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不行。”湖港的小孩哪怕没下过田也不至于不晓得水稻长啥样,“水稻会弯腰,和麦穗不一样。而且水稻怎么扯得上大卖的关系啊,撑死了说一声岁岁平安,还没芒刺,做干花的效果肯定不好。”
那要怎么办?到时候村里种的龙柳能不能顶上啊。顶上了好像跟大卖也没啥关系。
“要不用高粱吧。”杨桃灵机一动,“昨天电视上放了《红高粱》,红红火火,生意红红火火,兆头是不是蛮好的啊。”
好像是不错,但是,问题在于他们这里真不种高粱。他们甚至不晓得高粱米长啥样。
“像做扫帚的那个十字麻。”海音很肯定,“和十字麻很像。”
十字麻是他们这边的一种类似于野草的存在,长红红的种子,但那种子应该不是粮食,因为鸡鸭都不吃。平常是用来做扫帚的。
OK,想想它的样子,好像的确可以用来做成红红火火的花束哎,刚好搭档黄金大麦花,很喜庆。
至于要不要试试水稻?嗯,等过了夏天再说吧。市场有需求,他们就提供。
车子抵达县城,江海潮直接安排小伙伴们:“冯雪,你带他们去步行街找商户推销定制贺卡。分分组啊。卢艳艳,你带他们去小商品市场……”
美术生们被瓜分一空之后,剩下江海潮自己带队去医院旁边的花店推销岁岁平安大麦花。
待到县医院门口一看,大家顿时笑喷了。因为花店只有小小的一家,而花圈店竟然有两间,还挺大。
花店生意好像一般般,因为大家发现里面好几束花都蔫吧了。属于饭店插花要是到这程度,肯定得赶紧换了。
江海潮没憋住,开口询问:“阿姨,您这花还要吗?不要的话能给我吗?我们老师让我们做标本。”
这下她这只二五仔可得罪人家花店老板了,对方顿时火冒三丈:“好好的花为什么不要?”说着,压根不看什么黄金大麦花,直接赶他们走人。
哎哎哎,小学生们都懵圈了。他们好久没遭受这种待遇了,竟然连话都没让他们说。
大家被轰出店门时,刚好碰见位上门的客人,倒是对他们手上拿着的黄金大麦花花束挺感兴趣,还问了声:“这是什么?多少钱?”
“岁岁平安花,好看吧,20.”
要这个价钱是因为用作开业庆典的黄金大麦花是100根一束,这样配上花架才不会显得小家子气。
但用作岁岁平安花,捧在手里,50根一束差不多了,不然太累赘。
那客人抓在手上反复看了好久,最后掏钱买了?
呵呵,他的确掏了钱,但是买了花店摆着的果篮,最便宜的那种,二十块钱一个。
看到客人走了,店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做成了买卖,心情竟然还挺好,直接劝他们:“算了,咱们县这种小破地方,没什么人买花的。这一天天的,花都是靠水果贴的。你们也别瞎折腾了,看的再好不如吃进肚子里实在。”
江海潮跟弟弟妹妹们都不信这个邪,哪怕县医院瞧着也挺破,总共就一栋四层楼,外墙刷的浅绿色也灰扑扑的,大家还是认为可以勉力一试。
毕竟县医院不行,还有中医院啊。
结果中医院更绝,门口只有一家花圈店,连个花店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们跑到医院里一看,果然病房里几乎没有花的影子。
看来省城和县城的差别好大,按照博士生哥哥调查的结果,省城医院旁边的花店从来都没愁过生意。
那怎么办?
江海潮当机立断:“我们跟冯雪妈妈讲一声,直接去市区医院找花店看看吧。”
难得周末,肯定得多跑几家店看看行情。不然马上都快期末考试了,后面想到处跑好难的。
江海潮甚至等不及再跑回步行街,直接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到服装店说了这事儿,便跟弟弟妹妹们一道坐车去了市里。
哎,卖衣服的时候,他们还没感受到强烈的市区与县城的差别。但是到了卖花这块,两个地方简直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了。市里一条街上能有三家花店,一家医院门口也能有两家花店。
这回大概是找准了水土,人民医院门口的两家花店都表示对新品种有兴趣。他们还是头回在店里卖干花呢,这干花金灿灿的,岁岁平安兆头好,又不怕短期内卖不掉会蔫吧,似乎真不赖。
还有客人一进店就相中了大麦花,没法子,天好,大麦花在阳光下简直能晃花了人的眼睛,想看不到它都难。
“多少钱啊?”
这回是老板开的口:“30。”
江海潮没插嘴,既然已经摆在人家店里卖了,那就该人家做主。
最后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半天,只压了五块钱的价,顺利成交。
小孩子们都好奇死了病人收到这份“岁岁平安”花后的反应了。大家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悄悄地跟在大人身后进了医院。
听到小宝宝的哭声,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进了妇产科。
啊哈,岁岁平安花收到了产妇姐姐的好评:“你这花有意思,好在没味道。我婆婆把其他花都拿走了,怕小宝吃不消。岁岁平安,挺有意思的啊。”
嘿!病房外的小家伙们开心死了,赶紧跑开。
“走走走,我们看看其他病房都有什么花。”
大概是因为天热,开着房门好通风透气,反正他们进病房挺顺利的。
大人们对几个小孩也没啥感觉,估计以为他们是来看病人找错房间的,并不在意。
果然哦,有小宝宝和大肚子阿姨的房间里都没摆花,甚至有一捧开的灿烂的香水百合被丢在了病房门口。
不是来生小孩的病房就好多了,他们看到大约一半病床旁的床头柜上都摆着鲜花,有玫瑰、有康乃馨,还有百合花,主要配花基本集中在满天星和情人草上。
很好,博士哥哥写的没错,现在看望病人送花送果篮果然是主流。
他们对“岁岁平安”花的信心更足了些。
“走!”江海潮分配任务,“干脆咱们兵分两路,把医院所有病房都跑一遍吧,心里也有点数。”
虞凯带走了三个弟弟,三个女孩一道,先往儿科病房去,儿科就在妇产科的楼下。
可姐妹仨还没来得及下楼梯,旁边电梯门开了,风风火火推了辆担架车出来:“快快快,抢救。”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跟阵风似的冲过去,吓得三姐妹赶紧往后退,生怕碍着人家的正经事。
治疗室的门关上了,好些在走廊上晃荡的病人跟家属好奇不已,纷纷探头朝治疗室的方向张望:“怎么了,这是?”
