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谢姝也知道自己绣活不行,但已经尽了力。
“小女献丑了。”
“不丑, 我瞧着不错。”老太妃笑着道。
谢姝哪里不知道老太妃是在给自己撑腰和长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心虚又惭愧。如果老太太知道自己绣荷包的初衷, 怕是要多失望有多失望。
才刚这么想着, 便感觉萧翎锐利的目光。她顿时收敛所有的心思, 生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身边有这么一个会读心的人,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真正面对, 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哪里还敢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只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小女惭愧,绣艺不精,但小女有一颗诚心。愿借这荷包祈盼世子爷一生康健,龟鹤齐龄,长命百岁。”
若是换作旁人,二十几岁的生辰被人恭贺龟鹤齐龄长命百岁,虽觉得寓意极好,亦会有一丝违和之感。
但放在王府,这样的祝愿再是合适不过。因着萧缨的夭折,老太妃比谁都盼着萧翎能长命百岁。即便与萧翎母子关系冷淡的镇南王妃,内心深处也希望活下来的这个儿子能平安到老。所以长命百岁这四个字,对王府而言意义非同一般。
“乌龟好,喻意好,兆头也好。”老太妃一连三个好字,夸个不停,然后朝谢姝眨眼睛,“好孩子,你有心了,翎儿一定会喜欢的。”
谢姝:“……”
她可看不出来萧翎像是喜欢的样子。
才这么想着正好与萧翎的目光对上,然后她就看到萧翎动了一下手指。
她:“……”
不会吧?
居然真的喜欢,难道是因为这礼物的喻意好,让他忽略了礼物的简陋与绣工?看来长命百岁对他而言,胜过一切富贵荣华。
镇南王妃不知何时过来,看着那荷包感慨道:“心诚则灵,借你吉言。”
先前萧翎与她缓和关系,夸了她养的乌龟,为此她暗自欢喜。今日儿子们生辰,她虽怀念早亡的长子,却也想趁着机会和这个儿子走近一些。
她话一出口,老太妃笑起来。
“没错,心诚则灵。”
这些年他们母子的关系冷淡,老太妃都看在眼里。王府本来主子就少,还成天不言不语的,她年纪越大就越觉得难受。若是儿媳与孙儿亲近,日后一家人和和乐乐的,那该多好。
而萧翎,则在镇南王妃说出那句话时,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谢母亲,谢祖母。”
简单的两个谢字,再次让老太妃乐开了花,觉得这是谢姝带来的福气,看向谢姝的目光更加的慈爱。
几人有说有话,仿佛是一家人般,这样的场景让众人觉得碍眼和不适。而谢姝出了风头,不仅引起萧翎的注意,还得到老太妃和镇南王妃的认同和夸赞,自有人看不过去。
赵芙捧着锦盒,表情隐见扭曲。心道他们不过来,那她就自己过去。她就不信了,自己送的礼还能输给一个不堪入目的破荷包不成。
“世子表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愿你君子如玉美名扬,美玉流光传天下。”
锦盒之中,是一块上等的白玉璧。玉璧成色与水头都极好,绝非寻常之物,是那种可为传世之宝的东西。这么一块玉璧用来做生辰礼,足见出手之阔绰,也可见送礼之人的心意。
老太妃端详一番,连连赞叹。
“国公爷如此用心,翎儿,改日你可得好好谢谢你舅舅。”
赵芙闻言,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但老太妃说的没错,这块玉璧可不是一个闺阁女子能拿得出来的,摆明是齐国公心疼自己的外甥十几年第一次过生辰,连同前十几年的一起弥补,所以才有如此之大的手笔。
莫说是赵芙的生辰礼,其他姑娘准备的生辰礼也绝非个人能拿出来的东西。因为她们先是知会了家中长辈,然后送礼入府。所选之礼皆是经了长辈的手,无一不是上等的好东西。
唯有谢姝没有告知家人,全权由自己准备。
便是她有这个心,谢家人也没有那个力,毕竟她在进王府之时带来的那几十两银子,已经是谢家所有的积蓄。
这时章也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长锦盒,一看也是送给萧翎的生辰礼。他先给老太妃和镇南王妃行礼,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儿哄老太妃开心,然后将手中的锦盒递到萧翎面前。
萧翎接过东西,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正要打开。
【世子爷,不要打开!】
这个声音只有萧翎能听见,动作一缓。
谢姝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幸好多看了一眼,否则明年的今日恐怕不是萧翎的生辰,而是他的冥诞加忌日。
【盒子里是一条蛇,那蛇好像正在醒过来,皮色黑白相间,头略扁,看着像是有剧毒。】
“长情,你快打开啊。”章也见他停止动作,小声催道,神情中难掩得意之色。“这可是我提前好几月就让人准备的,保证你喜欢。”
萧翎眸色渐深,道:“我已猜到是何物,这里全是女眷,恐会吓到她们,不如我们出去寻个地方,我再打开。”
听他这么说,谢姝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你们小心一些,那蛇定然有剧毒。之前应是被人用了什么药,眼下刚刚醒来最是腹饿凶狠之时,一旦被它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章也也觉得萧翎说的有理,他一心想看到好友惊喜的样子,却没多想眼下是什么场合。再说单看这盒子的长形,被猜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长的盒子,里面不是剑就是刀,确实不适合让姑娘们看见。
两人齐齐出门,一直到了偏僻之处。
“干嘛走这么远?”章也不解。
萧翎问他,“这东西你从铺子里取出来后,可有离过手?”
