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鹈鹕吻江
也就是在这时,李禛开始频繁做梦。这些梦境,其实就是她还在21号实验室之时所留下的记忆碎片。
她的记忆里的师雨楼父母、一些不着边际的呢喃、奇怪的声音,都只是在实验室内的所见所闻。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这个玻璃缸里的小实验品已经有了部分意识,无意间将听到、看到的所有信息都刻在脑中。
也就是说,她的诞生和死亡、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一场生命的轮回。
思路被一点点捋清,长期盘踞于脑中的迷雾尽数消散,李禛长出一口气,在床上坐直身体。
这滑稽的真相没有让她感到过多的悲伤。李禛心头只是涌上了几分近乎惘然的感慨。
她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不远处就响起师雨楼的声音:“你怎么样了?”
“还可以。”李禛道,“飞舟没问题吗?”
“开了自动驾驶。”师雨楼找出那支解毒剂,“把手伸出来……你怎么中的毒?”
李禛听话地将手拿过去,闻言回答道:“对方将毒散在空气里,一时没注意。”
师雨楼点点头,给她做了消毒:“有点痛,你忍一下。”
随后,便将细如蚊虫口器的针尖扎入她的血管中,手指抵住针管,将注射器内的液体注入其中。
“如果解毒剂有用的话,两个小时左右就起效了。”
“可以。”反正不起效也无所谓,所有药物治疗不了的疾病和伤,她都能通过硬扛的方式解决,“带吃的了吗?我有点饿。”
师雨楼翻了翻背包:“有营养液和饼干。”
那种难吃的东西。聊胜于无了。
他拆开营养液的包装递给她:“你不需要休息了吗?”
“不需要。”李禛喝了营养液,感觉精神振奋了不少,疲惫感也随之消失了,“现在飞出多远了?”
“刚离开高云城不久。”
李禛缓缓点了点头,开始用稍微清醒了一些的大脑盘算之后的去向。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了一个先前被她忽略了的问题。
——她还不知道剩下的树种在哪里。
原本应该是由月神告知她的,但是月神也不知道,于是他商讨和她做局把天门台的人骗出来。
但事情已经明了。这局分明是月神针对她设下的,李禛不假思索马不停蹄地干掉了天门台派来的人和日环食,整个过程堪称如行云流水,毫不手软。
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的根本目的之一——得到天门台剩余树种的相关情报。
没错。她忘了。
天门台那群人甚至连全尸都留下,现在残骸都被埋在废墟里,她就算回去挖,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有效信息了。
所以,她现在又回到了最初那种一头雾水的状态,甚至连情报源都失去了。
李禛第一次恨自己杀人这么干脆利落。
反正,现在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要不去问捕蝇草?
但他们现在正在忙着和天门台抢地盘,应该没有精力去探查这种消息吧?
找金宁入侵系统调查?算了算了,金宁虽然厉害,但还真不一定能探查出这种机密。
所有想法都在李禛脑海里转了一圈,又都被她一一排除了,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没有稳定的情报源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但像流浪者一样一直在天上飞也不是个办法。李禛想了很久,终于一拍脑袋,选择了一条简单高效又没有任何弯弯道道的道路。
“为什么不一座座城市平推过去呢?”
师雨楼:“啊?”
第266章 感染源
前天夜里下了一场雷雨。巨大的雷电横亘在天空上,罕见的暴雨侵袭了涅槃城,损坏了城市的供电设施,连灵气设备也被干扰。
加之最近工人纷纷罢工,没人去修理设施,导致了这场大规模停电持续了一整天,直到现在供电都没有恢复。
也正是因此,当李禛回到阔别已久的城市时,见到的就是一片黑暗颓败景象。
交通要道处无人守卫,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缓步走到街道上。习惯了城市的光亮,对于这种深沉纯粹的黑暗,李禛反而有点不适应起来。
她耸耸肩:“看来他们还没有做好迎接我们的准备。”
高云城内虽然有人目击到两人上了飞舟,却说不明白他们往哪里走了,自然也没人知道,两人拐了个大弯,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说话间,李禛不小心踩到一个水洼里,发出“噗”的一声。她停住脚步,扶住师雨楼的肩膀,嫌恶地抖了抖鞋面上的污水。
“涅槃城的排水系统还是这么差。”
师雨楼道:“据说前天下了场特大暴雨。”
李禛站稳身体,避开那个讨厌的水坑:“前天?是我们离开高云城的那天?”
