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高强恨不得穿回10分钟前堵住自己的嘴。他真是没事找事,干嘛非得提这茬。
他现在不倒数,不代表他能考上县中啊。
他们上一届,可只有陈小川这么一个大队长考上了县中。
江海潮不用他开口,光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说啥,立刻恨铁不成钢:“亏你还天天看《灌篮高手》呢。人家樱木花道以前一天篮球都没学过,不也以打进全国大赛为目标嚒?你这才哪到哪,才县中呢!”
这回不用高强穿越回去捂自己的嘴,卢艳艳和陶静二话不说,直接一左一右堵住她的嘴。
什么叫做人间凡尔赛炫耀党?她这样的就是典型。
还才县中而已,不知道县中有多难考吗?
冯雪没加入辣手摧花的队伍。作为年级第二的学生,她自认为还是很有资本拼一拼县中的。况且她还有钢琴特长呢。
只她也不会帮江海潮逃出生天,因为这家伙有时讲话真的很讨嫌啊。
冯妈妈在旁边看这群孩子,简直笑死了。她要去鞋店亲眼看了鞋子,才好帮忙搭配衣服。况且虽然孩子们人数多,但都还在上小学呢,大人也不放心让他们单独跑到县城里去呀。
不过作为一个自诩开明的家长,她坚决不参与小孩之间的争执。
江海潮呜呜呜了半天,才在愤怒的小伙伴们的魔掌下抢回自己的话语权,退而求其次:“考不上正式的,最差也要自费吧。就当花钱买分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县中收自费生。”
周伟倒抽一口冷气,班长口气太大了吧。还花钱买分?作为一个有追求(没追求他也不会当初坚持加入班长所在的学习小组了)的农村小学生,他可清楚县中自费生要交5000块呢。
那可是5000块!
虽然因为城里养狗办狗证也要5000块,所以自费生有个难听的绰号叫二狗子。
但真的想当二狗子,也要有资本。
5000块钱啊。
挣过500块的人,没他那么激动,大家更愁怎么才能考到自费的分数线。
周伟莫名感觉自己错过的不是一个暑假,而是一段人生,他已经赶不上大家的趟了。
江海潮语气轻松,又野心勃勃:“那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在县中开学前,每个人都能挣够5000块,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双手走进县中大门。”
卢艳艳瞬间来了兴趣:“那咱们要怎么办?咱们还得上学啊。”
现在不是暑假,服装生意虽然一直还跟鞋店做着,但大家谁也不会不要脸到认为那些衣服是自己卖出去的,还应该拿高工钱。
冯雪跟她妈妈不算。人家付出劳动了,她们母女俩可负责搭配衣服呢。一套拿5块钱的佣金,理所当然。
江海潮挠挠头,坦白承认:“我也没想好。不过总要有梦想嘛,现在咱们把目标定好了,等放寒假放暑假,不就可以行动了嚒。”
周伟又忍不住倒吸凉气。寒暑假加在一起,包括过年在内,撑死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要这5000块,因为每个月起码挣1700块才行。
不对,还不够。除了借读费之外还有学费和住宿费,那可是400块钱。5400,每个月要挣1800才够。
周伟只想倒在车里,1800块,已经抵得上一个大人在厂里上一年班了。
可他的小伙伴们真的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不仅没觉得恐惧,反而一个比一个兴奋。
对对对,就是要想办法好好挣钱。
7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冲进步行街。周末不愧是周末呀,即便已经不是暑假,大概因为天气凉快了,街上的人比他们在的时候更多。
鞋店里的人也不少,他们到的时候,店主请了几个店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可就算这样,店主看到他们还是要老生常谈地抱怨:“哎呀呀,现在生意真不好做。妹头,你再找找你亲戚帮帮忙,多到我们店里采访采访噻。不然人家都要忘了我们店了。”
江海潮呵呵:“我把人找来了,采访什么呢?总要有东西可以讲吧。”
店主一噎,现在他们店里的确没啥新鲜的可说。人家大学生早去上学了,他们市都没一所大学,更别说县城了。他上哪儿找大学生继续给自己打gg去?
