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景元帝皱着眉,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同样紧锁着眉,低声对他解释了几句,然后对那些侍卫道:“让他们进来!”
“祖母,不能让他们进来!今日是孙女的生辰宴,不能让他们坏了孙女的喜气。”熙和郡主无比急切,“他们这是得寸进尺,拿捏着对孙女的救命之恩为所欲为,您可不能再纵着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苏夫人和苏婵娟苏大官母子三人就被带了进来。
苏夫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身上还有几星点的血迹,模样十分狼狈,一进来就想往熙和郡主身上扑。
“你这个死丫头!之前放火想烧死我们还不够,居然还在路上派人追杀我们!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你怎么能做这么丧天良的事,你别忘了,你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你住口!”熙和郡主的脸色更加难看,手脚瞬间变得冰凉麻木,耳朵里全是“嗡嗡”声,却还能听到别人的议论声。
因为苏夫人的话,无数双震惊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她感觉自己这一身的华服突然变得极不合体,满头的珠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同一个衣着锦绣的小丑,任是华服珠翠也遮不住原本的面目。
而苏家那三个人,就是照出自己原形的那面镜子。
她惶恐着,不安着,崩溃着,跪到长公主面前,“祖母,您都听见了吧?他们仗着救了孙女的命,那几年就是这么打压孙女的。不仅说孙女是他们生的,还骂孙女是个赔钱货。脏活累活都让孙女干,还不让孙女吃饱饭……”
长公主不看她,凌厉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苏夫人。
“你刚才说,她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那她到底是谁?”
苏夫人一路杀回京中,心里憋着一股怒火,那怒火将她的理智烧得干净,她一门心思想回来质问熙和郡主,为此压根没有想过其它。
眼下被长公主这一问,只感觉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兜头兜脸的来了一个沁心凉,一时间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
“长公主殿下……妇刚才是胡言乱语的,民……一时糊涂了……”
“是吗?”长公主的声音不辨喜怒,却让在场的人听出不一样的意思。
苏夫人为了让她相信,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巴掌,一边脸一个,打得还挺重,两边脸瞬间全红了。
“是民妇猪油蒙了……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民妇养了郡主三年的份上,就饶了民妇这一回吧。”
长公主不置可否,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姜瑜上前,“陛下,长公主殿下,学生有事要禀。”
陛下二字吓得苏家三人全呆了,他们倒是知道今日公主府设宴,却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也在。
长公主早有准备,又低声和皇帝说了几句话,听得皇帝是又皱眉又疑惑。
然后长公主对姜瑜道:“你有什么事,尽管直言。”
“学生怀疑这位熙和郡主根本就不是定远侯的女儿!”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中,有人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有人则是忽然像被人点醒一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熙和郡主像被这雷给炸得跳起,冲过来猛踢姜瑜,“你胡说,你胡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舅爷,祖母,你们可要替熙和做主啊!”
姜瑜一动不动,任她乱踢,眼神锐利地看着她,“我与她幼年相识,哪怕时隔多年,我却依然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以及她小时候的性情。她长得玉雪可爱,眼睛极大,又极其乖巧懂事,心地善良。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哪一点像她!你根本就不是她!”
“我大病了一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当然可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说你大病了一场,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是什么样子都能推说自己是病过一场,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
熙和郡主又慌又乱,她重新跪到长公主面前,“祖母,您可要为熙和做主!”
“陛下,长公主殿下,学生有证人。”姜瑜说。
得到景元帝的恩准之后,他说的证人被带上来。
那是一个年长的老汉,一进来就盯着苏夫人看,而苏夫人则用手遮着脸,不想被他看清自己的样子。
“你……家的婆娘?”
老汉还想看清楚她的样子,在听到景元帝身边的太监说“陛下面前休得放肆”的话之后,吓得“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景元帝看向姜瑜,示意姜瑜继续。
姜瑜便问那老汉,“你不要怕,把自己知道如实告之便可。你认识这位苏夫人,可知当年他们家是什么情况?”
老汉浑身都在抖,“草……民认识她,她是苏大田的婆娘。嫁进苏家后连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叫苏大丫,老二叫苏二丫……蛮子打过来后我们全村都出去逃难,等仗打完了,他们一家都没回去……也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还当都死在外面了……”
“这么说,苏二丫确实是你的女儿。”长公主冷冷地看着苏夫人。
熙和郡主慌乱地喊起来,“祖母,她是有个女儿叫苏二丫,但不是孙女。她的女儿苏二……二丫死了!所以那几年她就让孙女冒充她的女儿……就是这样的,你快说话啊!你快告诉我祖母,你女儿苏二丫已经死了!”
苏夫人被点醒,语无伦次地附和,“对,对……我女儿苏二丫已经死……不是我女儿,她是郡主,她是郡主,有玉佩为证,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不等她们母女为自己的急智庆幸,只听到姜瑜又说:“陛下,长公主殿下,学生还有证人。”
还有证人?
