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夫君?”
擦去唇上的?湿润,她?看向明显变了气息的?男子,捏捏鼻梁,立即背身穿戴起来。
“醒”来的?卫九闻了闻自?己,身上不仅有小?苍兰的?味道,还有一股熟悉的?暖香。
果?然卫湛吃得好。
卫九抵腮,消解不掉一早生出的?醋意。
“在车里做,你都不担心被人听了去?”
被他大咧咧的?话羞到,宁雪滢闷头不理。
卫九使劲儿揉了揉她?的?脑袋,解气似的?弄乱她?的?长发,才弯腰走出车厢,与几名影卫一同查看起路况,全当消解情绪。
宁雪滢撩开窗上帘子,望向点点繁星,打?发着漫漫长夜。
路上艰苦,最不方便?的?当数烧饭、沐浴和如厕。
为了让宁雪滢吃上热乎的?饭菜,每到膳时,卫湛都会让人拾取些树枝搭建篝火,离开时会熄灭火堆再清理灰烬。
换作卫九,也是如此。
天明晴朗,翠微山峰高耸入云。
杪头遇风,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卫九端着热乎的?饼子坐回车里,一股脑塞进宁雪滢的?手中,“吃吧。”
正当宁雪滢犹豫着要不要道一句“谢”时,双脚忽然被男人抬了起来。
“你做什么?”
卫九抬抬眼,带着哀怨,“当我是什么人?会跟卫湛一样,在车上欺负你?”
一连两问后,他撑开食指和拇指,比量起宁雪滢的?脚底,默默记下尺寸,于晌午时,带回一双小?巧的?草鞋。
荒郊野外无客栈,长久穿着锦靴会感到闷脚,一双草鞋无疑是良选。
以?前只知卫九会做精细的?手工活,没想到还有裁缝的?潜力,宁雪滢没客气,脱下粉白?色的?锦靴,换上了草鞋。
“合脚吗?”
“嗯。”
心意没有被拂掉,卫九勾唇,又?要抬手揉她?的?脑袋。
宁雪滢躲开,弯腰揪了揪鞋面上的?绒球,佯装在欣赏脚下的?新鞋子。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卫九环臂看向窗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紧绷的?下颚泄露了他的?情绪。
车队途径另一座村落,会厨艺的?车夫想从一户村民家借火,为大伙烧一顿好的?饭菜。
得以?短暂的?休整,卫九扶宁雪滢步下马车,带她?在附近散步,却?被村民家跑出来的?几个顽童围住。
当滚烫的?栗子丢到脚边时,卫九眼疾手快,搂住宁雪滢的?腰将人提了起来。
也不知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栗子,还是刚出锅的?,丢在地上发出一道道脆响,堪比炮仗。
顽童们拍起手,嘲笑被“围困”的?两人。
影卫们欲要上前,卫九抢先一步,拎起顽童中个头最高的?那个,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仔,淡淡看着“鸡仔”张牙舞爪。
“嗤”了一声,卫九刚要将人丢远,就被制止住。
白?皙的?小?手拉住男人的?袖口,宁雪滢摇摇头,“算了,别跟小?孩子置气。”
“他们差点伤到你。”
他在替她?抱不平?
宁雪滢使劲儿拉着男人的?衣袖,凑近小?声道:“咱们还在借火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卫九向来疏狂清傲,怎会轻易低头。
将那顽童放在地上,卫九掐住他的?脸蛋,附耳说了句什么,只见顽童觳觫一下,拉着小?伙伴们跑开。
宁雪滢不解地问:“你讲了什么?”
“吓唬几句。”卫九看着跑远的?几道小?小?身影,面色不见温和,“我说,咱们车上有爆竹,一会儿都丢进他的?□□里。”
宁雪滢好笑地摇摇头。
小?半个时辰后,车夫端着一大锅炖鱼走出院子,“世子、夫人,趁热吃。”
瞥了一眼白?嫩嫩的?鱼肉,卫九顿时失了胃口,却?还是陪在宁雪滢身边,默默为她?剔除鱼刺,将整块的?鱼肉夹进她?的?碗里。
车队启程,于深夜赶路。
墨空星河灿烂,车外比车厢内舒适得多。
卫九接过车夫手里的?马鞭,将车夫撵到后头的?马车,自?己带着宁雪滢驱车前行。
夜风擦过粘黏在颈间的?长发,宁雪滢取出一枚簪子咬在唇间,抬手绾起高髻。
余光瞥见她?的?举动,卫九放缓了车速,闻了闻风中飘散过来的?香气。
“小?滢儿。”
“嗯?”
“没什么。”卫九目不斜视,几分恣睢,几分佻达,“想吻你了。”
得亏身旁没有车夫,宁雪滢伸手一拧,疼得男人龇了龇牙。
须臾,两人回到马车内,宁雪滢缩在小?榻上,卫九躺在车底。
不知过了多久,宁雪滢被一道湿润的?触感扰醒,双腕被扼住,高举过头顶。
“唔。”
卫九含住她?的?唇,气息灼热,“说了,想吻你。”
被彻底惊醒,宁雪滢用力挣开手,推开卫九的?脸,“去后面的?马车!”
