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宵时雨
阴童子正在看她。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甚至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尽管他表现得很有礼貌,但姜屿是绝不会跟他走的。
所谓的鬼打墙,是被邪祟困在了某个地方,知道出路,却只能始终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
破解方法其实很简单。
察觉到对方暂时没有恶意,姜屿也很配合,慢慢走上前去,停在他面前。
阴童子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示意她进去那顶喜轿。
姜屿看了他一会,眨了眨眼,又深吸一口气。
“得罪了。”
阴童子不知有没有听懂她说话,他直起身子,似是想再做一遍“请”的手势,手刚抬起却忽然僵在半空中。
只听得“噗”的一声,像是有人用力捅破了纸张。
阴童子愣住,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剑鞘捅穿的胸口,面上的表情飞速转变,似狰狞,又愤怒地张大了嘴,想要呼喊同伴过来。
却在下一刻,迷雾之中探出一条锁链,自阴童子张开的嘴中穿入,脑后穿出,硬生生将他呼之欲出的哭喊声堵在了嘴里。
他不甘地挣扎了两下,随后无力垂下脑袋,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直到消散。
满天飘洒的纸钱也转瞬消失。
云开雾散,月色清寒,屋顶上正坐着一位少年,袍角和身后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像一只无处落脚的蝶。
如雪般的月光映照着他昳丽却清冷的面容,他手上缠着锁链,歪头看着底下的人。
“师姐,你怎么没哭?”.
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姜屿很是莫名其妙,她抬起头和他对视。
“我为什么要哭?”
谢知予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疑惑,问她:“你不害怕吗?”
姜屿默了默,随后开口道。
“鬼很可怕吗?”她说着又沉吟一下,“比起鬼,我还是觉得人更可怕一些。”
谢知予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他将她的话反反复复回味了好几遍,然后颇为赞同地笑了起来。
“人确实是种比鬼还可怕的存在。”
他收好锁链,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
“师姐,你真的好有意思。”
谢知予认真又专注地打量了一会她,半晌,又话里有些遗憾地说:“为什么我从前没发现宗门里竟还有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那是因为我还没穿来。
姜屿暗自腹诽,转头看了一圈周围,阴童子和喜轿都已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池疏和宁秋跑到哪里去了。
姜屿心中有些担忧,打算给他们传个纸鹤问问情况,谢知予却突然制止了她。
“跟我来。”他抓住姜屿的手腕,带着她跃上屋顶。
第11章 鸳鸯债(三)
站在屋顶上,姜屿往下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上来做什么?”
“不是要捉那邪祟么?”谢知予弯起眼睛,将声音压低了些,示意她暂时不要使用灵力,“她很快便会回来。”
他边说着,松开姜屿的手后侧身坐下,平静到看不出情绪的黑眸淡淡望着某处。
谢知予所说的“她”,指的便是那坐在喜轿中的新娘。
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巷中一间并不起眼的宅院,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几张驱鬼的黄符,檐下又挂了两盏灯笼,随风轻轻摇晃,烛光明明灭灭。
渝州虽在闹邪祟,人心惶惶,但大多数人家最多也只是夜里早早熄灯,闭门不出,而往自家门上贴符驱鬼的倒是少见。
姜屿看看这间宅院,又看看谢知予,猜测他或许是调查到了什么线索。
只是......
姜屿放轻动作,在他身边坐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问了出来。
“你能看得清吗?”
她曾经看过几篇关于夜盲症的报道,对夜盲症患者来说,天黑以后只要不在光线足够充足的地方,哪怕夜里有月光,视觉也会受到影响。
谢知予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微微一愣,轻声笑了起来。
“无碍,只是有些模糊罢了。”
本人都说没事,姜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晚风带着清澈的凉意,送来阵阵花香,吹得人心旷神怡。
姜屿安静坐在谢知予身旁,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托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间宅院大门。
说是很快,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新娘有再次出现的迹象。
于是百无聊赖的姜屿忍不住开始走神,目光悄悄转向了身旁的谢知予。
清亮的月光泼洒下来,照在他身上,侧脸如雪般冷峭。
他微垂着眼,注意力同样没在那间宅院上,低头看着右手腕间的银镯,不知在想什么。
这只银镯约莫两指宽,镂空雕刻的蝴蝶花纹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明显,谢知予即使低着头也察觉到了她在看他。
他眼睫轻微颤了颤,转过头问:“师姐为何一直看我?”
