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这屋子一看就是他的办公间,桌上是一摞又一摞的卷宗,墙上挂着一把剑。哪怕是极其简单的布置,也能感受那扑面而来的严肃与正义。
他把凳子擦了又擦,这才让谢姝坐下。
谢姝低着头,眉眼垂着,纤细的十指交握着。细白的手指,淡粉的指甲,如凝脂玉一般,在不停地松开又合拢,无意识地撩拨着人心。
被撩拨的人没能经受得住,大掌将其包裹,然后缓缓屈膝半蹲,狭长幽深的眼睛精准无比地去捕捉她的目光。
“娇娇,出了什么事?”
手被包着,她也懒得去挣脱。
“我今天去鲁国公府了。”
“我知道。”
她的一举一动,萧翎岂能不知。
“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是。”
她吁出一口气,将自己在鲁国公府的所见一一道来。
萧翎听完,问她,“那画有什么不对?”
“很不对。”
那山水画下的那张画,画的正是她和母亲在月城的家。母亲在准备回京之前,已将院子里的花草清理了一遍。
种在花圃里的花草未动,开得正艳的那些也没动,但那几盆未开的花,母亲已提前送给了相熟的姜夫人,即姜瑜的母亲。
所以温华并非是母亲出事之后才到月城,他一早就到了!
“我母亲明明已将那几盆花送给了姜夫人,他若不是一早就到了月城,且还偷偷去看过我们,根本不可能画出那幅画。”
那么当年她应该没有听错,和王岳说话的人就是温华!
萧翎掌下的力道紧了紧,“娇娇,不急,有我呢。”
确实急不来。
谢姝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忽地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好似上辈子青春年少时做过的少女梦,梦里的白马王子应是如此,俊美而虔诚。
且这男人半蹲的姿势挺像求婚哪。
就差一枚戒指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很快有人敲门,说是有命案。
“我躲一下。”谢姝说着,还真找了一个地方藏好。
她已把自己藏好,一抬头就看到萧翎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让她心悸到颤抖。
【不是有命案嘛,你还不快去开门!你别管我了,我躲这里挺好的,保证不会让人看到我,更不会坏你的事。】
外面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萧翎却还在看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萧翎你丫的,你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看我像命案!】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还不快去忙自己的,别再看我了!】
“好。”
见他转身,谢姝暗自松了一口气。
忽地他回头,“娇娇,什么是白马王子?戒指又是何物?”
“!”
第82章
外面越发嘈杂起来, 有差役们的喝斥声,伴随着女子“萧大人,您可是青天大老爷, 您一定要为民妇做主”的哭喊声。
谢姝急得不行,再次催促。
【你怎么还不走?】
“娇娇, 你还没有回答我。”
这是必须要知道答案的意思。
【萧翎你丫的, 我真是服了!好吧, 我告诉你得了,白马王子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戒指就是指环, 这下行了吧!】
原来如此。
萧翎深看她一眼,这才去开门。
门一开, 女子的哭喊声先是骤然一停, 然后又起。
“萧大人, 民妇的男人死得好惨哪, 您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她容貌秀丽, 颇有几分姿色, 声音更是婉转动人。
地上有一具男尸, 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隐约还能看到白白的脑浆流出来。
一旁的差役们押着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生得壮实,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的劳力。他见到萧翎之后, 也喊起冤来。
“萧大人,草民冤枉啊, 是她百般勾引草民, 约草民与之幽会。谁知今日草民一去她家, 才发现张掌柜死了。她说是草民杀了张掌柜,草民实在是冤枉啊!”
“都给我闭嘴!”
