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汁感谢
沈玉耀明白,现在大庄没有棉花,达官显贵还可以靠动物皮毛过冬,那些贫民百姓,他们手里只有稻草柳絮,朝廷要是不管,那些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
有人提出解决方法,就有人站出来反对。
“迁徙并非一日之功,且耗资巨大,今年冬州恐怕会颗粒无收,接手冬州百姓的州,税收也会吃紧。”
话是实话,朝廷除了赈灾外,很少会往底下放粮,而且很多时候朝廷的赈灾粮,就是将别的地方的粮食,调到受灾地。
若是接收冬州来的百姓,当地的粮库就得空了。
那个时候,别说税收不上来,地方不管中央要粮食都算坚强。
可这份“坚强”背后,很可能会有无数百姓因此家破人亡。
所以问题还是得原地解决,将人迁走不是个好办法。
很快大臣们就为这件事炒作了一锅粥,沈玉耀也是眉头紧锁,她听了半天,核心问题就一点。
粮食。
因为粮食产量不足,朝廷入不敷出,地方支撑困难,所以冬州百姓绝对不能往别处走。
天灾不管那么多无可奈何,不让人走,很可能就会面临冬州到了冬天,会大批量死人的情况。
火炕或许能救一救,但火炕要烧,那就涉及到柴火问题,入山砍柴不是什么轻快活计,所以柴价很贵,并且入山就有丢命的风险,冬州百姓烧不起。
煤炭或许能解决,木炭或许也可以,但还是那句话,百姓烧不起。
这个时候那个老问题又出来了,没钱。
所以沈玉耀上来就要找棉花,和出海赚钱,没有棉花没有钱,百姓根本没有活路啊。
好在西北互市没白开,沈玉耀勉强算是找到了一些东西。
“冬州总有春暖花开的时候,到时候冬州播种新粮种,此粮种是从南方小国上寻得,孤命人前去查过,亩产三百斤以上,若是冬州能种,再好不过。”
“亩产三百斤?”
几个户部的官员大为震撼,大庄现在的粮食以粟为主,亩产不过两百余斤。
实际上沈玉耀说三百斤,都是往少里说的,毕竟考虑到冬州比较冷,可能种不太好。
“殿下,敢问这南方小国在何处!”
几个兵部的官员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去那小国附近走马溜一圈。
就连曲川的眼睛都亮了。
那个小国有亩产三百斤以上的水稻!
这句话的重点在水稻的粮种吗?不,重点在那个国家土壤肥沃,能种出更多粮食!
他们大庄,就缺一个粮仓啊!
沈玉耀看出来这几个武将的心思了,干咳一声,让他们之后再说,她会让去南方的斥候同他们细谈。
要不说还是得新生王朝呢,看看这开疆拓土的野心和行动力,真是让人欣慰。
文官们大概能猜出武将的想法,纷纷选择无视,也就是默认。
嗐,哪儿能指望大庄文官会阻止武将打仗呢?毕竟在大庄的朝堂上,一言不合文官和文官都能直接干架。
武德充沛的很。
因为沈玉耀拿出了新的粮种,官员们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什么枭首示众,大部分官员都不在乎了。
一个丁县令的死,若是能换一个高产的粮食,这群大臣能将丁县令杀个百余回。
只是秦国相回家之后,一直是忧心忡忡,他想了又想,命人将他归家的女儿叫来。
秦淑君有些惊讶,这还是秦国相第一次回家后就叫她过去。
今日有什么特别吗?
对了,太女摄政第一天。
秦淑君进书房后,第一句便是问秦国相,“父亲,可是太女做了什么事,爹想让女儿相劝一二?”
秦国相对女儿的敏锐一点儿都不惊讶,甚至习以为常,他点点头,“确实如此,你坐下,爹说给你听。”
接下来秦国相将沈玉耀一意孤行,非要将朝廷官员枭首示众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感叹道:“太女实在是过于强硬,人既然已经死了,何必做吃力不讨好之事,她毕竟还未曾真的登基啊。”
自从秦淑君跟着沈玉耀混之后,秦国相其实就隐隐站队沈玉耀了,他是真的为沈玉耀担心,怕她此举会带来滔天祸患。
秦淑君皱了皱眉,倒是与秦国相有不同的看法。
“爹,此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太女可能并非仅仅是为了泄愤,她或许是想要警告幕后之人。”
“恩,爹也明白,但郑家的事还能与谁有关?太女此举不是与那位对着干吗?”秦国相说的那位,很显然就是郑家现在唯一一个位居高位的人。
太后。
虽说太后不掌权,但人家是长辈,光一个宗族辈分就能压得沈玉耀死死的,更不要说多年来,太后对她疼爱有加,她若是动手,那就是不孝。
秦淑君也明白这个道理。
“爹,咱们这位太女,她性子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和。”
这还用你说?她都把人枭首示众了!
