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男人的大掌贴在她脸上,拇指轻抚着她的唇。
马车内的气温骤然升高,比那鎏金铜炉中的炭火还要热上几分。她被这热气一熏,只觉得口干舌燥。更要命的是,唇被人抚摸着,让她想舔却不能舔。
“你……要多久才能成事?”
她故意岔开话题,问的是天下谁主沉浮一事。
而萧翎的回答一语双关,他说:“娇娇,我等不及了。”
……
事关江山社稷,心急之人不知多少。
景元帝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请立太子的奏折也越多越多。正当世人都以为顺王最为可能被立为太子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句话:立嫡立长,立庶立贤。
顺王是庶子,然而景元帝膝下活着的庶子可不止他一人。平王虽有腿疾,无缘皇储之争,但李家还有几位未封王的庶皇子。
纵然皇子之中无人为翘楚,那也可以矮子里挑出个子最高之人。何况嫡系一脉尚有人在,史上也有越过皇子而立皇孙为储的先例。
一夜之间,呈到景元帝面前的除了有请立顺王为太子的奏折之外,还有倡议嫡孙李明尧为皇太孙的奏折。
很快,两股势力渐渐相当。
顺王一派见势不妙,纷纷上折斥责李相尧身为蕃王,进京之后迟迟不回封地,分明是不顾李氏祖训。
李相尧无法,只能领兵归永州。
那一万兵士从京外撤离之后,顺王立马主动进宫侍疾。
顺王此举,其心昭然若揭。
自那立嫡立长,立庶立贤的话一传开,底下的皇子们动作不少,他这是想占得先机,以图近水楼台先得月。
京城上下风云汇聚,暗流涌动。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阴雨连绵了几日。哪怕是屋子四角与正中皆摆着火盆,似乎也驱散不了那透骨的寒气。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谢姝披着白狐毛的斗篷出了屋子。
“大人那里还没有消息吗?”她问萧翎书房里侍候的那个小侍卫。
小侍卫小声回道:“回小殿下的话,大人未有消息传来。”
她叹了一口气,双手拢进暖袖中。
昨天夜里,萧翎又被急召入宫。临走之前吩咐她,在他回来之前紧闭门户,无论是谁都不要见。
几乎不用多说一个字,她心知王权之争,已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她送他出门,对他的交待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万事小心。
而他对她的叮嘱,则是:等我。
很简单的交待与叮嘱,却包含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深意。
雪还在下,入目所及的花草树木和亭台楼阁皆染了一层霜白。她远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担忧。
既已卷入王权之争,谁也不能预知输赢。哪怕是有读心之术,却也不能算尽人心。所以在最后结果未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时辰一点点过去,入冬之后的暮色来得更早了些,随着府中各处的宫灯亮起,映得地上的积雪也多了几分暖色。
独自用过晚膳,她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门房匆匆来报,说是莱芜郡主来访。
谢姝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琉璃沙漏。
戌时了。
莫说是这个时辰,便是白天的任何一个时辰,莱芜郡主来找她都不正常。她们无一丝交情,有的只有交恶。
“不见。”
门房领命,又匆匆而去。
与此同时,她传令下去命府中上下严阵以待。
一刻钟后,门房又来禀报,并呈上一物。
熟悉的鱼缸,里面趴着一只大乌龟。
赫然是二百五!
第106章
二百五缩着脑袋, 仅是一个龟壳模样。
它出现在这里,说明她派去保护谢家的那些人全数牺牲,也证明顺王或已掌控京中局势, 所以莱芜郡主才会迫不及待地对她发难。
她将二百五交给下人,出了还巢院。
未近府门外, 外面的情形映入眼帘。
莱芜郡主一袭金绣红衣, 极其的艳丽张扬地坐于轿辇之上, 手里正把玩着那朵白绸梅花,一脸的痛快。
门一开, 两人正面对上。
“月城公主好大的架子,你我好歹是表姐妹, 我亲自登门来访, 你居然避而不见, 难道是怕了不成?”
