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芙芙
“倒也是这个道理,总比分去些破烂宫室日日做那些脏活累活来得好些。”
“……”
赵筠元倒不是第一回 听到陈俞要?选秀的消息了,她脱离躯壳之时就已经想?到迟早会有这一日的。
不说那些朝臣逼迫,便是陈俞自己也并不愿意让一个有北岐血脉的孩子继承他的位置,即便那个孩子是他和他最爱的人的孩子。
从前赵筠元还在,他还能指望着赵筠元帮他生下一个可以继承那个位置的孩子,可是如今,赵筠元死了,至少他们所认为的那个赵筠元死了,那若是还想?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法子便是再选些新人入宫了。
这亦是顺应了那些朝臣的心意。
也难怪这次入宫的宫人数目比从前多了许多,也是为了这些还未来得及入宫的新人做准备。
看来贺宛这些日子,应当并不好过。
***
余下的几日时间好似一眨眼便过去了。
四月,春雨绵绵,上京刚刚飘起的柳絮沾了雨水,沉沉地被?砸在了地上,让人瞧着心头不由得烦闷起来。
分配宫室的前一夜,颦秋姑姑将所有宫人聚集在一处,同她们直言了各宫中所需的宫人数目,又道:“今日我与你们将这事说清楚,是为了让你们知晓明?日之后你们能去的地儿?有哪些,今夜你们可以好生想?想?哪里的去处是最为合适你们自个的,看似光鲜亮丽的地方?也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明?日中午之前,你们若是心里有答案了,可以来寻我。”
话音落下,那些宫人们自然是眼眸发亮,没?曾想?过这颦秋姑姑是个这样好说话的人,这分配宫室的事情竟然还能由着她们自个来选。
只是正在这时,颦秋姑姑却又添了一句,“自然,并非是你们想?去哪儿?我便能给你们安排妥当的,每个宫里头要?的人数方?才也与你们说了,都是有限的,只不过是想?知道你们心中如何想?法,也算是个参考。”
果然,听了这话,方?才那些正激动的宫人一下子便蔫了下去,大约也知道自个的斤两,想?去的好去处又是人人都想?去的,哪里争得过旁人。
颦秋姑姑却不管她们神色如何,说完便让她们各自回去休息,她自个也转身回了房。
赵筠元迟疑了片刻,索性跟了上去。
这会儿?大家都各自议论着明?日的去处,自然无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颦秋姑姑正要?散了发髻,就听见外边传来敲门声响,她有些意外的起身去开了门,见来人是赵筠元就更是惊异,“青竹?”
赵筠元点头,“姑姑我已经想?好了明?日的去处,可否进去同姑姑细说?”
颦秋姑姑点头侧身道:“进来吧。”
赵筠元便跟着进了屋,又顺手将房门关好。
颦秋姑姑弯腰将烛火的芯子挑了起来,屋里头顿时亮堂了许多,她示意赵筠元坐下,而后问?道:“说吧,你想?去哪处?”
赵筠元抬眼看向她,“姑姑,我想?去昌庆宫。”
“昌庆宫?”颦秋姑姑不由皱眉,“旁人都对昌庆宫避之唯恐不及,你怎得还上赶着要?去?”
赵筠元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只道:“姑姑,我这人向来不算聪明?,也并非是个与旁人争抢的性子,就只想?寻个安稳之处,安生等?到出宫的年岁便是。”
颦秋姑姑叹息道:“你可要?想?好了,那昌庆宫虽说是个安稳之所,可除了安稳便一点旁的好处也没?有了,一点油水都捞不着还不算,里面?唯一的宫人唤做清墨的也是今年便到了出宫的年岁的了,这一回,也只给昌庆宫那边分去一个宫人,你若是去了,到时候粗活也好,细活也罢,都只有你一人。”
赵筠元知晓颦秋是因为见自己这些日子安分守己,从不曾给她惹出什么?祸端来,所以才劝了自己几句,只是她这次入宫本就是为了陈意而来,又怎会因着这些话动摇。
所以她依旧毫不迟疑的点了头,“还请姑姑帮忙安排。”
见她坚持,颦秋姑姑便也没?有再多言,无奈道:“罢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本来这昌庆宫的差事是最难安排妥当的,不管安排哪个过去,心下都是不愿意的,你既然要?去,也省得我再费心思。”
赵筠元知道颦秋姑姑既然如此说了,便是答应了,连忙朝她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多谢姑姑了。”
颦秋颔首,道了句“早些歇息”。
赵筠元道:“是。”便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第二日,观兰阁里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里边那些个宫人们大多挤在颦秋姑姑身边,七嘴八舌的说着想?去的宫室,其中想?去永祥殿的有约莫十数人,其余的便是想?去御膳房的人最多,也有近十人之数。
这倒也并不奇怪,谁人都知,永祥殿与御膳房这两处是最好的去处,永祥殿不必多说,贺宛盛宠不衰,又是中宫之主,到永祥殿做事前途是最不用?担忧的,而御膳房表面?上看着是个脏累活计的聚集之处,可实?际上却是最有油水的地儿?。
