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宵时雨
姜屿虽然暂时败了,但她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屋内门窗紧闭,落下的床帐很好地将日光过滤,帐中光线朦胧不清。
姜屿一个翻身,将谢知予压在身下,理直气壮:“上回是你,所以这回得换我来,一人一次,很公平。”
谢知予任她压着,完全没有要抵抗的意思,只是扶着她的腰,推开关一样,将她往后推了一点。
“好。”
姜屿脸颊瞬间红透了,像炸了毛的猫。
之前不还是什么都不懂吗,所以他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慌乱之中,姜屿胡乱去抓他的手,一个没坐稳,身体前倾,右手恰好撑在了他的手臂上,掌心摁了下去。
谢知予手上划出来的伤一直没上药,早上才被他折腾过一次,这会儿不亚于是雪上加霜,没忍住皱了下眉。
“……对不起,你没事吧?”姜屿见他面色不对,急忙松开手,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没事的。”谢知予箍着她的腰不放,将她按在原位,“师姐可以继续。”
“先等一会,我检查一下。”姜屿却不肯再动了,小心托起他的手臂,“刚才我的手都痛了,你怎么会没事。”
谢知予在强行收回手和任她检查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姜屿解开他的袖子,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瞧了眼。只见他玉白的手臂上布满了深红的血痕,似乎是用刀划出来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边缘处有撕裂的痕迹,还在往外冒血。
她回想了一下,这几日谢知予都和她待在一起,他去了哪里她都知道,没和谁打过架。那些接了悬赏来杀他的人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他就算受伤,也不会伤成这样。
而从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这应该是新伤。
姜屿很是疑惑,眉心蹙了蹙,担心弄疼他,只将指尖轻轻点在伤口边缘碰了碰。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谢知予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犹豫了一下,轻叹了声气。
“是昨晚我自己用刀划出来的。”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轻飘飘的语气听上去就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值得她去过多在意。
“已经不痛了,我待会结束就会去上药,不用担心。”
姜屿握住他的手没松开,她看着这些刀伤,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语气认真地问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拿刀划自己?”
为什么?
谢知予静静凝望着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悲伤。他紧扣住姜屿的手腕,让她手心贴在自己心口,心跳声剧烈。
他的语调不知为何,是颤抖的,几乎有点扭曲了:“因为我好爱你啊。”
第100章 破旧魇(十)
爱对谢知予来说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命题。
既令他痛苦, 又让他觉得甜蜜。
但爱本身就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但此前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他在太小的年纪就被迫修了无情道, 在情爱方面误解颇深,又一窍不通。
没有人爱过他,他也没有爱过谁。
他就像在黑暗中踽踽前行多年的人, 好不容易有一束亮光照在身上, 是那么的温暖又美好。这是他第一次迎来光明,从此他痴迷于每一寸亮光,即使那是会令他焚身的火焰, 也要牢牢握紧在手里。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痛苦, 姜屿不需要知道这些,她只要爱着自己就足够了。
可即使他不说, 从他划出这些伤口的时间来看,姜屿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他的心思。
她想过自己的离开一定会对他有影响,但没有想到影响会这样大。
谢知予从小便是如此,他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于人前, 总是伤害自己, 强忍到极限,仍旧不哭不喊, 也不会叫痛。
姜屿看着他的手臂,一时之间好像思绪被占据了, 仿佛这些伤口是长在她身上,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一阵细密的疼。
她突然想起他的反常。
“所以你今天早上……也是因为这个吗?”
姜屿今天醒来时便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可是他偏偏又表现得很“正常”, 让她一时半刻找不出原因。
“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谢知予坦然承认了。
他改变不了姜屿的想法, 那他只能改变自己。
他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去取悦她,哪怕往他脖子上拴上狗链,要他在地上爬也无所谓。
只要能让姜屿开心就好,什么他都可以去做。
她足够开心的话,就能多看他两眼,应该也会更爱他的吧。
“师姐,我真的不痛,这些伤不要紧的,不要再看它了,好吗?”
谢知予反握住她的手,召出锁链,交到她手里。
他唇角微微上扬,温柔地对她说:“继续吧,做你想做的。”
握着锁链,姜屿顿了一下,对上他的目光,即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按理说,伤口闷了一天,为了防止恶化感染,是要及时去处理的。
但是姜屿没有劝他,她叹了口气,先简单地替他包扎好。
“先这样,等会结束我再帮你仔细处理一下,可以吗?”
