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如初简单
他一怔,慢慢低头,白嫩纤长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并没有用力,可他却觉得心都被揪紧了。
“给我写信吧。”夏沁颜看着他,星眸微弯,“只是我不一定每封都回。”
“……不要紧。”周楠泽嗓音有些发哑,“只要你能看到就好。”
“不知道学校有没有电话?其实电话最方便。”
“你去了告诉我,部队有。”
“公器私用吗?”
“我会加倍付电话费。”
夏沁颜忍不住笑,笑声清脆、眉眼舒展,周楠泽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俊朗的脸上透出两分傻气。
封骁啧了一声,“到底走不走啊,你要磨蹭到天黑吗?”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走了。
周楠泽站在村头朝后望,那道纤细的身影静静伫立在树下,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在她脸上落下点点光辉。
面容隐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但他还是能一点点描绘出她的相貌。
因为曾在脑中描绘过很多回。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笑颜,她的一个眼神,都通通印刻在脑海、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次普通的探亲,却落下了一颗心。
周楠泽转身,手掌轻轻滑过身旁人的肩头,声音低不可闻:
“照顾好她。”
封骁轻哼,“不用你交代。”
他挑着眉,看他背上包裹朝前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他说:
“希望下次见面,是你来喝我们的喜酒。”
“那你在做梦。”周楠泽没回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勾起,“即使我人不在,也不会让你得逞。”
“做人别太自信,小心打了脸。”
“同样的话
送给你。”
周楠泽一手行李,一手随意的摆了摆,动作透着几分潇洒。
封骁轻嗤,他就说这家伙惯会装模做样,瞧着稳重持正,实则骨子里和他一样,自有份叛逆在。
只不过他表现在外,他装在内了。
怪不得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尤其讨厌,原来是“同性”相斥。
他也转身,与他相背而行,两个男人同样高大挺拔,一南一北,逐渐渐行渐远。
可是最终目的地都只有一个。
周楠泽望着头顶的烈阳,微微眯起眼,为了能让她一直轻松自在的生活,也得更努力才行。
“走吧。”封骁走到夏沁颜身边,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好看的。”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他说祝福我们。”
夏沁颜瞪他,封骁耸耸肩,“好吧,他说让我照顾好你。”
“你又不能去上学,怎么照顾我?”
“不上学也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夏沁颜好奇,现在对人口流动管得很严,农村户口除了上学、招工,轻易不能进城。
封骁这情况上学肯定不行,招工……
“你找到工作了?”这么能的吗,想找就能找到?
封骁一笑,并不多说,轻轻按住她的后背往前,“好了好了,快回吧,一会该晒了。”
夏沁颜不动,封骁无奈,只得举起手投降,“不算工作,只是为了全体社员谋点福利,搞个副业。”
副业?
封勇一口一口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间是他苦大仇深的脸,“你确定想好了,真要这么干?”
“这场暴雨下的,今年的收成显然不会好,能不能完成任务都不好说,更别提让所有人都吃饱,保不齐到时候还得等上面的救济粮。”
封骁不说他的决定,只跟他陈述客观事实,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眼见着没有收成,年底分不到粮,再加上一场滑坡,虽然损害不大,但那也是相对而言,乡下的房子再破再旧,维修起来也多少需要点成本。
没有收入,还要往出花,去村里看看,稍有远见的人家哪个不是唉声叹气,愁着明年该怎么过。
“这
会不想点办法,年底只能等着饿肚子。”
封勇重重吸了口烟,是,他说得都对,这些日子他往公社跑了好几回,除了夏知青的事,便是想和领导们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办。
这次暴雨影响的不止他们一个大队,基本上附近几个县都是一样的遭遇,只不过他们还多了次滑坡。
封勇叹气,靠天吃饭就是这样,一旦老天不开眼,农人只能跟着受难。
“正因为有‘难’,而且是不小的难,所以才要在这时候搞副业。”封骁身体前倾,声音稍微压低。
“如果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我们能自己解决麻烦,不给国家添负担,不让领导们为难,更不让社员吃苦,就算他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是为下考虑,虽然确实有个别不干事、心还歪的人,但大部分还是秉持着为人民服务的初心,只要人们得到实惠,他们愿意承担一部分风险。
二也是为自己着想,伸着手向上要东西、哭穷卖惨,哪里比得上“即使受灾也依然能按时按量交任务”能体现他们的能力和价值?
