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守护,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不远处,一辆马车疾驰奔来,停在了?山坡上。
卫湛扶着父亲步下脚踏,一同站在宁雪滢的身边。
已在寅时与他们父子作别过?的田氏,站在车廊上使劲儿挥了?挥手?,笑靥灿烂,不拘小节。
卫伯爷也学着儿媳的动作,手?做喇叭状,高声道:“有机会,老夫和内子会前?往金陵叨扰的!夫人?和宁总兵要备好酒水啊!”
“好,酒水管够!”
得到回应,卫伯爷嘿嘿一笑,许久没有这样疏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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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小夫妻同乘一辆马车。
想起小叔子要参加次年二月的会试,宁雪滢问道:“作为长兄,郎君为何不督促弟弟读书?”
卫湛确实没有闲功夫去管教一个不成器的胞弟,但还?是可以?做到以?威严去督促的。
是以?,在傍晚回府后,他在邓氏的面前?,直接给了?同来请安的弟弟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腚上。
“会试在即,吾弟该用功了?。”
自小对长兄怀有敬畏,卫昊揉揉腚,闷声承受下来,没了?平时的伶牙俐齿,但心里不免打鼓,猜不出长兄突然督促他的缘由。
卫湛面无表情地丢过?一摞书,“三日后,为兄会抽空考你。记得通篇背诵。”
卫昊险些炸毛,“三日?”
“两日。”
“......”
卫昊不敢顶嘴,忿忿地抱起书向外?走?,不慎掉落一本。
一只素手?替他捡起,放在了?一摞书的最上面。
女子温柔含笑道:“读书求精,不可贪多,郎君给二叔布置的功课太多,会事与愿违的。”
这话?说到了?卫昊的心里,即便对宁雪滢怀有成见,卫昊还?是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又扭头看向坐在玫瑰椅上闲适饮茶的长兄,眼含期待。
宁雪滢也看向卫湛,柔柔唤了?声“郎君”,尾音绵软。
卫湛放下盖碗,淡淡道了?句“减半”。
在攀越一座高山的途中瞬间抵达半山腰,卫昊得了?便宜不敢卖乖,朝宁雪滢一鞠躬,头也不回地离开,生怕长兄再加筹码。
卫伯爷和邓氏相视失笑,总觉得小夫妻在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督促了?纨绔小叔,又卖了?一通人?情,宁雪滢觉得这茬不亏,淡淡一笑,蕴含慧黠。
等小夫妻一同回到玉照苑,卫湛又在贵妃榻上小坐了?会儿。
说来也怪,自从贵妃榻被搬来,快成为他的专属座椅了?。
宁雪滢不愿计较,等他去了?书房,便拿出薛老的手?记研读,这段时日对医术的执着比她自小对读书累积的热忱都要高。
薛老虽逝去,却用文字以?另一种方式为她开启医术的门,成为她名副其实的恩师。
在看完手?记的最后一页,宁雪滢合上册子走?到窗前?,望着万千繁星,许下承诺。
“薛老,晚辈不才,愿以?此生学医,继承您老人?家的衣钵。”
书本上的内容要温故知新,打明?儿起,她准备重新翻看一遍。
深夜沐浴后,她拿出绣篓里的剪刀藏在枕头下,用以?防身。
子夜过?后又逢九,但愿明?日相安无事。
卫湛回来时,宁雪滢已经?睡下,浓密的长发披散在枕面,盖住了?枕头上的鸳鸯纹样。
桌上留有一盏烛灯,偶有火光跳跃,蹦出火星子。
用小铜铲挑了?挑灯芯,卫湛坐在床边,戳了?戳睡着的人?儿。
宁雪滢转过?身,清脆地哼了?声,显然是在装睡。
这声哼唧委实莫名其妙,卫湛倾身看向她的脸,“还?不解气?”
宁雪滢掖过?被子夹在腋窝下,露出霞绡衣袖,“若不解气呢?能让我再绑一次?”
没有得到应答,宁雪滢当了?真,作势要爬下床,却被卫湛夹在双膝间。
“绑我绑惯了??”
