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多乐
都怪他!
都怪那个死书生!!
害她也不对劲了!!!
然而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书生怎样圈着她的腰,怎样堵着她的唇攻城略地。睁眼却又想起缠绵在颈侧的纠缠不休的湿/热……
她余光瞥去,左侧肩上薄薄的春衫早已干了,然而清透的薄纱下,那小小的牙印越发的显眼……
阿沅:“………………”
倏然,本在小案桌上的香炉滚落在地,薛时雨蓦然一惊醒了过来,身侧薄被敞开,是空的。
薛时雨揉了揉惺忪的眼,捡起落在地上的香炉:“阿沅你真的没……”
“我没事!我、我要修炼,你睡吧!”
“你真的……”
“真的真的!你快睡吧!”
“……好吧。”
好吧,她不光看不懂季陵了,也阿沅也看不懂了。
薛时雨无声叹了口气,睡了过去。
而香炉内,阿沅额头埋在膝上,两手捂住脑袋,念咒般低声道:“快忘掉快忘掉快忘掉啊……”
——
又是几日过去,这几日不知为何,阿沅怎么也不肯从香炉内出来,就连夜晚也是呆在香炉里。
按理来说,在灵力驱动安魂香下,半月过去了,魂魄应该修的七七八八了,没人比薛时雨更清楚了,然而阿沅就是不肯出来。
甚至用香烛诱她也不肯,薛时雨心里着急因前几日还发生了个怪事,沈琮不是为何被人击晕在地,而他们竟无一人发现!
若是有妖袭击一定是大妖。
众人跟着提心吊胆过了几天,却无事发生,便也放了下来。眼下有更急的事,他们迷了路。
“空师父,你确定是这条路么?”
“贫僧记得是这条啊……”
沈琮有些绝望:“空师父你昨日、前天、大前天都是这么说的!”
“这……这……”
真是出师未捷,还想去黄河上游查探呢,才入了关口就迷了路。
入了夜,众人再次围坐于篝火旁。
相较于前几日还有说有笑的,今日俱面色沉沉,不太好看。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空师父是个路痴,而这里只有空师父曾经游历过黄河流域……不,除了他,还有一人。
便是三年前剿灭霍乱黄河的蛇妖,国师大人沈易。
空师父忙道:“沈小友,你三年前曾奉旨剿灭了黄河水妖,可还记得路?”
书生摇了摇头:“抱歉,黄河流域九曲十八弯,时隔数载,小生也记不清了。”
“唉,这……这当如何……”空师父抚着额叹息。
又陷入了困境。
众人长吁短叹的,就连摩柯大师也面露为难。
而书生却仍是一副清风晓月的模样,似乎未受这些坏情绪的影响,甚至揽过了为众人烹调美食的差事,经他手中炙烤的食物竟无一不鲜美。
今夜也是,围坐的众多愁眉苦脸下,唯有书生老神在在的在篝火中炙烤着林中采来的鲜菇,又一一分发给诸位。短短几日空师父似乎老了十岁,他接过手中的鲜菇,看着书生笑若朗月入怀的面庞长叹一声:
“枉贫僧白活这诸多年月,沈小友之阔然心境实非我能敌!”
沈易笑道:“空师父过谦了。”
空师父苦笑一声,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暖黄的篝火映在书生一张玉白的面庞上,好似美玉生辉,即便做着庖厨之事,居然连拿着烤串的身影都犹如手执文墨般风雅,实在令人啧啧赞叹。
忽的他的肩膀被人撞了撞,书生侧眸看去,对上沈琮一张笑脸,莞尔一笑道:“沈大人,何事?”
“无事无事。”沈琮在他身边坐下,眯着眼看他,道,“大家愁眉苦脸的,国师近来心情不错啊?发生了什么好事,和兄弟分享分享?”
书生笑着递给他一串鲜菇:“小生日日和你们一处,何来什么好事?”
沈琮毫不客气接过,三两口直接食了,一阵真心实意的赞叹后,忽的凑近书生,压低嗓子道:“日日?我怎么记得有一日国师消失了呢?而那一日我恰巧不知被什么击晕了……国师大人,你说巧不巧?”
“巧,也不巧。”书生一双凤眸弯成月牙,笑望着沈琮,“看沈大人怎么想了。”
沈琮:“……”
沈琮终是忍不住咬牙道:“哪来的山精野怪我根本不信!出手如此之快的,唯有国师大人了吧?”
书生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又何如?”
沈琮:“…………”
沈琮咬牙:“为何打我?”
书生笑:“想打便打了。”
沈琮:“………………”
沈琮气得牙痒痒的,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偏偏又拿书生没办法,他长长吐出一口郁气,认命似的道:“算了,我哪敢追究国师大人!我也不跟你打嘴皮子了,沈易,宫中来信,玉陶醒了。”
书生略略滞了一下,风眸中的笑意淡了些,盯着烟火中慢慢蜷曲焦黑的鲜菇,淡淡道:“醒了不是更好么?你也可以回去复命了吧。”
沈琮隐晦的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不好,按信中所说…似乎更差了!玉陶虽醒着,却满口唤着你的名字……”
书生眉心霎时拢成一道小山丘,眉梢眼角仅有的一丝笑意也消了,凤眸泠泠,透着不耐与厌恶:“她唤着我的名又如何?我欠他皇室的于三年前早已还清了,她唤我一次名便要叫我去?好大的脸面。”
沈琮急道:“自不是这个意思!你知玉陶待你的心意!我知道,你知道你眼下守着你的阿沅姑娘不肯离半步,不过你放心,陛下信中提及,只要你将玉陶魇症治好了,之后玉陶再要死要活绝不再烦你!”