秦国相想到丁县令和之前一刀穿胸,还被说成自杀的敬王,就觉得头顶一凉。
他为官多年,扪心自问不算太清白,官场上谁能保证自己一直清清白白呢?
如果有朝一日,太女查到他头上怎么办?
秦国相不得不考虑这件事,到时候他如何保住一家老小?要不干脆……
“爹!太女乃是正统,是陛下亲自选定,宗族承认,天下皆知的正统,而且她不是余太子。”
知父莫若女,秦国相脑子里小心思刚动,就被秦淑君看穿了。
秦国相看了眼女儿,叹口气,“爹知道,但是咱们秦家,不能落得郑家一样的下场啊。”
他想让秦家更长久一些,不要跟郑家一样彻底灭亡。
“女儿不才,愿为爹爹分忧。”秦淑君想起之前沈玉耀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再看看眼前天下学子表率的爹,心里一动,“爹,您说女子能不能入朝堂?”
“女子入……”秦国相不自觉的扬高了音调,但是说着说着,声音又几乎没了。
他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女子入朝堂那太荒唐了可是他想起太女,想起六公主,又觉得这都不是个问题,不管女子能不能,现实是已经有了。
他们连女帝都要有了!
“爹爹上奏,请太女开女子科举,选拔人才,再设女子书院,如何?”
秦国相觉得女儿疯了。
秦淑君又说,“爹爹送女儿入朝为官,只要女儿为官,我秦家,就永远不可能如郑家一般倒下。”
不要像郑家一样送女儿联姻,因为入了后宅的女子,她们没有任何话语权,即便是贵为皇后、太后,都不能左右丈夫和儿子的决定。
但是为官不一样,就像秦国相,他牵扯入太子之乱,最后连太子都死了,他却还活着。
因他地位特殊,能力极强,所以他成了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
秦国相看着女儿,不得不承认,他觉得女儿说的对,他的思路在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上,开始狂奔。
连皇帝这等守成之君,都能为千秋计,力排众议送女儿上位,他为何不能?
几个皇子资质平平,而他的儿子也是资质平平,远不如女儿强。
为何他不效仿陛下,为秦家未来,送女儿上位呢?
反正女儿曾经是太子妃,日后多半不会再嫁,而她若有孩子了,生下来一定是姓秦的。
“此事,太女曾与你说过?”
“是,太女早有心要为天下女子,开辟一条通往朝堂的路。”
“好,你容为父多想想。”
秦国相需要经过深思熟虑,方能想好要不要走一条无人走过的路。
第79章
在秦淑君奋力说服秦国相的时候,沈玉耀正在和太医讨论用药的方子。
皇帝就在一旁听着,他看上去还不错,和之前差不多,甚至因为昨天没有怎么处理公务而是早睡,气色看着更好了些。
但是他头顶的白发还是很明显,甚至更多了几根。
内里空虚,表面看着再强大,也终究走不长远。
太医没有明说,但无论是沈玉耀还是皇帝,都能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
真是令人头疼的结果。
也是令人无望的结局。
“昨日,你母后应该跟你说过了吧?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你莫要往心里去。”
等太医退下,皇帝拍了拍沈玉耀的头,轻声与她说道,“我听闻你今日早朝上,狠狠批评了陈御史,还决定要将之前那个芦苇县县令的头颅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沈玉耀点点头,她没想过将此事瞒着皇帝,甚至如果皇帝不主动提,她一定会直说。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唉,你这孩子啊,性子太过强硬,须知过刚易断,刚柔并济方能持久。”
皇帝不是反对沈玉耀做事的风格,也不是反对沈玉耀的决定,他只是担心,担心日后有一天沈玉耀会被她的强硬而伤。
“父皇,若是女儿选择刚柔并济,那些大臣真的会听女儿的话吗?”
沈玉耀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治国的手段,究竟是应该刚柔并济,还是从一开始就划下道来,告诉所有人,有些东西他们绝对不能触犯。
一旦犯了,便是万劫不复的死地。
以威慑,让别人惧怕,进而不敢再犯。
“仁德治国,方可长久,强压之下,必有反心。”
那些大臣,百姓,没有看上去乖顺,身为君主必须要时刻警惕那些人的反意。
不可逼迫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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