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车底,她?奋力蹬踹,毫无章法地?捶打着上方的?人。
推搡间,乱了发丝,皱了衣裙。
车箱内的?风灯来回摇晃,倏然,帘子外传来“哐当”一声响。
宁雪滢猜到,是车夫昏倒滚下了马车。
在被?缎子勒住双腕的?一瞬,宁雪滢突然揽住男子的?肩,借力坐起身。
身段如蔓藤柔韧缠绕,她?拼尽勇气,歪头?堵住了卫九的?唇。
发狠地?咬破那两片淡色薄凉的?唇瓣,尝到血锈的?味道。
被?一股清甜侵入,卫九紧锁眉宇,快速将人推开,直起身擦了擦唇上的?湿润和鲜血,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两厢厌恶如烟火锦簇,一同炸开在夜色中。
宁雪滢扑向长?椅,急不?可待地?打开水囊猛灌了几?口,随即将水囊撇出?窗外,趔趄着倒在长?椅上,满腹仇意地?睨着男子。
卫九用手背反复擦拭着薄唇,凤眸快要蹿出?火苗子,半是愠怒半是不?解地?问:“你刚刚......亲了我?”
宁雪滢扭头?不?理,她?哪里是亲?
是咬才对!
忍着上涌的?情绪,卫九挑开帘子看向空荡荡的?车廊,意识到不?妙。
轻敌了。
暗骂的?工夫,他?的?四肢开始无力,头?重脚轻。
这丫头?将迷药涂抹在了唇上!
水......
颀长?的?身形微晃,他?扶着车框转过身,阴恻恻地?盯着缩在角落的?女子,没等伸手去捉,整个人向前栽去,“咣当”倒在车底。
宁雪滢慢慢站起身,若非顾及着这是卫湛的?身体,她?非要狠狠鞭挞他?的?肉身了。
夜色浓郁,一抹倩影轻巧跃过倒地?的?男子,钻出?车厢,按着往日骑乘的?经验,坐在车廊上拉紧缰绳,“吁——”
拉车的?马匹缓缓停了下来,她?跳下车,提裙跑向后方。
粉白?间裙迎风翻飞,她?奔向后方的?青骢马,“乘风,带我回城。”
青骢马有?些迟钝。
宁雪滢抚摸起它长?长?的?脖子,飞快跨上马鞍,拉转缰绳,“你的?主人会自己回去的?。”
说罢,一夹马腹,纵马驰骋在无边夜色中,甩掉了停下的?马车以及晕倒在路边的?马夫。
夜澜深深,衣衫染湿雾,健壮的?马匹驮着娇小的?人儿奔向皇城。
马蹄铮铮。
月落参横,倒在车里的?男子渐渐恢复了气力,反撑双手坐起身,望向卷帘的?车门,入目一片漆黑,繁星点点。
还真是小看了她?。
难怪能在前世,骗走卫湛的?心。
而此时,倒在路边的?车夫一瘸一拐地?走来,刚接近车门就被?里面的?人踹倒在地?。
卫九一扬马鞭,驱马驾车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空廓郊野,冰霜如絮,他?驾着泛旧的?马车,于晨曦天明回到城中。
路过一家烧饼摊,他?下了马车,随意勾出?一把木椅落座,点了两个烧饼,一碗清粥。
摊主加赠了一碟小菜,“客官,拢共三文钱。”
卫九拿起筷子,指了指马车,“拿那个抵了。”
摊主睁圆眼,“您确定?”
“嗯。”
摊主只觉这个衣冠楚楚的?玉面公子脑子不?大好,但还是美滋滋牵过马车,安置在了雨棚里。
这时,有?一老一少两个衙役结伴走来,坐在卫九的?斜后方。
看样子,是这家的?常客。
年轻的?衙役一拍桌子,“摊主,六个烧饼、两碗羊汤,外加两斤酱牛肉。”
刚得了便?宜的?摊主苦兮兮地?上前搓了搓手,“两位官爷,今儿没有?酱牛肉,能否换成其他?的?小菜?小人新腌的?酸黄瓜特别入味。”
年轻的?衙役哼笑了声,当面戳穿道:“穷酸相!又不?是不?给你饭钱,计较什么??”
被?一再赊账,摊主欲哭无泪。
老衙役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早饭而已?,清淡些无妨。”
当饭菜被?端上桌,余气未消的?年轻衙役忿忿道:“明儿一早还要送增援大同镇的?禁军启程,不?连吃几?顿好的?,哪有?体力?”
“行了,晌午带你下馆子去。”老衙役夹起一片酸黄瓜送进口中,“不?过大同镇总兵此番镇压匪患不?力,属实说不?过去。”
“此话怎讲?”
“区区山匪,不?仅没有?镇压住,还要求朝廷增援,你不?觉得有?猫腻吗?说不?定是大同镇的?总兵宁嵩与盗匪串通一气,诱骗朝廷的?粮饷。一个草莽出?身的?武将,能有?何?信用?”