沈易冷笑:“好一个‘绝不再烦’,当我沈易是何人?皇室任意驱使的阿猫阿狗么?”
书生漠然看着烈焰中焦黑的鲜菇,忽然起身,将鲜菇全部掷于烈焰中,火苗瞬间吞没了,吐着灰黑的烟。
书生毫不吝惜转身离去,忽的身后传来沈琮低沉的声音:“你知道陛下的手段,你可以不在乎,可如果涉及到阿沅姑娘呢?”
书生一顿,回过神,冷冷俯视着他,凤眸俱是令人胆寒的冷意:
“再说一遍?”
沈琮悄然扼住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顶住国师大人的滔滔威压,抿了抿干涩的唇,道:
“阿沅姑娘……就是曾经侍奉在玉陶公主身侧的小姜婢女吧?”
书生凤眸倏然眯了起来。
无形的覆于身上的威压如山一般盖了下来,沈琮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他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才将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儿压了下来,望着面色如修罗的国师大人,笑道:“原来只是有几分怀疑……看国师大人这面色,现在可以确定了,阿沅姑娘确为小姜婢女。国师大人……”
沈琮顿了一下,道,“沈易,我不是以下属的身份同你说,接下来的话,我是以兄弟的身份告诉你,我既能猜的到,那陛下也能猜得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的爪牙远比你想象的可怖。你可以不在乎,可是阿沅姑娘呢?她可以不在乎她的亲人么?”
书生倏然凤眸一利,指甲狠狠嵌进皮肉内。
俊容少见的,覆了一层寒霜。
覆于身上的威压稍轻了些,沈琮喘了些粗气站了起来,走到国师大人身边,拍了拍国师大人的肩,感受到掌下紧绷的肌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放心,陛下千金之尊,一言既出,既然言明了只要治好了玉陶的魇症便不再束缚于你,我知你找了阿沅姑娘整整三年,眼下人不是找着了吗?你只需要回皇城将玉陶的魇症治好,未来多的是时间和阿沅姑娘相聚不是么?”
见国师大人微微泛青的侧脸,沈琮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苦笑道,“若你不放心,有时雨守着,阿沅姑娘定当无事。以你的手段修为,治玉陶区区一个魇症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来回脚程快的话,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这么个理儿,你怎么还转不过来啊国师大人?”
第60章 60 ◇
◎你有病吧?◎
沈易定定地看着沈琮, 忽的掀唇一笑:
“当我是傻子么?”
沈琮脸上的笑霎时僵在唇边:“你听我……”
沈易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看着他,凤眸流转着诡谲的鎏光, 上前一步, 沈琮便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沈易见状不再上前却是轻轻笑了, 他指尖点了点沈琮, 笑意未达眼底:
“告诉你的主子, 胆敢威胁我的人…他是头一个。动手之前记住了,我既可替他除黄河水患绵延国祚数载, 做你大魏的盾, 也可做刺向大魏的刀, 记住了么?”
沈琮瞳眸一缩,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横插了进来:“你们……怎么了?”
薛时雨看了看面色泛青的沈琮又看了看一旁少见的面容冷沉的书生,怔住了。
沈易闻言笑了笑:“无事, 只不过方才一把鲜菇不慎落入火里,沈大人没饱腹正闹脾气呢,我再去林子里采些吧。”
与沈琮擦肩而过时, 沈易拍了拍他的肩,低笑道:“他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气归气, 要一字不漏的传达啊, 沈大人。”
沈易勾着唇负手离开, 身后隐隐传来薛时雨的嘲弄声:“你是小孩吗?吃不饱还生气,幸好国师脾气好……”
转身之际无人时, 书生含笑的双眸骤然冷了下来, 扯了扯唇:
“啧……麻烦。”
袖内双拳紧握着, 手背上勃发一条一条犹如卧龙盘旋的青筋。
——
沈琮狠狠搓了把脸, 望着薛时雨笑道:“你怎么来了?”
薛时雨狐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真没事?这几天怎么一个两个都怪怪的……”
沈琮扯了扯微僵的嘴角,揉了揉她的发:“别想了,找我什么事?”
“不想说就不想说吧,随你。”薛时雨冷哼一声,道,“有看到安魂香么?阿沅定是又去哪儿玩儿了,我自醒来后就没看见……”
沈琮忽的朝前努了努嘴:“不在那儿么?”
薛时雨顿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小女娃捧着小香炉凑近那镂空的小洞往里瞧,嘴里嘟囔着:“……人呢?人呢?我明明看到了小人……”
女孩泄气的倒拿着香炉,使劲晃着它,吼着:“出来!快出来!”
薛时雨:“……”
女孩似乎极为不满,竟然将香炉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