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那广播节目肯定要损失很多听众。
哎呀,那可糟糕了。
但江海潮认为学校可能没这么狠。因为广播对大家来说是重要的学习工具,好多人都靠着广播练英语听力呢。
学校一切以学习为重。你不让大家听广播,那会引起骚乱的。
况且收音机这玩意儿目标小,又不像电视机非得摆出来,人家往被窝里一塞,照听不误。
这也不是学校能拦得住的事啊。
真当学生有多听话呢?想多了,小学生都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是中学生。
最多不许大家在学校里打磁卡电话。
可也会引起另一个矛盾,住校生一天天不着家门,只能打电话回家跟父母说事儿。你不许人打电话,那人家要造反的。
最大的可能性,是学校精准打击。只选比赛结束,开放热线电话投票的时间段,派个老师往磁卡电话机旁边一坐,盯着大家打电话。
你正常打回家没问题,你只要不打广播台都没事儿。
高强突然间脑洞大开:“那他们会不会打给自己朋友,让朋友替他们投啊?”
哎,这也是条思路哦。就是太折腾了,说不定很多人嫌麻烦,干脆不参与投票了。
那节目的吸引力肯定会下降。
不过这些都是小处,只要比赛还能继续下去,那就还有反弹的机会。
江海潮先打了伯格老师的哔哔机,等了一个小时,电话也没打过来。
她作业都写完了,还盯着六年级的小伙伴们写了一张卷子。
原本她只出给高强用的,可是大家认为她出的好,生怕自己少学了,非得也要写。
她只好顺其自然了。
江海潮在心里琢磨了,会又打电话给周雪莹,想问问她那边的情况。
自古决定都是从上而下来。市里的消息应该要比他们这儿快。
结果周雪莹比她还迟钝,她压根就没看报纸,听江海潮读了一段之后,她便放松下来:“哎,你不用管他。这个写评论的人很奇怪的,他上次还批判那个歌星唱的歌,就是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他非得说人家变态,说正常人不会想念什么白色袜子,实在太恶心了。”
江海潮听的实在是槽多无口。想念白色袜子怎么了?
一个人的袜子能够白白的,起码能说明他(她)生活条件好。要是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辛苦奔波的话,还白袜子呢,黑袜子都能穿成灰。
周雪莹呆住了,她还是头回听人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问题呢。
她提高了嗓门强调:“反正我认为报纸影响不了广播台,更加没能力阻止我们的比赛。如果他们来硬的,我们要抗争到底,我们没做错任何事,不用受他们钳制。”
好像声音大点儿,就能给她多点信心。
作为实验小学少先队的大队长,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
开啥子玩笑?他们的比赛好不容易蒸蒸日上。
他们大队委会今天才通过了一项决议,准备将校园义卖活动和卡拉OK比赛结合起来。
简单点讲,就是吃过中午饭开始搞义卖,义卖完了把场地空出来,开始比赛。他们京剧团的人还要唱折子戏帮忙暖场呢。
大家都觉得这主意好极了,谁要拦着他们,就是他们实小全体学生的生死仇敌。
江海潮听她慷慨激昂的表态,终于放下心来。
那就好,实小是全市最好的小学之一,或许还可以把后面的之一两个字去掉。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市领导家的小孩也在在学校里面上小学呀。
小学生们的意见未必重要,但只要他们的话能叫手里有权的家长听进去,那意义可大不相同。
外国小说里面都说要搞定一个大佬,就得先搞定他的老婆和孩子。
真奇怪,为什么非得是男大佬呢?难道没有女大佬吗?
不过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搞定他们的孩子,效果肯定斐然。
江海潮挂了电话,胆气儿又足了些,甚至连伯格老师把电话打过来,她还拿实小的事安慰人家。强调的理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大腿虽然瞧着不显眼,其实却是最粗的那一根。
伯格老师简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反过来安慰江海潮:“没多大事,最多我在广播里头呼吁大家克制点,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打架。听节目就是对他们的支持,如果实在想表达,可以写信给广播台,我们来转交。”
他这般风轻云淡,江海潮也扭过头来安抚自己的小伙伴。没事了,真的没事。
可大家还是心里打鼓呀。现在比起比赛被喊停,他们更担心一个实际问题。
那就是这卡拉OK大赛的名声臭了,人家想借此成名的人,都不敢再沾它。
没有这些外来户加入,光凭他们湖港镇的人自娱自乐,比赛也活不下去啊。
老天爷好像生怕给他们的压力不够大,再过一天,更糟糕的消息传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省里的教育台竟然都播了这条新闻,着重批评现在学生思想价值出现的问题,不想着将来当科学家,为国家建设做贡献,竟然这么多人想当歌星挣大钱。
哎呀,真是的。教育台怎么不管管学校食堂的老鼠汤?专门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小学生们忐忑不安,真怕这回事闹大了,卡拉OK比赛也泡汤了。
哎呀呀,第二只拖鞋赶紧掉下来吧。再这么折腾下去,他们要被折磨疯了。
从来没有一个礼拜六,是如此的姗姗来迟。
真到了这一天,早上出门上学时,冯雪就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留下来看比赛,及时给我们打电话啊。”
江海潮直接将她的军:“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冯雪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炸毛:“我要去店里帮忙啊!”