“没事没事。”护士阿姨过来赶人,“好了好了,大家别围着了啊。”
治疗室的门又开了,里面跑出个年轻医生,浓郁的血腥味跟着往外冲,熏得人都吃不消。
医生姐姐忙着打电话喊血库备血,要输血了,看来里面的人出了好多的血。
治疗室里又传出哭声,有个阿姨哭着问:“大夫,我女儿……”
然后门又开了回,手里拿着单子出来的阿姨失魂落魄,走路都崴了下,要不是旁边护士姐姐扶了她一把,估计她能直接摔倒。
海音悄悄拽了下姐姐的袖子,小小声咬耳朵:“大姐,是邹澜的妈妈。”
江海潮愣了下。
她们的确应该见过一回邹澜妈妈。
是去年夏天,当时邹澜在鞋店打工。有一次,她妈过来给她拿家里钥匙,还带了一大串葡萄过来分给他们吃的。
不过隔的时间太长,江海潮真不记得邹澜妈妈到底长啥样了。
但很快,她们就确定了治疗室里人的身份。因为护士进去给她挂水,核对身份喊了一声:“邹澜。”
姐妹仨瞬间沉默,你看看我看看你,全都不晓得该说什么。
江海潮记得之前曾经听夏露提了一句什么东西到底是邹澜还是她自己的,她当时还想打电话问一句的,可是电话打了没人接,后来她又忙着去各大中学推销定制贺卡,直接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现在大学正考试吧,还没放假,邹澜怎么回来了。
哦,她到底啥时候出来的啊?
江海潮一脑门子的官司,听到从治疗室出来的医生还在嘀咕:“我的妈哎,现在的小姑娘真是瞎来,什么药都敢乱吃。这是能在家里乱吃的。家里大人也是,晓得不对劲赶紧就近送县医院好了,还跑这么远。血淌成这样,人没了看到哪里哭去。”
护士过来问医生:“诊断写啥?”
“失血性休克,不全流产。血来了吗?来了赶紧上,空水都快挂完了。”
姐妹三人都听傻了,不全流产她们不晓得是啥意思,但流产两个字她们总能听懂的。
好好的,邹澜怎么流产了。
江海潮赶紧跑到楼下去打公用电话,问夏露到底咋回事。
她留了心眼,没提邹澜流产的事,直觉告诉她这种事不好到处传。她只借口在街上看见个人好像邹澜啊。
夏露正在宿舍看书备考呢,所以电话里说的相当简略。
她也搞不清楚邹澜的现状,因为上个月邹澜出来后没回宿舍,她妈妈过去收拾的东西的,听说这学期完了邹澜就办休学手续,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夏露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现在说她什么的都有。这事影响太坏了,我们省城这边所有大学都拿这事当反面教材,连着给我们上了好几天思想道德修养课。给我们上课的法学教授说那男的应该会判五年。邹澜,她应该没掺和进去,不然也不会放她出来。那男的学校有个女生也要坐牢,她也拉皮条在中间介绍了。我们都说他们学校分数线今年肯定降,名声坏透了,估计都没人愿意报考。”
江海潮心说这可不一定。
信息是有圈子的,不是大学圈子里的人,谁晓得那么多。
哪怕媒体报道,也不会把学校大名放出来啊。
电话挂了。
杨桃疑惑地问大姐:“她怎么会流产啊?不对,她怎么会怀孕啊。”
五年级的小学生不傻,知道有避孕套和避孕药,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要怀孕。她才大一啊,总不至于都打算结婚了吧。
江海潮猜测:“我估计她是没来得及吃药,那种事后避孕药。”
咳咳,她杂书看得多,多少懂点儿。
邹澜跟那男的是三更半夜从旅馆被警察带走的,事发突然,她大概根本没顾上吃药的事。然后又被调查了那么长时间,更加没精力管。
只是后来都放出来了,她怎么没进医院做流产啊,现在不是说什么无痛人流嘛。
好奇怪。
乱吃药是啥意思?打胎药?
搞不懂。
但是医生指责她家大人没就近送医院在县城抢救,江海潮倒是能理解。
县城太小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全是熟人。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邹澜打胎的事,说不定过不了一夜,全县城的人都晓得了这事。
反正,一声叹息吧。
都这样了,就让过往种种一并流掉算了。她才19岁呢,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她好糊涂哦!”海音气呼呼,“那个男的那么坏,事后避孕药很伤身体的。她竟然吃那个。”
就是,太烂了。
邹澜竟然还当成宝,倒霉简直理所当然。
姐妹三个一道讨伐渣男,虞凯他们跑下楼,东张西望,瞧见她们激动死了:“大姐大姐,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