“那是大前天。”
“哦。”
李禛不太清楚时间。她因为太累,在飞舟上睡了很久,直到师雨楼叫她,她才清醒过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的,睡一天还是睡两天也都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现在两人终于再度站在这片最初的土地上了。
至于选择涅槃城的原因嘛……因为李禛想收拾收拾那只乐灵洲的爪牙、泄密的叛徒、唱歌难听的臭鸟。
另外再见见明月川她们,说说季思谦的事,顺便解决一点遗留问题……
反正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杂七杂八的待办事项堆在一起,好像还挺多的。
李禛将手背在身后,一摇一晃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夜幕像是一只怪兽,几乎将她的身影全然吞噬。
师雨楼道:“我们去哪里?回渡魂街吗?”
说到“渡魂街”三个字,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忍不住提醒道:“那里恐怕有人盯着。”
在事情没闹大的时候,李禛的藏身之处没有被发现,主要是因为天门台太傲慢加灯下黑没有找到她,倒并不是她的躲藏技术有多么高明。
后来事情闹大,天门台也终于正视了她的力量,开始仔细搜索了。毕竟是统治势力,加上后来那段时间李禛没隐藏行踪,他们找到渡魂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找到就找到呗,反正能找到和能抓住我是两码事。”
李禛搂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医生,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真胆小。”
“……我没怕。”
“没怕就回去吧……说起来离开也有几个月了,我的衣服应该都发霉了吧……”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向前走。
因为停电的缘故,街道上很少有人。黑暗中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更没有吵闹的广告声和说话声,寂静中蔓延着别样的氛围。
一直到两人穿过街道,来到渡魂街的范围,周围仍旧是静悄悄的。
路边颓然的小摊上站着瘦骨嶙峋的人,破旧的酒吧中,偶尔传来酒水倾入杯中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薄的门帘,便能看到烛火闪烁的灯影。
李禛奇道:“渡魂街以前这么安静的吗?”
师雨楼扶着眼镜:“有问题。”
渡魂街一点也不安静。正相反,这里一直都是杂乱、无序、吵闹的。每当夜幕降临,渡魂街的骂街声就能冲破云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说完这句话,他又看了眼那几个坐在帘子后的高脚凳上喝酒的人。压低声音对李禛道:“这些人恐怕有问题。”
李禛顿了顿,轻声猜测:“瘾君子?”
“有可能。”
瘾君子在渡魂街不少见。有人无法逃离这烂泥一样的生活,自然就选择了精神上的逃避。
不过这群人很少结伴出行,更很少会光明正大出来喝酒。迎着寂静的风,李禛愈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思索了几秒,她对师雨楼道:“去酒吧里看看。”
这酒吧说是酒吧,其实比捕蝇草还要破烂一万倍。从外表看,它十分逼仄狭小,里面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吧台,周围围绕着一圈掉了漆的黄色高脚凳。
酒吧应该还有一盏昏黄的灯,不过现在灯不亮了,几根蜡烛立在吧台上,火苗轻轻摇曳着。
李禛掀开看不清颜色的门帘,她行走时带起一阵利落的风,将火苗吹得摇晃起来。
她坐到其中一个疑似瘾君子的人身边,对柜台后的人说道:“一杯酒。”
那几个人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到来没有反应。
老板也垂着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去拿酒。见老板走出去,李禛侧过头,用很不礼貌的目光打量着她身边坐着的那个人。
一个男的。很瘦,脸上泛着铁青色,皮肤上有一些紫红色的斑点。
那个人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没说话,只是坐在原地,捏着玻璃杯的把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李禛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怎么了?”说话声嘶哑又虚弱,语气很冲。
李禛道:“渡魂街怎么了?”
“能怎么,还是那样呗。”那人不耐烦道,“你是第一次来这烂地方吗?”
李禛又道:“你脸上的斑点是怎么回事?”不止是她身边的这个人,边上其他的几个人身上也有深色斑点,只不过没那么明显。
听到她提“斑点”两个字,对方很明显地暴怒起来,“腾”地从高脚凳上跳起来,怒声道:“关你什么事?!劝你少管闲事,不然——”
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蜡烛映照出他惊恐的脸,黄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流出,短短几个呼吸间,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你是……你是……”
显然,他认出她了。
这也正常,毕竟天门台对她的追捕称得上是铺天盖地,几百几千人里才有一两个不认识她的。
渡魂街信息相对封闭,但很明显,没那么封闭。
酒吧里空气的流通都停滞了,那个瘦弱的男人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个凶恶的罪犯,谁都知道她的危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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