呵呵,大队长杀人诛心:“如果说帮忙的话,我去店里,能帮的忙不是更多吗?”
呀呀呀,这家伙讨厌死了。
江海潮嫌她吵,烦恶地挥手:“行行行,你去你去,我留下。”
哼,找什么理由啊?明明是胆小鬼,自己不敢看最后结果,又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才把别人推出去。
她扭头询问大家的意见:“那你们呢?是留下来给卡拉OK帮忙,还是去县城?”
卢艳艳犹豫了一瞬,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这个卡拉OK比赛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可是重要的牵针引线人。
“我跟你一块吧。”
杨桃则表示要去县城。虽然她真的真的非常好奇卡拉OK比赛的走向,可大姐留下来,那自己就是弟弟妹妹们的领头羊。
她得去县里把衣服拾掇好,明天才能直接拎到市里去卖呀。
虞凯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到底是谁给了她自信,觉得她是他们的领头羊了?就算他镇不住,不还有高强吗?高强可比他们高一个年级!
哪知道高强关键时候不给力,直接退出竞争:“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俩自己一较高下吧。”
江海潮感觉自己脑袋都被吵炸了:“行了行了,就举个手吧,想留下就留下,想去县城就去县城。”
她正统计人呢,那头五年级的大队委就扑腾着两只手朝她奔来,嘴里喊着:“大队长,你终于来了。”
不知道为啥,她的姿态映在江海潮的视网膜,后者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个成语叫做:乳燕投林。
妈呀,吓得江海潮赶紧直甩脑袋:“咋了?啥事儿啊?”
大队委急吼吼:“豆浆,咱们这哪儿卖豆浆啊?”
她今天一大早到学校,都没来得及进教室,就在校门口被人喊住了。
现在的城里人真的越来越夸张,这么一大早的连觉都不睡,就跑到他们镇上来了,说是来看唱歌比赛的。
当晓得比赛到下午才举行时,他们十分失望,又要求她给找地方让他们吃早饭。
这也就算了,偏偏他们特别挑嘴,家公爷爷卖的饭团、煎饼以及街上的包子,他们都看不上,要喝豆浆配油条。
江海潮也惊讶的很,赶紧打起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说了没两句话,她就觉得不对:“姐姐,你们不是我们市的?”
外人听他们的口音,估计跟本市差不多,但他们本地人一听就能听出区别。
那开着吉普车过来的姐姐哈哈笑出声:“对呀,我们是看了报纸上的新闻特地过来见识见识的。走,你上车吧,我们开车到村里去。”
但江海潮坚定地拒绝了。
她又不傻,像她这么好看又伶俐的小姑娘,可危险啦,怎么能随便上人的车呢?
万一碰上人贩子,人家一踩油门,把她拖到大山里卖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江海潮借口村里不好停车,而且没几步远,愣是领着人走去了修远大大家。
好在因为每个礼拜六生意大头是中午放学时,学生们把豆腐带回家。这会儿修远大大已经磨好了豆浆,正好能供上。
至于油条,那肯定没有。但修远大妈会炸油饼,勉强凑合着也能应付过去。
江海潮没陪这波客人,自己赶紧冲回学校,找到五年级的大队委,立刻安排:“你去通知各个班,时刻做好准备,最好趁着太阳出来了,赶紧把家里不用的被子全拿出来晒一晒。”
大队委吓了一跳:“还不够吗?上个礼拜已经很多人了。”
他们被迫又多开了几个教室。
江海潮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咱们先准备好了,有备无患。就算用不上,多晒晒被子也好啊。还有,通知到各个班,所有人都不能单独跟着外地人走。起码要三个,不,五个人,才能走。不许上他们的车,不许走小路,都走大路。不准吃他们给的东西,尤其是饮料,不许喝。”
大队委的脸红了,认真地强调:“我们的嘴可没这么馋。”
“哎呀,不是馋不馋的事。万一是坏人,放蒙汗药了呢。”江海潮一本正经地强调,“上会场都怕碰到拐子,现在也差不多啊,要保持警惕。”
他们小学生招待外面来的人是想挣钱,可不想被人家拿去挣钱。
新校区这头安排好了,她还得跑回老校区,叮嘱六年级各个班的班长。
用派出所的周叔叔的话来说,别以为自己大啊,跟真正的大人比起来,他们不够人家一只手摁的。
跑完一圈再回自己班,江海潮毫不意外地遭到了陶老师的白眼。
班主任特地过来敲她桌子,小声警告道:“你别把大家的心给带乱了啊,同学们还要考县中呢。”
隔壁桌的人听得直发抖。老师一天天挂嘴边,好像他们考不上县中就是十恶不赦一样。明明以前他们学校的人能考上县中才是稀奇事儿。
江海潮嘿嘿,连连保证:“我都把事情安排给下头年级的人了,不会耽误我们六年级的。”
呵呵,她才不接话呢。
陶老师明显是想让她带着全班同学学习。她可没这精力,她挣钱都来不及。
待到上午第一堂课结束,先前被她领去修远大大家喝豆浆吃炸油饼的游客们又逛到学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