旁的不说,光是每日采买的新鲜食材便要?花出去数额惊人的银子,若是能在这其中费些心思,能得的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这些想?去御膳房的宫人,打的自然就是这个主意了。
不过御膳房要?的人也并不多,这些人中能顺应心意的,到底也只有那寥寥几人罢了。
赵筠元一早便定好了去处,所以此时只是百无聊赖的等?着。
等?颦秋姑姑定好每个人的去处,便拿了名册出来,一一将每个人的去处说明?,有人去了自个心仪的去处,自然高兴得不行,也有人被?分去了不愿去的地儿?,虽然一脸的不情愿,却也只能接受。
赵筠元等?到最后,毫不意外被?分到了昌庆宫。
得知她被?分去了昌庆宫,那些个宫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各有不同,有人是庆幸,有人是同情,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赵筠元倒是并不在意,只行礼道:“多谢姑姑。”
颦秋姑姑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她将手中名册收起道:“你们每个人的去处如今都已经安排妥当,午膳后,便可以收拾东西搬去各自宫室了。”
“你们是我教出来的,今日之后便当真?要?去伺候各个宫室的主子了,我知道你们当中大多数人对于眼下的安排都有些不满意,只是在这宫中,许多事儿?本就是没?那么?容易顺心如意的,况且你们以为的好去处,也不一定当真?就是好去处,其中道理,我多言其实?你们也未必听得进去,往后,便看你们自个的本事了。”
说罢,颦秋大约也有些累了,摆了摆手就让她们各自去收拾东西了。
虽然正如颦秋所言,这些宫人中大多数人都是对这个安排有些不满的,可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的还是一副雀跃模样,毫无疑问?,对于接下来的生活,她们心中还是怀有期待的。
赵筠元也一样,她也期待去往昌庆宫之后的生活,期待见到陈意。
用?完午膳,赵筠元简单的将自个的东西收拾好便独自一人往昌庆宫方?向去了。
昌庆宫坐落在皇宫的最南边,是个极为偏僻的宫苑。
与观兰阁的距离并不近。
等?她走到昌庆宫门口,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扇有些掉漆的朱红色大门,看清上边确实?是写着“昌庆宫”三?字,便不再犹豫,推开宫门走了进去。
里边的景象并不算陌生,她还是陈国的皇后时,曾来这儿?见过陈意,自然是是知晓里边模样的。
见有人进来,正在清扫院子的清墨连忙搁下手头的活计迎了上来,“你便是新来的宫人,唤做青竹的吧?”
赵筠元连忙点头,“清墨姐姐,可有什么?活需要?我做的?”
清墨见她这样问?不由满意点头,“倒是个勤快的。”
又道:“昌庆宫不比别?的地儿?,便是加上我这里统共也不过只有两个宫人,所以每日的活计比之别?处自然是要?多些,本来今日你才过来,我应当让你歇上半日,明?日再做事的,只是这个时辰正应当要?给殿下熬药了,院子却还没?清扫干净,所以只能辛苦你将东西放下便过来先将院子扫了。”
“熬药?”赵筠元愣住,“殿下怎么?了?”
直至她“死”那日,她都不曾听说陈意出事的消息,难道这短短三?月时间,竟是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儿??
清墨有些迟疑的往殿内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既是留在昌庆宫里做事的,这事怎得也是瞒不过你的,我便同你直言了吧。”
第五十三章
“算来, 殿下?已经病了三月有余了,到?今日,一直是昏睡不醒,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 如今却只能靠着每日的汤药吊着……”
赵筠元仿若被?当头一击,她下意识问道:“可让太医瞧过?”
清墨点头, 声音有些哽咽道:“我去求了圣上?, 圣上?大约不想将?这事闹得难看,便?让太医院的太医来过, 只是殿下?这病来得古怪,好些个有些资历的太医过来瞧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给殿下?开了些名贵药材, 好歹让殿下活到了如今。”
闻言, 赵筠元心下?也不免酸涩, 她被?贺宛为难去宗祠跪拜先祖的那三日, 也还曾见过陈意, 那时候的陈意虽已经被幽禁于昌庆宫多时, 可从他身上?却瞧不出分毫怨天尤人的颓废之感来, 反而依旧带着少年意气, 怎得如今却……
不等?赵筠元多想, 清墨却已经缓和了心绪, “罢了,这些事儿多说无益,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定是会醒过来的,咱们这些做奴才的, 只消将?自个手头的活计做好了就成。”
赵筠元不好表露出太多情绪来,只得勉强点头道:“清墨姐姐,不知我的住所被?安排在何处?”