如?麋鹿遭遇了?兽夹,宁雪滢奋力反抗,非但没挣脱,还?离卫湛越来越近。
双膝间被女子的膝头乱撞了?下,卫湛倒吸口?气,不得不放开她。
折腾一通,宁雪滢捋了?捋散乱的长发,却在下一息被卫湛抱坐在腿上。
卫湛曲起腿,眼看着女子滑至他的胯骨。
宁雪滢撇开两条细细的腿,感觉尾椎那里被什么挤着,她扭啊扭,适得其反。
秀气的眉拧得平直,她不满道:“别人?家的郎君对自家的夫人?温柔小意,而你只会欺负人?。”
天生清甜的声线,连抱怨都是温声细语的,只是尾音绵长,咬得不太清晰。
卫湛突然开口?学了?一句“欺负人?”,绘声绘色。
宁雪滢略有惊讶,拍了?拍他的嘴,“不许学我。”
卫湛抓住她的手?,捏在掌心,随后送到了?自己的痛处。
宁雪滢手?指一僵,有种自食恶果的感觉,轻颤着指尖想要蜷起,却是徒劳。
半垂的床帐中,卫湛定定看着女子,面色如?常,可捏住她手?的动作毫不含糊,像是在签字画押。
小臂有些酸,宁雪滢适应不来,仰头轻啄起卫湛的下巴,大有求饶之?意。
卫湛吞咽着喉结,没空理会她的示弱,整个人?处在一种难掩的纾解中。
过?于刁钻的坐姿,让宁雪滢很是无助。
半晌,得了?空隙,她逃也似的钻回被子里。
随即又伸过?那只小手?,蹭在了?卫湛褶皱的衣衫上。
卫湛没有不悦,只是屋子里的味道盖过?了?被褥的桂椒味。他起身打算推窗透风,自然而然向上扥了?扥中裤,这一动作全然落在偷瞄的女子眼中。
充满野性。
宁雪滢咽咽嗓子,顶着桃粉的腮转过?身,不敢再直视。
适才那一套整理衣衫的动作,过?于破欲了?。
透完风,卫湛合上窗,转身去往湢浴清理自己,片刻过?后,又恢复了?翩翩君子的模样,淡淡然的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回到床边,拿过?拧干的帕子为宁雪滢擦拭手?指,一根根细致入微。
子夜,安抚完妻子,卫湛去往书房,在青岑的看守下,启动了?重置的机关术。
宁雪滢没有过?去,无声地侧躺在床帐中,还?未消散掉那会儿的余热。
不知何时,她睡了?过?去,梦里尽是血腥。
她又站在了?夜风呼啸的山坡上,看着河畔跪地的男子。
男子微耷着头,背对她,一手?握刀刺入泥土,身穿一袭墨蓝缎纹宽袍,腰缠青玉革带,墨发绾于桃木簪,轮廓清隽,如?穷途末路的白鹤,伏在河边。
透过?薄薄的雾气,依稀可见他握刀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距离太远,看不清样式。
贵胄男子多数都有戴戒的习惯,并不稀奇,可戒指在苍莽月夜下散发出的冷光,幽幽邃邃,绘出凄惨一笔。
再次进入这重梦境,宁雪滢提起繁缛的衣裙,赤脚跑下山坡,在来到距离男子不足十步时,清晰看到了?穿透男子胸膛的刀剑。
一共九把。
她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想要绕过?去瞧一瞧男子的面容,却听“嗖”的一声。
有冷箭擦过?耳畔,射入河中。
她猛地回头,见山坡之?上出现一排排火把。
一人?跨坐骏马,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山坡下的一切。
“雪滢,回来,别让孤说第二遍。”
她脚底生根,僵立伫见,被薄雾烟汀蒙住视线,又因离得远,看不清马上男子的样貌。
慌乱间,有水滴滴落在面颊,像是泪。
触感异常真切。
猛然惊醒,宁雪滢枕着手?臂发愣,意识渐渐回笼。
知晓自己又做梦了?。
可脸颊的湿凉犹在。
转过?头时,她瞠圆美目,被惊吓地打起嗝。
一袭琉璃蓝长衫的卫湛坐在床边,嘴角擒笑,将一块湿漉漉的帕子悬在她的上方。
不,这人?不是卫湛,是卫九!
宁雪滢坐起身慌乱向后退去,退到了?枕头边。
帷幔垂落,被掩得严严实实。
两人?处在一方逼仄空间。
卫九右手?拖腮杵在曲起的腿上,饶有兴致地盯着惊慌的女子,食指一枚重工打造的银戒凸显了?手?指的修长。
宁雪滢反手?向后,探入枕头底下,“你是怎么出来的?”
明?明?改进了?机关术,为何一再困不住他?
卫九莫名地笑了?,阴恻恻的,“你要知道,外?力是困不住我的,唯有卫湛本身。可他心魔已成,而我就是他的心魔。”
心魔、梦魇,皆是烦乱的意识所生。难道说,要控制卫九,只需要卫湛去除心事、心态平和吗?
宁雪滢无法短期内理顺其中关系,她暗暗握住剪刀,“你又想做什么?别太过?分?!”
卫九阴恻恻地捏住女子的下颔,欣赏她脸上泛起的红晕,“过?分??是谁答应过?我要和离的?”
小骗子,不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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