“老兄说的?是,前不?久,他?的?女儿还错嫁进了永熹伯府。要我看,就是偷梁换柱,哪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啊!世家重脸面,没有?退婚,让宁家得逞了。”
两人露出?鄙夷,等用完饭离开,桌面空空,半个铜钱都没有?。
摊主哀哀戚戚地?收拾着碗筷,不?敢有?怨言,等转过身时,斜前方的?食客也离开了。
俄尔,一条巷子里传来痛苦的?哀嚎。
等紫衣男子挽着裘衣站定,巷中赫然多出?两个满脸是血的?衙役。
卫九脚踩老衙役的?面门,眸光幽邃,“宁嵩那样的?忠臣,都能被?你们造谣,真可气呢。”
满地?找牙的?年轻衙役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你爷爷。”卫九走过去,一把扣住年轻衙役的?头?顶,不?知使了多大的?力,令那人面部扭曲,眼珠外凸。
老衙役连连告饶,赔起不?是。
卫九松开手,用年轻衙役腰间的?钱袋甩了甩他?的?脸,“还赊账吗?”
“不?、不?敢了......”
当摊主捧起烫手山芋一般的?钱袋,结结巴巴道:“这、这......”
卫湛擦拭着手指,波澜不?惊道:“他?们以后不?会来了。”
说罢,挽着裘衣离开,身姿嵌入朝霞中,疏隽如画。
回到伯府已?是辰时,甫一进门就被?姜管家请去了朱阙苑的?堂客。
卫伯爷一早去了国?子监,其余子嗣均被?邓氏撵走,此时客堂内只有?婆媳两人。
宁雪滢裹着厚厚的?毯子被?婆母邓氏搂在怀里,柔柔弱弱小鸟依人,与在马车上奋力拼搏的?样子截然不?同。
戏,不?错。
第25章
将裘衣递给姜管家,卫九撩袍坐在下首,拿起不知何时泡好的盖碗,掀开?盖子刮了刮茶面,“母亲有何指示?”
疏懒之态虽与?卫湛不大相同,但足以瞒过知情者之外的所有人。
不满于儿?子的态度,邓氏怪嗔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何将雪滢带去城外?”
“郊外怡情罢了。”闻到一股姜味自茶面飘出,卫九瞥了一眼宁雪滢,不动声色地放下盖碗,“滢儿怎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说想?看日出,在野外对为夫又抱又亲,以示欣喜,这会儿?怎就跑到?母亲这里来告状了?就因为为夫不给你亲?”
一连两问,语气纵容宠溺,温和又不失调侃,加上嘴上血痂未愈,说得跟真的似的。
闻言,婆媳对视一眼,一个面露疑惑,一个满脸尴尬。
宁雪滢捏紧毯子,才将将忍住他的颠倒是非。
邓氏将宁雪滢按在怀里,轻轻拍拂给予安慰,又接着质问起儿?子,“夜里的打斗是怎么回事??青岑怎会晕倒在你书房里?”
夜里收到?消息带人赶到?玉照苑看到?书房内的场景时,邓氏都要以为府中遭了匪。
儿?子儿?媳不在府中,青岑晕厥不醒,以致府中上下仍然一头雾水。
卫湛不咸不淡地回道:“青岑练功真气上窜,意识混乱,发癫之下砸了书房,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传他过来问话。”
宁雪滢快要被气笑,这人仗着卫湛的身份,信口雌黄、撒诈捣虚,怎奈青岑和自己无法说出实情?,只能任他编排。
邓氏低头看向?儿?媳,“是这样吗?”
宁雪滢深知此事?不宜闹大,强忍对某人的不满,只当?是为了卫湛,闷声点?点?头。
为了不厚此薄彼,邓氏放缓语气,朝对面招招手,“吾儿?过来,让娘看看伤势。”
母亲不提,卫九都快忘记嘴上的咬伤。
他从容起身走到?婆媳面前?,由着母亲打量。
诶呀,咬得真挺狠啊。
邓氏难以理解小夫妻的情?趣,无奈地捏捏眉,“老姜,取药箱来。”
为了让小夫妻尽快消除隔阂,邓氏从药箱中取出一瓶止血化瘀的药膏塞进儿?媳手中,“咬人不对,但念在雪滢是初犯,为娘不予计较,这便命你亲自给夫君上药。”
卫九拢袖,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等着被伺候。
婆母的颜面不能拂,宁雪滢强忍情?绪接过药膏,挤出黄豆粒的大小,打算用指腹为他涂抹,“郎君低一些。”
听着女子温柔似水的语气,卫九懒懒附身,紧凝着她?的素脸。
未施粉黛的白净脸蛋上,一双秋水眸子水泠泠的我见犹怜,怎奈是个黑心肝的。
他收起怪异的感觉,感受到?女子软软的指腹触碰在下唇上。
宁雪滢认真地涂抹着,还刻意在伤口处多停留了会儿?,用细细的指尖使劲儿?刮磨,引得丝丝疼痛。
“这里要多上一些药才好。”
宁雪滢又挤出一点?儿?药膏,附加在伤口处,以相同的手法施以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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