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史觉
她让自己盯着右上角的数据,必须要刷到四千万、必须要够。
她让自己的心里充斥各种乱七八遭的心声,抠着祁粲的掌心绞尽脑汁。
——「嘿嘿,貂肯定是假的,但这老太太要面儿。」
——「火子沟的人还是这么闲,一里地外的人都能伸头瞅过来。」
——「我去!看见隔壁的张叔张婶还有他家二丫了。我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就想让我奶奶把我卖给水子沟的瘸腿老光棍,翠芬差点拿刀砍他们,修路真是便宜了他们!!」
身侧,年轻的总裁缓缓眯起了眼睛。
车门打开,时听捏了捏掌心,跳下去的时候脚发麻,但站得很稳。
——「奶奶还说过张二丫嫁给了村支书的儿子,他们张家天天和她吆五喝六的,很好!现在看他们还这么面黄肌瘦的我就放心了……」
——「啊!够了。」
[40000000/100000000]
时听心中一阵强烈的感触,终于抬起脑壳,看向了穿貂的老太太。
一张满是沧桑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沟壑丛生,像是她用汗水浇灌的土地一样。花白的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身上穿着大貂,可手上全是肿胀的关节和茧子。
时听张了张嘴。
不知道她能说几个字,现在每个字都很珍贵。
身后的车门在这时打开。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矜贵从容地走下来,一尘不染的皮鞋站在了村口依然泥泞的土地上。
无数七里八乡的目光立刻聚了过来。
祁粲淡淡一笑,以最从容镇定的气场,最优越的外表,看向那个对时听而言意义非凡的老太太。
很好。
您的孙女婿来了。
她现在过得很好。
并且显而易见,他有能力让她一辈子都过得很好。
不必担心。
时听已经“哇——”地一声扑了过去,穿貂的奶奶稳稳地接住了她。
“死丫头,这一走五年了,连句话都不让人捎回来!”
时听嗷呜张嘴:“翠芬我好想你啊——”
她一下子说了好几个字!
竟然没有消音??
难道只要这句话不结束她就能一直说??
时听电光之火之间突然意识到,两千万句的节点让她说了一个字,三千万的时候让她喊了一个词,那这次是不是可以让她说一整句话!
但是一整句有多少根本无法界定啊!
时听这口气生生卡住愣是没喘,直接叽里呱啦地往下秃噜。声带太久没用过了甚至于很生涩、但是时听不敢停——
“啊啊啊我早就想回来了你看这大马路多好你身体也很好吧别担心我我过得可好了大家对我都不错——”
祁粲站在后边,从一开始地震惊她能说这么长的话,到开始期待那既然能说话,是不是可以介绍一下他了?
祁大少优雅站直,顶着许多探究又眼红的目光。
时听说到冒烟终于停了下来,开始咳咳。
祁粲:?
一整段话,这么多字,含粲量:0。
祁大少咬牙。
——他修的路,竟然不配有姓名?!
祁粲终于上前一步,英俊又矜贵地站到了时听旁边。
整个火子沟都看了过来。
建议你看看这鱼塘、这拖拉机、这玉米地、这大马路。
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谁。
第41章 男人、你彻底沦陷了!
祁粲站在时听旁边。
无疑是非常瞩目的。
当那辆越野防弹豪车停在村头, 小女孩漂漂亮亮地跳下车时,那四周窗里门外的不少村民虽然都在惊呼——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王翠芬家那个、好几年前让有钱人家接走了的丫头!
但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不一样了。
他一尘不染的大衣衣角和光可鉴人的皮鞋,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出现的人物。
这位年纪轻轻执掌庞大财团、登上富豪榜最年轻的企业家、财富无穷手腕狠厉的总裁, 站在脚下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那种矜贵疏离的气场很难显得融洽。
祁粲来之前就思虑过他和别人之间的差距,所以此时站在时听旁边,神态已经算是平易近人。
毕竟是在她奶奶面前的初印象,祁大少的体态、外貌、神色都调整得非常完美,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切入这个局面。
然后时听就咳了个昏天黑地。
一边咳,一边在心里雀跃地想:
——「还好还好、该说的都说完了,应该没遗漏什么重点吧?」
祁粲:“?”
祁大少愤怒握拳, 咬牙。
——我不是重点?!
她知不知道他冒着怎样的风险听她说这些话?
马上她的这些声音就要在他的世界上演余音绕梁, 而整句话里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提他。
祁大少震怒。
但是祁大少涵养一流,表情也很隐晦, 时听压根没注意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中——真的太开心了!
哪怕好几年没用过的声带完全滞涩,说话的时候喀拉喀拉的,像是艰难倒带一样,最后还是没气了。
但是已经赚了, 能说这么多话, 时听已经赚大了!
时听差点咳弯了腰, “咳咳咳、咳咳——”
王翠芬一看这架势也被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对孙女这些年不吭声的埋怨, 连忙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咋了这是?说句话就给你呛着啦?”
时听连忙摆摆手,现在只要在翠芬面前说过话就够了, 接下来就算到五千万句节点之前不能再开口,但是也好推脱一些。
沈助理早已经和太太沟通过, 知道她不希望翠芬奶奶知道的良苦用心,于是亲切地上前一步解释道:“翠芬奶奶,时听小姐在出发之前嗓子就格外不适,医生说她近期都需要静养,建议是最好不要讲话。”
王翠芬一听就着急:“嗓子坏了,这是上火了?你这丫头,吃什么了嗓子伤的这么严重,怪不得刚才听你说话卡着喉咙似的——你等着,我去泡点菊花给你喝——”
她说着风风火火就要走,时听连忙拉住她,感激地回头看了眼沈助理,然后对着奶奶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暗示她放宽心。
她一张嘴,奶奶就立刻拍了她一下,“好了你不要说话了,医生让你静养就听医生的,不要张嘴了!”
时听眼睛笑弯了,乖巧地点点头,抱着翠芬的大貂胳膊——虽然这毛不好,蹭了她一身,但是时听还是觉得很幸福。
嘿嘿。说话了,跟奶奶说了这么多话。
——「赚大啦!赚大啦!赚大啦!」
祁粲:不好意思,请问。
什么时候她能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并且注意到这个活人才是她赚最大的事?
以及这个活人是她未来的丈夫?带她回家的男人?
祁大少非常矜持,面无表情,这时候才轻轻咳了一声。
“咳咳。”
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依旧英俊优雅地杵在原地。
……从下车到现在,他的出场率竟然还不如沈助理!
这像话吗?
王翠芬这时候才终于看向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她知道,听丫头说了,他们豪门家庭里有什么商业联姻,她的对象性格不咋好,但是对她还不错。这次时听回来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翠芬心头是满意的。但看到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她心里又泛起嘀咕。
他的确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和周遭的乡土气息格格不入,甚至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站在人群里,气场压天压地,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像是没什么温情的大白鹅。
祁粲同样也在看着时听的奶奶。
岁月和操劳压垮了她脸上的皱纹,在穷乡僻壤的开垦和农活让这个老妇人多了干练和泼辣的劲头,但是仔细打量,看得出她有一副慈善的眉目——否则也不会在十年前的那时候捡走时听。
祁粲是敬重她的。
她把时听养得很好,甚至比在时家好的多。
王翠芬的手搓了搓貂,然后问时听:“这就是……”
祁大少这时候终于有了合适的契机缓缓出列。
出色的外貌,强大的背景,雄厚的财力。
他一定是最强的孙女婿,这点毋庸置疑。
祁大少淡笑:“翠芬奶奶,您好。我就是时听的未婚夫。我叫祁粲。”
男人声音平稳,声线低沉冷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