虽然偷看被现场抓包有点尴尬,但姜屿也没急着否认,大方承认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手镯挺特别的。”
“你说这个?”
谢知予抬起右手晃了晃,语气淡淡道:“这是我娘亲的遗物,蝴蝶代表着先祖,刻在手镯上象征着对先辈的尊敬。”
姜屿上回便觉得这蝴蝶花纹有点眼熟,这会听他这么一说,又突然有了印象。
原书后期江浸月曾经为了能治好自己的先天不足之症,四处寻找珍贵的灵植,其中便到过南诏。
南诏国地处苗疆,位于去往魔域的必经之地,是由苗人建立起来的国度。
他们信奉五毒教,擅用毒和蛊,能与花鸟虫灵沟通。尤其崇拜蝴蝶,认为蝴蝶是孕育一切的“母亲”,因此南诏境内随处可见蝴蝶图腾。
关于谢知予的身世,书中并没有过多描述,只简单说了他十二岁之后拜入天衍宗的事,十二岁之前却是一片空白。
姜屿看着这只手镯,又想起小毒蛛以及那只银蝶,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你是南诏人?”
谢知予没有否认。
他只收回手,眼带笑意地看着姜屿,话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师姐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
谢知予本就生得好看,如水的月色下,肤色白皙,如冰雪澄澈,更显面容昳丽。
他唇边笑意柔柔,宛若破冰融化的春水,似乎只要姜屿点点头,他便愿意将自己的过去如实讲给她听。
明明是一副温和客气的模样,姜屿却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
在他这般温柔却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之下,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在一潭池水中被毒蛇盯上,冰冷湿滑的信子扫过脖颈,一股森寒的恐惧感自脊背迅速爬起。
姜屿努力克制住身体发抖的本能,尬笑两声,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我只是见到那个蝴蝶觉得有点眼熟,随便问问。你若是介意,就当我没问过好了,抱歉。”
谢知予唇边带着抹盎然却没有感情的笑,歪头看她一会,闷声笑了起来。
“师姐,你还真是敏锐啊。”
......
虽然姜屿确实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但以这种情况来看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她默默记下了这个雷点,顺便往旁边挪了挪,和谢知予隔开了一段距离。
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突然一阵熟悉的阴风袭来,耳边又响起了那首诡异的童谣。
姜屿瞬间打起精神,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抬轿的阴童子只剩下三个,晃晃悠悠地抬着喜轿走到了那间宅院门口。
落轿后,轿帘无风自动,阴童子上前将新娘从轿中扶出。
她全程只有脚尖着地,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更像是飘。
出了喜轿之后,她便推开了搀扶的阴童子,径自飘到宅院大门前,似乎是想进去,却被贴在门上的黄符给弹出了一米远。
她又反复试了好几次,无一例外都被黄符阻拦了去路。最后只能不甘地停在门外,眼中愤恨难耐,流下了两行血泪。
姜屿在屋顶看着,心中只觉得奇怪。
渝州有这么多户人家,她为何偏偏执着于这一家?
姜屿盯着这女鬼的动作,余光忽地瞥见喜轿后方不远处藏着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与她跑散的宁秋和池疏。
二人也注意到了屋顶上的姜屿,三人目光交汇间,那女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骤然起身朝喜轿后飘去。
池疏反应及时,当即拔剑挡在宁秋身前,女鬼速度极快,抬手间挥出几道风刃。
地面随之扬起一阵烟雾,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二人,正在这时,却有一条锁链速度更快,自女鬼身后而来,穿透了她的心脏。
女鬼登时止住了动作,僵在原地,面容狰狞扭曲片刻,挣开锁链,闪身回到喜轿,和阴童子一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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