他只好推锅:“你想想哎,你看鞋店生意好,衣服也能卖得更好是不是?”
冯雪都想朝天花板翻白眼了。多大的脸啊,好意思说这种话。
这就相当于开饭店的要求给店里送菜的想办法招揽更多客人。搞得店好像是卖菜的开的一样。
店主看这帮孩子不接腔,就拉他们去后面仓库:“你看看,要是8月份那会儿,这些衣服怎么可能剩下来?现在不行哦,完全没人要。咱们可是讲好了,卖不掉的你们得收回头。”
江海潮看了看,剩下的衣服其实不算多。每套也就是10来件的样子,去江口赶场卖掉不成问题。而且因为去摆摊间隔的时间长,说不定会有更多人等着买呢。
她不懂什么叫饥饿营销,也从来没听过这个词。但她知道有的时候东西越难得,就越容易被当成宝贝。
好比挑担子到村里卖的卤干,去年夏天他们姐弟三人可以买一块分着把汤汁吸干了,然后再小心翼翼吃掉,感觉世间美味不过如此。
但现在只要他们想买就能买到,卤干反而没印象中那么好吃了,再也无法被当成宝。
妈妈说她还是小妹头时,供销社有香皂卖,大家攒上一个月的工资也要去买。后来香皂敞开来供应,大家也不急着买了。
可见不管对大人还是小孩来说,物以稀为贵是通行的。
江海潮跟小伙伴们点了剩下的衣服数量。
卢艳艳惊讶:“哎,这件怎么剩了这么多?”
她感觉这件T恤很好看啊,比在身上都美滋滋的。
江海潮也拿着比划了下。
她身量高,已经像个大人,干脆套在身上看效果,想搞明白为什么挺好看的衣服竟然会乏人问津。
小伙伴们都围着她,一致认为衣服还是很好看,搭配着牛仔裙很棒。
冯妈妈也这样认为。她对自己的眼光向来有信心。
江海潮低头看了一眼,心里有数了,痛快点头答应:“行,这些衣服我们都拿走。你再点点我们带过来的量。”
店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老大不痛快地“嗯”了一声,清点衣服算账。
大家拎着剩下的衣服去银行存钱时,卢艳艳老大不痛快地埋汰:“这家伙刚才肯定是想压价。”
一个劲儿说衣服剩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他们的衣服不好吗?
冯雪嫌弃地撇撇嘴:“才不是我们的衣服不好呢,明明是他们没眼光,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
但赌气的话能说,衣服被剩下来却是事实。店主靠衣服挣钱呢,他不至于撒这种谎。
小妹头们还百思不得其解,冯妈妈已经看出个中乾坤,笑道:“没事,去小商品市场看看,我们批点小吊带就行了,穿在里面。”
这T恤衫什么都好,就是领口太大,开的太低,弯腰时容易走光。
还没发育的小姑娘当然意识不到,她也是看着江海潮穿在身上,才反应过来的。
江海潮摇头:“不用搭吊带,有两个带子挂在肩膀上反而不好看。”
那怎么办?
“在这儿,别个蝴蝶结。”江海潮认真道,“这样一挡就行了。”
大家还在想象T恤上加蝴蝶结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已经取下自己头发上别着的蝴蝶结夹子,比划到T恤衫上给自己的小伙伴们看:“怎么样?”
当然是很好看了,本来白T恤配牛仔裙,感觉相当文静,但加上蝴蝶结以后,蝴蝶好像会飞一样,衣服也活泼起来了。
真奇怪,大概是卖久了衣服,真的会产生感情。他们竟然用活泼这个词来形容衣服了。
明明衣服不会动啊!
卢艳艳欣喜地一拍巴掌,难掩得意:“嘿嘿,他不要衣服才好呢,省得再便宜他!”