熙和郡主双目淬毒,恨不得用眼神把他给凌迟了。
很快,又有一个妇人被带上来。
妇人一见这阵仗,吓得两腿发软,思及带她上京之人给的那些银子,壮了壮胆子,便是在听到上座的是皇帝之后,也能忍着没有晕过去。
她战战兢兢地跪下,控制不住地抖若筛糠。
“我且问你,当年你逃难途中,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指着苏夫人,问她。
她与苏夫人年纪差不多,一眼就将苏夫人认了出来。“我认得她!”
带她上京的人说了,让她讲实话即可。她之所以还能记住苏夫人,只因当年她和苏夫人完全相反。她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哪怕是在逃难的路上,她也敢对她男人大呼小叫。
“她男人姓苏,骂了她一路,骂她光知道生女儿,生不出儿子来。我记得她好像是三个女儿,大的叫大丫,老二叫二丫,还有一个小的……”
“那个小的叫什么?”姜瑜问她。
“不知道叫什么,那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模样都看不清,一天到晚都不说话,他们也不给她吃的,我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还给过她半个野菜团子。”
旁人或是有所猜测,或是云里雾里,皆如听故事一般,唯有知情者五味杂陈,或是悲从中来,或是痛不欲生。
长公主压抑着,掌心都快掐出血来。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看向那个坐在镇南王妃身边的少女,那样的姣色出众,那样的乖巧,仿佛从来不曾经历过苦难和风雨。
“祖母,您快让他们走,您别听他们胡……就是您的孙女,我有玉佩,我有玉佩做不了假,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熙和郡主哭着往前爬,然后被向嬷嬷拦下。
“你让开!”她冲向嬷嬷大喊。
向嬷嬷不理她,神情间毫无恭敬可言。
见此情形,不少人回过味来。
这时又听到姜瑜问那妇人,“那个小的,后来去哪了?”
妇人叹息一声,说了一句“作孽啊。”
“那个小的病了,眼看着就不成了。他们也是狠心,竟然就那样把自己的女儿给扔在了破庙里。”
苏夫人忽然叫起来,“对,对,那才是我的女儿苏二丫。她死了,她死了……”
“祖母,您听到了吗?那是真正的苏二丫,苏二丫她死了,她死了……所以他们就把我当成了苏二丫……”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合理,且与她们之前说的话不谋而合。
熙和郡主慢慢直起,她拼命告诉自己这是死无对证的事。但姜瑜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心里升起的一丝侥幸。
姜瑜对景元帝和长公主:“学生还有人证。”
“带上来。”景元帝又准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熙和郡主的身世存疑。
所有人都望向门外,以为证人会从外面进来。
谁知谢姝站了起来,一步步上前。
“你又是谁?”景元帝下意识问道。
她行礼,道:“臣女是定远侯之女霍拂衣。”
第57章
刹那间, 殿中仿佛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众人惊骇着,疑惑着,不少人都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说你是谁?”景元帝又问。
谢姝抬头, 神情与目光皆是平静。
“臣女霍拂衣,家父定元侯霍擎。”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 说得极为清楚, 是以只要不是聋子, 此时都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要不是傻子,也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景元帝认真地盯了她一会儿, 然后下意识去看自己的皇妹。
长公主已是眼眶泛红,目光怔怔地定在那殿中的少女身上, 满是愧疚与自责, 还有欣慰与心疼。在察觉到自己皇兄询问的眼神后, 她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 景元帝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熙和郡主疯了似的喊叫起来, “皇舅父, 祖母, 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她明明是谢家的二女儿, 她叫谢姝。她一定是对我怀恨在心……,没错,她记恨我, 所以她故意胡说八道!”
长公主眼神一厉,使了一个眼色给向嬷嬷, 向嬷嬷手一提, 将熙和郡主提到苏夫人身边, 然后不知她做了什么,众人只听到一声“扑通”声, 熙和郡主就结结实实在跪在了苏婵娟身边。
所有人再看苏家一家人,忽地都有了不一样的发现,熙和郡主虽然皮肤白,长相也与苏家人不太一样,但一家人却共用一双眼睛。
一时之间,殿内响起不少的窃窃私语声。
听着那些质疑的声音,熙和郡主是又慌又乱,“她不是,她不是!如果她是,为什么这些年她都不说出来?”
是啊。
这么多年,为何一直不说呢?
谢姝正欲说些什么,谢十道已经上前。
“臣谢十道给陛下请安。”
景元帝眯着眼睛,目光却是十分凌厉,“谢卿?你又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臣有要事禀明。”
“准。”
“十三年前,臣在澜城任经历,膝下两女。长女谢娴,次女谢姝。长女向来康健,次女却自小体弱。那年边关战事起,民心惶惶,臣的次女却再次病情加重,臣与臣的妻子闻得离月城不远处有一神医,便带着次女前往。可惜那孩子命浅,没等见到神医就已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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