还要另立新帝的……!
联想到靖康之耻,朱瞻基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又更急促了几分。
朱祁镇这混账最好是给他死在土木堡了所以才被后人讽刺是堡宗。
——别给他当了徽钦二帝!
但可怜的朱瞻基啊,重量级的还在后面呢。
【结果29岁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病重卧病,对禁军失去了实时的操控权。
其膝下独子朱见济早夭,太子之位空悬,而最大的竞争者就是虽最终被废,但曾经到底被立为过太子的,朱祁镇的长子朱见深。
于是朱祁镇纠集想要从龙之功的反动力量,发动了臭名昭著的夺门之变,夺取了政权。
夺门之后下令大肆缉捕、清算景帝近臣,派人勒死了朱祁钰,将以力挽天倾的兵部尚书于谦为首的一派景泰名臣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逼迫致仕的致仕。
成功做到了六部为之一空,满朝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再加上土木堡之变堡宗就已经把满朝文武,尤其是高官能臣带着送死了一波。
景泰八年的心血最终付诸东流,妃嫔被殉葬,早死的太子和皇后被废黜了尊号,甚至于坟墓都要被开掘,满朝近臣命丧黄泉。
瞧瞧这个下场眼熟不眼熟?历史有的时候还真的在循环,他和孙休并列成了景帝年龄的下限】
这下真的眼前一黑了。
朱瞻基一声不吭着地直接绝倒,把满朝文武吓得心率急剧升高。
——要知道朱瞻基眼下就那一个未来要把在座不少大臣的命一起葬送掉的混账儿子啊!那未来的明景帝还没有个影呢!陛下这要是被气出了个好歹来……
看着光幕上一脸阴郁与狠辣的青年人,嘴角含着狞笑地旁观着他血脉相连的兄弟躺在病床上,被他指使的宦官活活用白绫勒死,甚至还不忘语气轻快而辛辣地在一旁,告诉他那为国呕心沥血的弟弟,他所亲近信重的大臣的凄惨死讯。
再回想起土木堡之变一词出现之际,在座有些人虽苍老但也看得出熟悉的轮廓——夭寿啊,英国公和成国公他俩位老人家都折了进去!
那奸佞横行的画面更是让不少老大人们看了就心梗:堂堂大臣,竟要向一阉人卖好行贿;兵部尚书,竟会被罚跪草中;赫赫国公,竟然要向一阉人膝行面见——!
这要是让朱祁镇再上位,满朝衮衮诸公,又有谁最终能落到个好下场?!
“陛下啊!陛下!万望您保重龙体啊陛下!”
“太子望之不似人君啊陛下!伏惟陛下您深思啊!”
“太医呢!一些个没有眼力见的,快去喊太医啊!”
朝堂之上一片混乱,吵吵嚷嚷地沸沸扬扬,于是本就只是一朝急火攻心的朱瞻基很快悠悠转醒,伸手把那道被他后来藏进衣袖的圣旨掏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撕了个粉碎。
“太子?什么太子?我哪里说过要立太子?祖训有言有嫡立嫡,皇后虽无男息,却也诞下过子嗣,哪里有提前册封庶长子为太子的道理!”
他是真的气急了,连带着对一向放在心尖尖上的孙氏都带上恼火的忿怨。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感情,他之所以想要立朱祁镇为太子,难道是因为他对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长子有着什么特别深厚的情感吗?
当然是因为子以母贵,他所偏爱的是这儿子的生母啊!
他本来打算借此废掉原配胡皇后,改而让孙氏为后——现在为了朱祁镇绝对不能登基,他势必不可能让孙氏再为后了,他也不情愿让孙氏为后了。
为了尚未发生的事而去杀害尚且无辜着的孩子是不可能的,但要再放任他为帝……恐怕这满朝文武的心都会先散掉。
朱瞻基转头吩咐到:“去把御医喊来。”
他真害怕自己会被气出什么好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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