以她泡在衣服堆里大半年的经历,看到这套衣服都心动,她就不信打不动其他人的心。
高强绷着脸,认真地告诫江海潮:“那家伙不老实。”
从一开始跟他们合作起,店主就各种小心思。他们撅回去那么多次,他也没老实起来。
大家拼命点头,就是就是,都说诚信为本,就没见过这么不老实的家伙。
唉,可惜邹澜姐姐空有雄心壮志,却到今天也没联系他们。可见她已发现从头开始打江山不是件简单的事。
那他们只好暂时先忍忍鞋店的店主啦,谁让他是大主顾,能让他们挣钱呢。
冯妈妈在旁边听的快笑死了。这帮小鬼头,还指望大人给他们挣钱,真是什么都敢想。
大家拎着衣服先去小商品市场批蝴蝶结。以前来去匆匆,大家没怎么仔细逛过。今儿因为要挑蝴蝶结,反而见到了摊子上不少好东西。
比方说那个帽子,穿上那套连衣裙,歪着戴上帽子,特别有感觉,像杂志上的电影画报一样。
还有那个小包,抓在手里,好像逛街的意思都不一样了。
可惜大概是因为他们表现的太过于惊喜,导致摊主咬死牙齿,坚决不肯降价。批发一顶帽子也要5块钱,小小的布包也一样。这么贵,他们再拿到衣服摊子上当添头卖,那可太不划算了。
冯雪直接拍江海潮的肩膀,急得很:“哎哎哎,你找你妈呀,让你妈批点帽子包包之类的给我们。”
江海潮无奈:“你以为我妈是机器猫啊?我们想要什么,她就能变出什么。她能拿衣服过来,是因为她在服装厂上班。”
唉,那只好暂时放弃了。反正他们在江口卖衣服时都已经送鞋了,够可以啦。
过了夏天,日头明显比以前短。大家不敢多耽误时间,拎着衣服和蝴蝶结,赶紧坐车去江口。
呵!现在江口好像越来越热闹了。场上人来人往,连摊子也多了。
冯雪难掩复杂心情,扭头看江海潮:“还真让你给说成了。”
现在江口的场就是周末,礼拜六礼拜天连着两场。
卢艳艳得意地挽江海潮的胳膊:“那当然,江口镇政府的人又不傻。”
事实上,他们觉得自己傻爆了。他爸跟他们一块去县城开会时,江口的干部就懊恼得要命,感觉自己脑袋瓜子是摆设。这么多年都没觉得有问题,还得小孩子给他们提建议,把赶场的时间改成了周末。
这下子一来,礼拜六礼拜天不用说,十里八乡的大人未必会来,但放假的小孩子们几乎都把这儿当成玩耍的首选。即便兜里没两个钢蹦,单是看看,也让他们欢喜啊。
杨桃他们帮家公爷爷卖完卤菜就过来了,远远的便朝哥哥姐姐们挥手:“这里这里在这里!”
好家伙,现在摊位越来越紧张了。要不是菜头爷爷帮忙,馄饨摊的老板娘也空出了门前的位置,他们还真找不到地方摆出衣服呢。
周伟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啊。现在又不是清明节,这会儿他们下乡干嘛?”
过来赶场的,除了十里八乡的人,明显还有好多城里人。光看人家的打扮和姿态,就是大写的洋气。
海音忍不住挺起胸膛,与有荣焉:“因为我大姐把会场改到了周末啊,现在可是双休,好多人过来玩呢。”
江海潮却好奇:“现在还有葡萄和西瓜可以摘吗?”
光赶场的话,可玩不了一天时间。难不成他们集体钓鱼吗?
海军迫不及待:“摘梨子,他们去摘梨子和石榴了。”
还真是什么招都想出来了。
效果也斐然。
江海潮他们更是沾了会场热闹的光,逛会场的人多了,掏腰包的人也多了,衣服简直嗖嗖往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