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想来,程三姑娘曾仰慕过世子爷,并践行过。
关乎仕女名声,等同于?程三姑娘在大奶奶这里有了把柄。
待两人离开,宁雪滢闭眼按揉起?额头。
无婚约前的男女,以情?笺含蓄地表达倾慕虽会被世俗之人非议,但在她看来是无可厚非的,甚至是勇气?可嘉的。
此举,宁雪滢自认用的是损招,谁让是程胭不仁在先,就休怪她以眼还?眼了。
虽已找不到?那封情?笺,但听闻程胭极其重注脸面,必然是不愿让人知晓她倾慕卫湛一事。
当蔡妙菱贪图养母家财的事被传遍大街小巷,甚至传到?了关注俞夫人影踪的景安帝的耳中,连从不打听闲事儿的薛御医都当面指责起?蔡妙菱。
“还?没立案,你就急着转移养母的家财,还?满口?仁义孝心,属实是虚伪至极、忘恩负义!”
不少太医也在旁指指点点。
蔡妙菱耳根发热,难以自处,当日告假躲在家中不出,但还?是让锦衣卫找上了门。
是否,蔡妙菱在觊觎养母家财的前提下,对养母起?了杀心?
锦衣卫需要带她回?北镇抚司详细盘问。
当晚,程胭收到?门侍递来的请帖,拆开后愣在闺房门口?,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个?草莽之女威胁了。
对方查出了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她。
而她已与世家公子定亲,绝不能让人知晓她给卫湛递过书信一事。
没想到?那时的一腔孤勇,竟成了如今的把柄。
事关脸面和清誉,她忍着火气?,差人送出回?帖,约宁雪滢于?明日辰时在阳春楼见面。
可宁雪滢比约定的时辰晚了足足半日。
茶香四溢的雅间内,程胭屏退侍女,持着钟鸣鼎食之家嫡女该有的礼仪和教养,请宁雪滢入座。
宁雪滢落座,听茶艺师傅详细介绍起?店中的特?色。
看她不紧不慢的,程胭有些沉不住气?,直接点了一壶玉桂,“世子夫人喝得惯吧?”
宁雪滢淡笑,“程三姑娘都点单了,还?需问我的意见吗?”
等茶的工夫,程胭率先捅破窗纸,“咱们日后几?乎不会再有往来,就别打哑谜了。说吧,你约我来,有何目的?”
宁雪滢依旧打着哑谜,“你说呢?”
程胭心知肚明,“无非是要当面看我笑话?,让你求你保守秘密。”
“三姑娘狭隘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与你斗气?。”
茶艺师傅刚好端来茶具,却被程胭拒绝,“我们自己?来。”
等房门合上,她抖着手朝小炉中加炭烧水,“那还?请夫人指教。”
看她过于?手抖,宁雪滢提起?沸水壶浇灌起?紫砂盏,动作稳而轻柔,“三姑娘倾慕成婚前的世子,勇气?可嘉,本没什么可计较的,可姑娘前些日子的做法,有违淑女所为,令人不齿。我约你前来不为羞辱,也非责问,而是要你公开致歉,还?我名声。”
程胭手更抖了,如此一来,她会陷入众矢之的。
知她在权衡情?笺与搅弄是非的利弊,宁雪滢冲泡起?茶叶,粉白指尖氤氲在水汽中,“我只是给了三姑娘一个?优先选择的机会,若三姑娘不照办,那只能把机会让给蔡妙菱了。到?时候,她为了自保,或许会颠倒黑白,把责任全都推到?三姑娘的身上。”
屋里燃着地龙,程胭却感到?阵阵寒凉,“揭露蔡妙菱贪财的事,与你有关?”
宁雪滢以食指碰了碰唇,“嘘,你知我知就够了。”
此情?此景下,程胭心道自己?小看了草莽和宫婢养出的女儿,“那全是蔡妙菱的错!我是受她蒙骗,一时糊涂,为她鸣不平。”
这个?时候还?要装无辜吗?
宁雪滢摇摇头,没了品茶的兴致,彻底冷下脸来,“是与不是,三姑娘心里比谁都清楚。约摸着,你此刻还?忘不了世子,才?会因妒火刻意泼我脏水。今日已说到?这个?份儿,好自为之,告辞。”
绣墩在地上发出声响,宁雪滢起?身留下一半的茶水钱,径自走向房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等等!”程胭匆忙起?身,“我公开为你澄清便是。”
宁雪滢转眸,“还?有致歉。”
“……好。”
当一张张致歉书贴满大街小巷,世家的贵女们瞠目结舌,庄舒雯更是在当晚来到?伯府,为闺友程胭赔起?不是。
纵使没怎么打过交道,宁雪滢也看得出庄舒雯是个?有话?直言的性子,或许值得深交。
难怪婆母对她极其喜爱。
听闻庄舒雯登门,二公子卫昊献殷勤似的来到?玉照苑,手里提着洗好的各色鲜果,还?一改常态,跟着未婚妻一同为程胭赔起?不是。
“舒雯交友不慎,让大嫂受委屈了。”将竹篮放下,卫昊笑道,“这些鲜果有降火之效,大嫂赏脸多吃些。”
随即拿起?一个?递给宁雪滢。
纵使知道卫昊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顾及着叔嫂关系,宁雪滢接过小咬了一口?,脆果碎裂迸出甜汁,在口?壁中蔓延开来。
庄舒雯上前一步,“雪滢姐姐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小妹一定竭力相助。财力、人力皆可。”
听婆母说起?,庄氏扎根在皇城数十?年?,人脉甚广,宁雪滢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道:“妹妹可认识锦衣卫审理案件的官员?”