可下一瞬,小?榻上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宁雪滢夹着毯子坐起身,见男人规规矩矩平躺在车底。
适才像是梦,没有真实发生过一样。
宁雪滢气不过,抓起枕头砸过去,正中卫九那张俊美的?脸。
卫九抱住枕头,翻身压住,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翌日,车队在一处崇崛的?山壁上停下,影卫将沿途拾来的?树枝搭建成堆,准备烧火热菜。
秋荷走到宁雪滢的?马车前,“奴婢和青橘要去方便?,小?姐一起吗?”
五月蝶飞虫鸣,开始转热,车里实在闷得慌,宁雪滢并不想要方便?,但还是跳下马车,全当散步透气了。
看着女子脚上的?草鞋,秋荷心生羡慕,“姑爷对小?姐真好。”
“是吗?”
“咦?小?姐不是这样想的??”
宁雪滢讷讷几声,不知该如何回答。若以?十成比作真心,她?能在卫湛身上感受到九成,未感知的?一成源自?卫湛不善表达的?性子。而?在卫九身上,她?能感受到十成十的?真心,却?选择性的?忽略。
青橘憋了一路,急得不行,拉住秋荷往灌木丛里走,“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咱们走远点儿。”
秋荷抽回手,“还是不要走太远,万一有山匪呢。”
宁雪滢是出来透气的?,指了指不远处,“你们去那边,我在这里替你们把风,不会让他们过来的?。”
灌木丛不高,遮挡不住全身,已经?及笄的?青橘很?是脸薄,硬拉着两人走向远处较高的?灌木丛,“大奶奶别忘了,奴婢是会功夫的?,走远也无妨。”
秋荷撇嘴,“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还吹嘘上了?”
“胡说八道,看招!”
两个小?丫头追追打?打?,欢腾吵闹,惹笑了宁雪滢。
她?站定?在山壁旁的?侧柏前,目视两个小?丫头跑远,蹲进了深深青草里。
倏然,耳边碎发轻拂,她?下意识转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突然逼近的?黑影捂住嘴。
“唔!”
那道黑影身手矫健,急不可待地将女子桎梏在怀里。
“别动!”
听得声音,宁雪滢浑身血液几乎倒流,僵硬在沈懿行的?怀里。
灰头土脸的?沈懿行将刀片横在宁雪滢的?脖颈,愈发粗粝的?大手满是茧子,硌在宁雪滢水嫩的?皮肤上。
“卫湛,你过来!”像是万顷怒火终于寻到宣泄口,沈懿行在改名换姓和孤注一掷之间选择了后者。
与其顶着一张肿胀丑陋的?“假面”与不爱的?女人度过余生,还不如带着最爱的?女人和最恨的?仇人玉石俱焚。
他狂笑着,像奸计得逞的?疯子,以?手臂紧紧勒住宁雪滢,眼看着卫九和影卫们冲了过来。
“你们敢靠近,我就带她?跳下去!”沈懿行瞪大眼,挟持着宁雪滢不断后退,脚跟悬在山壁边上。
有石子从陡立的?山坡落下,坠入深深崖底。
卫九冷呵,张开手拦下欲拔刀的?下属们,“都别动!”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妥协才行得通。
“沈懿行,只要你把人放了,我对你既往不咎,日后朝廷也不会再追缉你。”卫九丢过一个装满金锭子的?钱袋,丢在沈懿行的?脚边,“我说到做到,放人!”
最后两个字,回荡在山峦间,高亢有力,蕴藏怒火。
“你当我是三岁幼童?卫湛,你已骗我过多少次了,心里没数吗?啊?!”
这时,青橘和秋荷提起裤子跑过来,急得脸色煞白?,尤其是青橘,若不是她?执意走远些,怎会让沈懿行钻了空子。
她?脆声骂道:“喂,挟持女子算什么好汉?别再让人瞧不起了!”
被一个小?丫头责骂,沈懿行哈哈大笑,勒紧宁雪滢附耳道:“雪滢妹妹,你在出嫁前,是不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被一个黄毛丫头骂得狗血淋头?这一切,都是拜卫湛所赐,如今,我要带你共赴黄泉,你可别怨我,要怨就怨卫湛,他夺了我的?一切,也包括你。”
几日不服药,脸已消肿,恢复了俊朗,却?是脸颊留疤,蓬头垢面,潦草落魄。
他露出森森白?牙,像一个走入绝境的?野兽,绝望又?癫狂。
“前不久,在我的?梦里,卫湛倒在河边,被九把刀剑穿膛,流血而?亡。”他癫笑,胸膛震动,“我是笑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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