虽然她知道答案只会有一个,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可以。”谢知予渴望她的触碰,他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
密闭的室内一丝风也不透,帐幔垂下,将热气都闷在帐中。
衣物勾勾缠缠地堆落在脚踏上,姜屿微微弯下腰,将锁链松松缠了一圈,绕在他的脖子上。
她知道谢知予内心在害怕什么,他的性格本身就很容易走上极端,她理解他的不安,所以要慢慢引导他正视并接受问题,而不是用自伤这种偏激的方式去解决。
姜屿作为一个正常人,自然没有奇怪的癖好,但她偶尔也需要站在谢知予的角度,试着去理解一下他的想法。
她将锁链另一头绕在手腕上,往自己的方向扯紧了些。
“这样你会痛吗?”
冰凉的锁链环住他的脖颈,稍稍用力便蹭出些痕迹,暧昧的红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几乎有着晕开的色泽,看着不免惹人浮想联翩。
这样的场景几乎和曾经的幻境分毫不差地重叠上了。
谢知予唇边泛着抹笑,眼睛在微微发亮,一副兴奋又期待的神态。
他直直注视着姜屿,投过来的眼神就像是对她的默许。
“不会,可以更用力一些。”
姜屿:“……”
为什么有种无意中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的感觉。
尽管谢知予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纵容的态度,但她到底还是没敢太用力,只将锁链松松的牵在手里。
谢知予左手扶着她的腰,看着她一点点往后挪,他的眼神逐渐迷蒙,像泡在温泉里的玻璃珠,被潮湿的春意一点点浸透了。
无关生理上的感受,他只是喜欢这种和姜屿建立起连接的方式,每在这一刻,总是会让他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生来便是一体,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将他们分开。
“师姐……”
谢知予眼里裹挟着柔软的蜜意,眼神竟然显出几分痴态,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我好爱你……”他怔怔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一切都是发自本能。
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他白皙清冷的面庞上散发出一种糜艳的红潮,乌发汗湿,散乱地铺开在枕巾上。那双冷淡疏离的眼,此刻也被情.欲填满,只剩下对她的渴求和依赖。
这副模样是旁人不曾见过的欲.色,如同一个无声的勾引,姜屿神色微微一凝。
……太犯规了。
此刻的她就像一条水里的鱼,都不用饵料,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傻傻地咬上钩了。
美色果然误人。
姜屿摇摇头,稳住自己的心神,见他慢慢进入了状态,拆下自己发带,俯身蒙在他的眼睛上。
“……师姐?”眼前骤然陷入黑暗,谢知予愣了一下,似是不解。
“别乱动,就这样。”
姜屿按住他的手,将发带又系紧了些。
她坐在他身上,稍微挪了下位置,理论知识她都懂,但真正容.纳得还是有些艰难。
帐幔中有些闷热,姜屿额上也浮出点薄薄的汗。
她的手撑在他腰身紧实的肌肉上,温度灼热,烫得她微微蜷了一下手指。
等到自己慢慢适应后,她才松开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谢知予闷哼一声,扶在她腰侧的手骤然收紧了,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身体紧绷着不敢乱动。
泛起的情.潮像一粒落入枯草堆里的火星,滚烫而汹涌,没入骨髓,灼烧着他每一寸经脉。
视觉被剥夺,眼睛适应不了黑暗时,其他感官会变得极其敏感。他像是沉入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将他紧密包裹在密闭的气泡里。
他的身体不禁为之颤抖着,喘息间,口中溢出了她的名字。
“小屿……”
少女温柔地回应了他。
“我在。”她俯下身,隔着发带,亲吻他的眼睛,“谢知予,我爱你。”
她手指挤入他的指缝,十指紧紧相扣,在无尽的海水中为他指引出方向。
“记住现在这个感觉。”他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看得见我,或者看不见我,我都不会消失不见。黑暗不可怕,分离也不可怕,因为真正的爱可以跨越任何空间或距离,你不用这样害怕的。”
在迷乱中,谢知予思绪停了一秒,而后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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