可以说,此时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但凡情况没那么糟,他都不敢这么提。他家老头子一辈子循规蹈矩、谨慎惯了,如果其它时候听他说这个,必然要打劈了他——
自己混不要紧,还想带着社员一起混?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眼下就这一个出路。
“这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封勇还是有些犹豫,闹大了不说他这个大队长做不成,便是他们全家都得跟着倒霉。
“什么资本主义尾巴。”封骁不以为然,“国家早就颁布过政策,‘允许和鼓励社员利用剩余时间及假日,发展农村副业,增加社会产品,增长社员收入’,这是大领导亲自批准过的,只是这几年让下面人走偏了而已。”
封勇瞪眼,“又说的什么混话!”
封骁撇撇嘴,还要再说,被徐春兰一巴掌拍在后背上,“闭嘴。”
得。
封骁端起水杯,乖乖闭嘴,只听他爸妈怎么说。
“他爸,这次我站封骁。”徐春兰坐下,瞥了眼儿子,知子莫若母,这小子肚子
里几根花花肠子,她一瞧便知。
为什么这么着急提做副业的事?不就是看人家知青要进城了舍不得!
都说女大不中留,以她看,这儿子也好不到哪去,还没怎么着呢,就要跟着人家飞了。
也亏得他脑子灵活,还知道扯面大旗,让人无法拒绝。
徐春兰压下心底那一丝伤感,说回正事:
“虽然这小子初衷不那么光明正大,但点子没错,这确实是个办法,而且也并不是我们先做的,很多大队都有这个先例。”
乡下男女老少都靠种地为生,可是地就那么多,辛辛苦苦干一年,余粮户不多,缺粮户倒是不少,因为分值太低。
男壮劳力一天十个工分,差不多只有一毛钱,女劳力一般八个,也就是只有八分,十来岁的孩子五分,一年下来去掉消费,可能还要倒欠队里。
可是如果在农闲时,将壮劳力组织起来到外地做副业,一天工资两块五的话,去的人每天只会得到五毛,剩下的两块到年底由大队和单位结算。
只需要给他们记满全工分,年底分红,大队就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总金额增加了,分值自然会跟着提高,从一毛变成两毛、三毛,甚至四、五毛,缺粮户将大大减少。
生活条件好了,连说媳妇都会更容易,没有人会不乐意。
问题只在于能不能找到活干。
“能。”封骁接话,“只要拿上县里、公社、大队的三级证明,再找到单位接收就行,这部分我来负责。”
封勇差点一口烟呛在喉咙里,你来负责?说的轻巧,找活是那么简单的?
和公家单位打交道哪有那么容易,没有一定关系根本办不成,不然早一窝蜂出去了。
不仅是政策上的问题,出去了没路子才是顶顶难的。
“这些您别管,只说同不同意吧?”封骁不想再磨缠,“要不交给所有人一起来决定,看看他们的想法?”
封勇沉默,直到旱烟抽完,他才放下烟袋,“那就问问。”
其他人怎么想?当然求之不得!
出去的人记全工分,年底还有分红,不出去的人也能得到高分值,增加收入,哪有不乐意的道理?
事情很
快便以全票通过,而后封勇又跑了公社、县里,忙忙碌碌大半个月,才算是将这一茬事办完。
此时,夏沁颜也该去学校报到了。
“谢谢你的东西。”刘春裹着旧外套,面容透着几分苍白。
她到底是没要那个孩子,为此王芳和她大吵了一架,算是彻底决裂了,不过好在她“人品”没的说,村里至今都没传出什么闲话。
只是身体多少有些亏空,幸而有夏沁颜送来的红糖和麦乳精。
刘春苦笑,实在没想到朋友、爱人竟然都不如一个曾有过过节的“仇人”来得可靠。
“我为我以前说的那些话向你道歉。”她郑重鞠躬。
“不用。”夏沁颜神色平淡,“帮你并不因为其它,只是我身为卫生员,有责任照料身体不适的队员,这是职业道德。”
“……我果然还是不太喜欢你。”刘春哽了哽,“你知道你很让人嫉妒吗?”
条件好、长得好,即使下乡也没受苦,一天地没下,顺利当上卫生员,现在更是一跃成了工农兵大学生。
比留在城里的姑娘都要过得滋润,更别提她们这些不得不和田地打交道、看不到一丝回城希望的人。
刘春难掩黯然,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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