一个看上去是差役之首的人喝斥他们, 上前来向萧翎禀明案子。
死者姓张,盛京人氏,是一家粮铺的掌柜。
这女子名叫玉三娘,是张掌柜的妻子。她原是京中百花苑的花娘,两年前被张掌柜赎身后娶为正室。
大胤没有明文规定妓者不能为妻,是以便有一些不介意的人愿意娶风尘女子,其中以商贾之人居多。
而被押解的男人叫秦五,是张掌柜所在粮铺里的苦力。
一个月前张掌柜替东家收粮时,被高处倾倒的粮袋突然砸中伤了腰,因而成了瘫子。
据玉三娘所说,自她男人瘫了之后,总有不怀好意的登徒子在她家附近转悠,其中以秦五为最。
她害怕秦五,只能躲着。没想到她日防夜防,这秦五竟然闯进她家中,当着张掌柜的面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张掌柜对秦五破口大骂,她又拼命挣扎着不肯从,秦五一怒之下用凳子猛砸张掌柜的头,把张掌柜给砸死了。
从她零乱的头发与被撕破的衣服来看,更加佐证她的说法。
“当家的,你死得好惨哪!都怪……没能护住你,我也没能护住我自己……呜呜……”玉三娘哭着,才往张掌柜那边看了一眼就立马转头。
张掌柜的死状确实不堪入目,她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但秦五的说辞完全不一样,秦五说自己是外乡人,若不是张掌柜替他说好话,他也不能留在粮铺做活,因此他很感激张掌柜。
张掌柜出事之后,他念着这份恩情有意帮衬一二,平日里不是帮着打水就是帮着做些粗活,为怕别人说闲话,所做之事都是偷偷摸摸。
原本他对玉三娘很是尊重,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勾引他。他没把持住,一来二去便和对方有了奸情。心想着日后自己可以与对方一起照顾张掌柜,也算是报答张掌柜的恩情。
今日他如约和玉三娘私会,谁知一进屋不见玉三娘,反而看到倒在地上已气绝的张掌柜。他慌忙逃离之时,玉三娘恰好回来,一口咬定是他杀了张掌柜。
对于他的说辞,玉三娘哭着否认。
“你胡说,你胡说!秦五,分明是你见我男人瘫了,想霸占我。我不从你,你便杀了我男人逼我就范。”
她哭着,喊着,看上去凄楚可怜。
“萧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人人都说没有您破不了的案子,您一定要为民妇的男人申冤哪!”
秦五也急着替自己辩解,“玉三娘,你一个勾栏里出来的烂货,是你勾引我!我没有杀……没有杀人!”
“秦五,你冤枉我!”玉三娘哭得是肝肠寸断,“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去……说过要让护我一辈子,你说过要让我过好日子,你怎么能这么丢下我不……我被人欺负,任我被人冤枉……”
这时秦五似是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蓦地瞪大眼睛,“我明白了!肯定是张掌柜出事之后你耐不住寂寞,你嫌他是累赘。你给老子下套,你让老子当你的替死鬼!”
“……口喷人,是你百般纠缠于我。我知道了,我男人之前出……定就是你害的!”
二人相互指责起来,各执一词。
为首的差役又出声喝斥他们,“大人面前,休得喧哗!”
玉三娘止了泪,用袖子按了按眼角,哪怕是这么一个简单寻常的动作,经由她做起来,竟然别具一番风情。
“萧大人,民……妇还有证据,民妇能不能单独和您说。”
不等萧翎回答,她猛地磕起头来,“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萧翎,不要答应她!你不是会读心吗?那你应该听出这女子想说的是什么事,完全没有必要单独听她说。】
这声音娇脆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但在萧翎听来却是越发的悦耳。
玉三娘还在磕头,凄楚可怜又坚持。
谢姝见萧翎在考虑,更是着急。
【萧翎,你干什么啊?如果你没听出她要说的是什么,那就留一个同伴下来陪你,反正不能和她独处。】
萧翎强压着唇角的弧度,对玉三娘道:“跟我进来。”
谢姝:“……”
这混蛋肯定是故意的!
门半掩上,并没有关实。
玉三娘跪在萧翎面前,柔柔弱弱地仰起自己脸。
“萧大人,民妇方才未有实言。那秦五强迫民妇,民妇虽尽力挣扎,但仍被他得了手,您看他在民妇身上留下的印子……”
她垂着颈子欲掀开自己的衣服,见萧翎似乎真的俯身来看,顿时心下一喜,“萧大人,您怎么摸……”
“摸什么?”
她愕然抬头,震惊于这屋子里居然还有人。一看之下,她不止震惊于屋子里有一个姑娘的事实,更震惊于这姑娘的容貌。
同为女子,她自知自己长相不错,以前在花楼里除了比不上花魁娘子,她也是叫数一数二的美人。
但她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美人,娇花一样的好看,长着一张让男人痴迷的脸蛋,还有着一副令男人欲罢不能的玲珑身子,偏偏又透着几分冷淡与贵气。
一时之间,她回不过神来。
谢姝拉着萧翎的手,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拭着。擦了左手擦右手,两只手轮着来。如水的眸子泛着恼意,余光嗔睨着萧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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