庄舒雯仔细想了想,“小妹认识一人,有些交情?。”
没等宁雪滢说出请求,庄舒雯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小妹改日做东,为姐姐引见。”
只是与锦衣卫的官员了解一下俞夫人的案子,宁雪滢没有太多顾虑。既然对方肯帮忙,她自是欣然接受的,“多谢。”
漫漫长路,会有投桃报李的机会。
走出玉照苑,庄舒雯跳起?来拍了一下卫昊的后脑勺,“听人说你嫌大嫂是草莽之女,担忧撑不起?伯府门面,如今是不是脸疼?”
卫昊故作憨笑地揉了揉后脑勺,“妹妹说的是,以后啊,见到?大嫂,我可得绕着走。”
“不是绕着走,而是要把大嫂当家人处。大嫂是长媳,是伯府的下一任主母,你该敬重才?是。”
在庄舒雯面前,卫昊一向俯首听命,心里也是门儿清,宁雪滢看似温和,实则是个?不好对付的。
自己?还?好,就是“苦”了那个?一心想要掌家的嫡妹。
卫昊抱臂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德行。
比之卫昊,庄舒雯想在嫁入伯府前就与宁雪滢处好关系,以免因为卫昊碰壁下不来台。
想想自己?要嫁的人蠢而不自知,庄舒雯又气?又好笑,狠狠踢了对方一脚。
少卿府的三姑娘可是皇城小有名气?的闺秀,无论在宫宴还?是家宴上,都是个?爱出风头的,加之世家的身份,为人极为清高?,如今被人拆穿了本来面目,不免引起?贵女们大范围的议论。
宁雪滢此举,算是一战成名,令那些对宁嵩怀有成见继而看不起?宁雪滢的权贵们,再不敢小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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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卫湛从东宫回?府,对惩治蔡妙菱和程胭的事已有耳闻。
妻子能独当一面是好事,该给予鼓励。
是以,在走到?宁雪滢的面前时,他稍稍附身,抬手抓了抓她的发顶。
灯火暖意融融,男人眸光清润,宁雪滢放下手里绣活,露出小女儿的羞态,“做什么?”
“肯定你。”
头顶被抓揉,连带着头皮发麻,宁雪滢像猫儿一般眯了眯眼睫,尽显娇憨,既温顺又傲娇。
“她们罪有应得。”
“嗯。”
“只是可怜的俞夫人,辛苦拉扯大的养女,反过来占有她的家财。”
卫湛收回?手,走到?软榻前,“一码归一码,俞夫人或许有可恨的一面。”
“此话?怎讲?”很少从他口?中听说俞夫人的事,宁雪滢来了兴致,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挨得很紧,不到?一拳的距离,不似之前会规规矩矩坐在炕几?对面,大有要秉烛夜谈之势。
卫湛打开镂空炉盖,打出一个?漂亮的香篆,“我的意思是,没有见过的人,还?是别轻易给予同情?。”
所以,不是针对俞夫人?
秉烛夜谈的心思落空,宁雪滢向一旁坐去,“可俞夫人与母亲是故交,在母亲的口?中,俞夫人是个?温厚老实的人。”
将香炉塞在她的手里,卫湛后仰,散漫慵懒地靠在如意枕上,轻喃一句“物是人非,人心难知”,便合上了眼。
从他的脸上,能看出些许疲惫。
太子远行,东宫大小事宜皆要由他定夺,宁雪滢只当他精力不够,总之是没有多想,还?为他盖上毯子,之后就窝在榻边继续刺绣。
室内温暖如春,深夜中的小夫妻,伴在彼此身边。
没一会儿,卫湛起?身,却不是朝拔步床的方向走,而是来到?她面前,作势要将她抱起?。
暗影压下,被卫九在马车上绑缚的记忆突然袭来,宁雪滢下意识刺出绣针,被男人扼住腕子。
“怎么?”
一边问,卫湛一边抽出她手里的针,插在一团绣线上。
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宁雪滢稳住心跳,主动搂住男人的脖子,想他将自己?抱起?。
此刻,她方知卫九已在她心里形成挥之不去的阴影。
然而,卫湛只是站在榻边,笔挺的背微弯,低眸看着她的脸。
被、褥、枕、垫熏染了桂椒的味道,散发着独特?的幽香,却是不及兰香淡雅,沁人心脾。
宁雪滢抬起?头,与之交汇上视线,彼此眼中有清霁的碎光跳动。
喧阗沉淀,静谧无声,宁雪滢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怦怦不停,失了节奏。
她抿抿干涩的唇,一瞬将心事忘个?干净,此时此刻,眼里唯有面前的男子。
耸秀如玉的男子。
“卫郎?”
敌不过暗昧席卷,她故意扯了扯男子的衣袖,试图打破沉默,可男子只是静静睇她,目光水洗润澈。
那种无节制的索取,会伴有隐晦的痛感,是她招架不住的,可面对男子无声的相邀,她又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我、我用别的方式行吗?”
闻言,卫湛勾起?她的下颔,目光锁在她的唇上,开口?沙哑:“什么方式?”
已在董妈妈那里得到?了些经验之谈,宁雪滢慢慢摊开掌心,却是耳根红透,连后颈都染了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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