“郡主行事不同常人, 这夜黑风高的来做客, 似是白天见不得人一般, 难免让人多想。”
“怪我。将将得了一罐好茶, 便想着请你去品鉴一二, 一时也没顾及时辰已晚,巴巴地上门来请,月城公主不会不赏脸吧?”
“我公主府亦有好茶, 郡主既然来了,我自是要尽地主之谊。”
谢姝神色如常, 心间却是翻涌得厉害。只因其后的一辆马车上, 坐着被捆绑并堵了嘴的叶氏和谢则秀谢则美母子三人。
这是来者不善!
“公主府的茶, 本郡主可不敢喝。”莱芜郡主放肆地笑起来,语气中有着暗藏不住的兴奋。“托你的福, 如今世人皆以为我犯了疯病,我一个疯了的人,犯起病来打杀几了个人也是正常。”
确实。
一个疯病足以掩盖一切。
谢姝想。
这可能就是因果。
但这因果是她的,不应该牵连亲人。
“郡主诚心相邀,我自是不能驳了郡主的好意,只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互通往来,理应与旁人无关,还请郡主莫要为难他人。”
“霍拂衣,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就凭我是陛下亲封的月城公主!”
公主府里精锐尽出,护在谢姝左右。
她就站在公主府宏伟的门庭之下,飞舞的雪花在宫灯的暖色中扬扬洒洒地将她包围,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自她被封为公主以来,京中贵女对她诸多议论。
有褒有贬。
褒的是她的容貌,贬的是她的性情。
她未认祖归宗前,莱芜郡主因着身份俨然是贵女中的魁首。她成为公主之后,一些原本看不惯莱芜郡主的人便没少提起她,故意借着她的存在刺激莱芜郡主。
莱芜郡主本就不满她一个外姓女越过自己被封为公主,心心念念要把她压下去,这才等不及尘埃落定,非要在今夜出这口气。
而今听到她还用自己的身份说事,不由得怒从心头起,“霍拂衣,你少得意,我很快也是了!”
一旦父王成事,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岂是这个外姓女可比!
谢姝眉眼间一片冷色,“但你现在还不是!”
莱芜郡主越发恼怒,命人将叶氏母子三人带过来。
那些人推着他们,带到了跟前。
谢姝强忍着悲愤,质问:“挟持臣子家眷,此事你父王知道吗?”
莱芜郡主表情僵了僵,“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她这般反应,说明此举并不是顺王授意。
既然并非顺王授意,便与夺位一事无关,仅是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如此一来,事情倒不是太糟。
谢姝抬头遥望皇宫的方向,“宫里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若是我猜得没错,你父王所图之事尚未成功。你这么急不可耐,难道不怕坏了他的好事吗?”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我父王必定能成事,你此时该担心的是他们的命。”
母妃说了,过了今晚便会不同,所以她才敢这么做。
“我觉得我会怕吗?”
她今日带的人不少,但她的品阶比谢姝低,明卫暗卫的数量本就比不上谢姝,更何况谢姝身边还有长公主留下的人。光看两边的架势,她明显处于下风。
但她有底气,她此时根本不惧谢姝。
谢姝也不再废话,直接一声令下,瞬间一团混战。
很快,谢家母子三人被解救。
但莱芜郡主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露出诡异的笑。
忽然,谢姝目光一凝。
然后她就看到莱芜郡主将手中的白绸梅花一扔,接过身边婆子递过来的一物。宝石镶嵌,绿翡滴珠,正是她送给澜哥儿的那支步摇。
“我一早便知道你不想与我往来,所以多请了几人作陪,不知月城公主可还满意?”
叶氏得了自由,急道:“娇娇,你不能答应她!”
一个时辰前,本该归家的丈夫未回。
她以为是宣明殿事务繁忙,也没怎么多想。等听到门外传来动静时,还当时丈夫归家,却不想来人竟是莱芜郡主。
莱芜郡主不由分说,命人绑了他们母子。
一路上,她因为压根不知莱芜郡主要做什么而心中忐忑。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对方是想用他们来威胁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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