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多乐
阿沅:“……”
“………………”
阿沅懊恼的拍了拍:“都怪我!”
她还待敲敲自己的脑子,手未落已然被人抓住了。
沈易捏着掌心细嫩的手腕,盯着近在咫尺的猫瞳,面色不虞:“你还要我费神力医治你不成?”
热气吹拂在颈侧,两人这才意识到彼此的距离有多近。
近到呼吸相闻,近到彼此都能在彼此的瞳孔中看到小小的自己。
阿沅也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了这厮的腿上,他单手擒住她的手腕,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缠绵在了一起,乍一看,好似被他嵌进了怀抱里似的……
阿沅愣了下,腾地从沈易腿上弹了起来,沈易一时不妨,松了手。
阿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慌慌张张丢了句:“我……我去烧壶水!”便跑走了。
而沈易盯着她消失的背影,薄唇勾了勾。
抓住她腕间的手无意识搓了搓,复又闭上眼,打坐调息。
自此以后,阿沅便不太敢再去烦他。
不过她不去找他,这人倒不开心上了。
她喂小奶猫喂得好好地,小奶猫骤然发出尖锐的一声低吼,躲在她背后,咬着她的裙摆瑟瑟发抖。
阿沅很久没见它这么害怕过了。
话说现在也不能叫它小奶猫了,阿沅将它养得极好,白白胖胖的一大只,偶尔抱久了还抱不动呢。
阿沅弯腰,费力的将肥猫捞了起来,抓在怀里安抚。回头看到面无表情的沈易,自己也吓了一跳:
“吓死个人,怎么不出声?”
沈易眯眼盯着肥猫胡须上的糕点屑,光这一眼肥猫差点吓得厥过去。阿沅如何不知道这一人一猫不对付,不过他俩平安无事了好长一会儿,没想到又卷土重来。
阿沅没法和肥猫交流,但她能跟沈易交流,起码他听得懂人话。
“你可不可不要再吓我的猫了?”
说实话,她真怕猫被他吓出个好歹来,起码在出宫前,她的小命还栓在这猫上呢。
沈易臭着脸,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也给我弄点吃的。”
阿沅皱眉:“你不是不能吃人间的吃食吗?”
“不是‘不能’,是‘没必要’。‘没必要’不代表我不能吃。”沈易脸色很差,“你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阿沅:“……”
阿沅:“………………”
阿沅深呼吸一口:“好,仙人,我这就给你弄吃的去。”
话落阿沅就赌气的快步离开,沈易连叫两声也不肯回头。
沈易:“……”
沈易原地伫立了好久,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
“笨死了。”
当然,阿沅和沈易并不常争吵。更多时候他们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和谐,有时候阿沅半夜惊醒,梦中恶鬼吓人,冯寅死了还要入梦吓她,不过她一睁开眼看到沈易盘腿坐于她身前打坐,便什么也不怕了。
这段时间居然是她入宫以来睡的最好的一段时间。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易那番话还是入了她的耳。
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沈易恢复神力,一来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二来她也不想把压力全交托他一人身上,她也想做些什么。
于是阿沅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寻找香火贡品。
当然,并没有那么好找。本以为可以借助玉陶公主贴身侍女的身份做些什么,事实上反而因为这个身份处处受掣肘。
她感觉有人盯着她。
至少不是一个人。
然而当然警惕的回头看时,周遭的太监宫女又在做自己的事,倒显得她疑神疑鬼。
就此事老嬷嬷不止一次宽慰她:“这宫内人多眼杂,沅姑娘又是三公主殿下跟前的红人,自然打眼的紧。”
每当听到这话,阿沅忙推诿:“当不得什么‘红人’,玉陶公主宽宏大量,在殿下眼中何有‘红人’一说,自是人人平等。”
老嬷嬷笑:“沅姑娘说是便是吧。”
老嬷嬷终于抿着笑离开,每到这时阿沅才松了口气。
她说的是实话,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红人。相反,她觉得玉陶公主一直……防着她。
没有证据,只是她毫无来由的敏感,她隐隐觉得,玉陶公主并不喜欢她。
上次命她处理那些宫女的性命,不像赋权于她,倒像是……
警告。
警告她休得靠近二殿下?
警告她勾引二殿下就是这般下场?
不是……
玉陶公主便是要警告谁,是不是警告错了?
不是阿沅妄自菲薄,是二殿下真的瞧不上她。
玉陶公主怎么会认为二殿下瞧的上她呢???