清墨指了指一旁的耳房,“那处还有好几个空余的房间,你寻个瞧得上?眼的,简单收拾下?便?是。”
赵筠元又道了声?谢方才拿起?包袱往耳房方向去了。
正如清墨所言,这儿还余下?好几个宽敞的房间,应当原本都是三四个宫人一道住的,如今昌庆宫里?只有她与清墨二人,自然没这么多讲究了。
赵筠元随便?寻了个干净的屋子将?包袱放下?便?回到?院中打?扫院子。
这昌庆宫虽然破落,可实在不小,等?赵筠元将?院子里?的落叶清扫干净,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方才将?东西收好,就正好瞧见清墨端着汤药走?了过来。
赵筠元连忙走?上?前去,“清墨姐姐,可要我帮忙?”
清墨对她大约还是有些防备心思,只摇头道:“你在外头候着便?是。”
说罢,便?抬腿入了殿内。
赵筠元心下?虽然担忧,可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热切,只得应下?。
殿门被?紧紧关?闭着,她在外边来回走?了一圈也瞧不见里?边情况,就只能在心里?分析着如今情况。
依着清墨所言,陈意已经缠绵病榻有三月之久,三月前,正是她出事的日子。
不管如何,陈意这病来得总该是有些缘由的,若是要说这世上?有谁是如此怨恨陈意,即便?他已经被?幽禁于昌庆宫也还是不愿放过他的,赵筠元只能想到?一人,这人便?是陈俞。
他为了保住秘密,能毫不犹豫的将?无辜的荆南与那位沈大人一家灭口,对陈意动手,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当初便?嫉恨陈意在军中威望,也因此而将?那些北岐人做的事安在了陈意头上?,哪里?像是会顾及兄弟情义之人?
若当真如此,这件事就难办了。
现在的陈意想要与陈俞抗衡实在不是件易事。
正当赵筠元思索当如何破局之时,殿门忽地开了,清墨红着眼端着半碗汤药走?了出来,赵筠元见此,慌忙走?上?前去,“清墨姐姐,这是怎么了,殿下?这药怎得没喝完?”
“喝多少吐多少。”清墨听赵筠元问起?,眼泪禁不住落了下?来,“从前半碗汤药喂下?去,好歹还能多少喝下?去些,可如今却是喂下?去多少便?要吐出来多少,瞧着殿下?这般模样,我也实在是……”
赵筠元将?目光放到?那半碗汤药上?,“不如让我试试看吧。”
清墨摇头,“谁人来都是一样的。”
“清墨姐姐。”赵筠元语气里?已是多了几分哀求,“就让我试试看吧,我方才被?拨来昌庆宫,若是殿下?当真出了什么事,我定然也是不会好过的。”
清墨见她将?话说到?这份上?,到?底不忍心再拒绝,只得叹息道:“罢了,左右今年我也已经到?了出宫的年岁,往后殿下?还是要交给你照料的,你跟我进来吧。”
赵筠元自然应下?,随着清墨一道入了殿内。
推开殿门,里?边一股极重的药味迎面而来,激得赵筠元喉间微痒,几欲咳嗽,但她很快将?那阵痒意压了下?去,并未发出任何动静。
里?殿中,轻纱幔帐后的床榻上?,躺着的那人已经分毫不见从前的意气风发,他的面容毫无血色,唇边还沾染了些褐色的药汁,显然是刚刚吐过。
清墨将?那半碗汤药递到?赵筠元手中,“给殿下?喂药,最重要的便?是耐心,你且先试试看。”
她立于一侧,是想借这机会看看赵筠元的性子如何,能不能将?陈意照料妥当,也是因着不放心她。
赵筠元点头,端着那半碗汤药跪坐在陈意榻边,舀了一勺汤药小心翼翼的送到?了陈意唇边,此时她心中不由默默想着,广陵王殿下?,我如今回来了,是为了帮你夺位而来,这一关?,还请你一定要熬过去啊。
那勺汤药被?缓缓送入陈意唇中,赵筠元已经做好了拿帕子去擦拭他吐出来汤药的准备,可不想他却将?她喂的那勺汤药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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