多年好友,他又是最知萧翎的为人与本事,一听萧翎问出这话,便知东西不对劲,当下认真回忆起来。
“看我这脑子,最近真是过得太舒服了,竟然大意至此。你还真问对了,我从铺子里拿到东西后,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姑娘被我的马车勾住了裙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是怜香惜玉,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便将东西放到一边,帮那姑娘脱身。”
说完,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
“长情,你怎么发现东西不对的?”
萧翎让他凑近一些,“你仔细听,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盒子里的蛇已经彻底醒来,正扭动着身体吐着信子,不停发出“嘶嘶”声。章也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阴险小人,居然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换了我给你准备的剑!还想借我的手害你的性命,实在是可恶至极!你若是出了事,我也活不成。你们镇南王府断了后,我们章家也好不了,好一招一箭双雕,简直是不把你我放在眼里。长情,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尽管吩咐!”
“这么大的礼,自然是要礼尚往来。”
“听你的。”章也道:“长情,我欠你一条命。”
萧翎垂眸。
他也欠了别人一条命。
……
此时女眷已准备移步揽月楼,一大群人浩浩荡荡。
老太妃被人拥簇着,走在最前面。
镇南王妃原本也走在前面,渐渐脚步生滞,不知不觉落在后面。当她一脚不稳差点崴倒时,谢姝比林嬷嬷先一步扶住她。
她侧目羞赧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
谢姝之前就注意到,她的两处膝盖都被包起来,想来应该发作了风湿之症。
“娘娘,您若是觉得腿脚不太爽利,平日里多用热巾子敷一敷,千万不要着凉。”
“你这孩子,懂的还不少。”
赵芙回头时,正好看到两人在说话,那种亲近之感让她瞬间心头火起,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几步过来将谢姝推开,然后自己搀着镇南王妃。
镇南王妃顾及娘家的面子,没说什么,对谢姝露出歉意的目光。
谢姝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姑母,我们走快些,若不然就跟不上太妃娘娘了。”赵芙一心想甩开谢姝,丝毫没有注意到镇南王妃的不适,扶着她加快脚步。
她腿脚本来就不太舒服,眼下被赵芙硬扶着走快,自然是有些难受,心中难免又多了几分失望与心寒。
众人前往揽月楼,是为了看戏。
王府请的戏班子是最近到京中的一个新戏班,名为常庆班。常庆班的班主姓月,人称月班主。月班主约摸二十多岁,年轻而俊朗,瞧着像个读书人,而不是一个下九流的戏班班主。
透过他夏季的衣衫,谢姝清楚看到他胸口处挂着一个通体碧绿的鱼形玉坠。
他上前行礼时,莫说是众位姑娘,便是老太妃和镇南王妃都愣了一下。
老太妃将他一番打量,问:“听说你们班子里的戏都是你自己写的?”
“回太妃娘娘的话,小人不才,为图糊口,只能事事操心。”
“能写戏,说起来你应该是一个读书人,为何不专心读书,考取功名为自己谋个前程?”
“小人没那个命,能养活这一班子人已是心满意足。”
他既然志不在此,或许是有自己的难处和苦衷,老太妃便不再多问,转而问起他今日准备的戏有哪些。
常庆班来盛京虽不久,却很快打出名声,全是因为他们的戏新颖且奇。
新奇到什么地步呢?
神鬼妖魔皆在戏中,比之传统的戏目多了许多传奇色彩,是以一入京城便声名大噪,成为各世家高门的常客。
他们今日要唱的戏是一女子被权贵看中欲强纳为妾而抵死不从后化成生魂替自己鸣冤,终遇清正廉明的好官一起报仇雪恨的故事。
戏终了时,老太妃的眼眶都是湿的,一连说了几个“赏”字。
月班主上前领赏,千恩万谢。
谢姝注意到,谢韫看他的目光不一般。
谢韫也不瞒她,凤眼潋滟,小声道:“这人我此前认识,瞧着颇为顺眼。是我向姑祖母提议请他们的,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戏很是精彩。”
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懂了。
“确实精彩,我真是大开眼界。”
两人窃窃私语,亲密之态让人羡慕又嫉妒。
赵芙见之,只觉刺眼。
“那女子不过是个秀才之女,居然能入王爷的眼,她不知感恩戴德,反倒寻死觅活。她死也就死了,竟然还阴魂不散,非要闹着报仇,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老太妃的脸瞬间就变了,不悦地看她一眼。
她犹不自知,还在那里口出轻蔑之言。“那小小县令更是可笑,他也不掂量着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七品小官,还敢和位高权重的亲王对质。也是王爷心善,没有治他一个不敬之罪,还让这两个人联手给害了。”
这下连镇南王妃都听不下去了,轻斥一声“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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