譬如此刻——
“我看这蠢猫都比你机灵些。”
阿沅跪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绣着金色祥云样色的属于男子的长靴一步一步远离她的视线,待那刻薄的嘲声消失,阿沅才重重松了口气。
每一次、不夸张,每一次,只要二殿下来玉泉宫,路过泱泱跪地的宫女太监定要嘲上那么一两句,阿沅无疑是其中被嘲得最多的。
老嬷嬷怕她冲撞了二殿下,便将她安排在殿外伺候。
阿沅乐的轻松。
她也不想见二殿下玉宵,那日玉宵活生生将冯寅踢踹而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对待服侍了数十年的奴仆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呢?
她也不知她是哪儿惹玉宵不快了,甫一见面他就看她不爽。后来又怨她输了什么赌注……
她惹不起还能躲不起么!
她还真躲不起!!!
不知从何时起,阿沅怀中这猫变成了整个玉泉宫娇宠的小宝贝。
许是阿沅养的太好了吧,白白胖胖雪团般的一大只,二殿下每次来便要撸猫,撸好久的猫。
说来也奇怪,这猫白白胖胖的一大只,却胆小的很,任何人包括玉陶公主抱它都不肯,只肯阿沅还有二殿下抱。
玉陶看着在玉宵怀里舒服的一双绿眸眯成了一条线的波斯猫,吃味的撇撇嘴:
“我看明明是二哥喜欢猫喜欢的紧,还说什么赠给我的。说的倒好听!”
玉宵轻哼了声:“怎么,它还不肯让你抱?”
“别说抱了,碰一下都不成呢!”玉陶公主越想越生气,“养不熟的东西,连谁是主子都认不清呢!我养它何用!”
波斯猫似乎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下,更深的埋在玉宵怀里。
玉陶一看,更气不打一出来。
玉宵笑声爽朗,长指亲昵的捏了捏波斯猫的后颈,觑着玉陶笑:“你太心急了,这猫生性胆小,须得小意诱之、待之,你既不肯逗它陪它玩,又不肯好好饲养它,做你的甩手掌柜,这猫又怎会与你亲昵?”
玉陶不服:“我是甩手展柜不错,难道二哥不是?”
玉宵一顿,倒是被她问住了。
“二哥见这猫的时间比我还少呢,倒比我更亲。好二哥,你说说,若你换作是我,你气不气?”
玉宵倒真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是气的。三妹气的对,是该气的。”不过玉宵话头一转,又笑了开来,“不过这倒说明了,是我和这猫天生投缘,三妹羡慕不得。”
玉陶哭笑不得:“是么?”
玉宵一手抚着波斯猫柔软的皮毛,一手亲昵的抚着它挤成一团的猫容,波斯猫被磨过了的齿间咬着玉宵的指尖玩,玉宵倒也不生气,反而纵容它,指尖轻轻逗弄着,从来不曾有的耐心全放在一只猫身上。
玉陶看了许久,忽的笑了出来。
玉宵眉心一扫:“你笑什么?”
玉陶托着腮笑:“我笑这猫若成了精,二哥怕是要做那烽火戏诸侯的庸王了。”
玉宵当即斥道:“胡说什么?!”
玉霄一动怒,怀中硕大的白猫当即低叫了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径直跑向阿沅,跃入她怀中便不动了。
阿沅当即抱紧了怀中的肥猫,俯下身道:“殿下恕罪!”
玉宵当即一口恶气吐了出来:“你养的好猫!”
阿沅心头一凛将头埋得更甚深:“殿下恕罪!”
玉宵不耐得松了松领口:“罢了,不关你的事。”
“多……多谢殿下。”
阿沅抱着怀中的猫恭敬地磕了一头,再抬眸时,一大一小两双猫瞳望着玉宵,玉宵一时愣住,居然忘了言语。
身侧玉陶幽幽笑了声:“二哥你看,我说了什么?”
阿沅莫名所以,她方才光顾着想自己的事了,回神之际这肥猫已然跃入她怀中。她有些惊愕也有些后怕,她试探地看着玉宵道:“殿下……可说了什么?”
因畏惧,猫似的眼眸盈了层浅浅的波光,好像上好的宝石一般,和怀中那双绿眸不相上下,不,更贴了份灵动。
她不知哪个字又惹玉宵不快了,玉宵一张俊脸陡的沉了下来,居然甩袖离开。
当着玉陶公主的面,连问候也不问候一次。
阿沅有些无措的跪在原地,当即觉得完了完了,玉陶公主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哪曾想玉陶公主不仅不罚她,还赏赐了她一盒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