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鹈鹕吻江
列车飞快向前行驶,掠过荒区,穿过片片黄沙,新城市的霓虹灯穿过车窗,落在两人的脸上。
李禛随着人流走下车,然而刚走出站台,就被包围了。
她歪歪头,有些不解:“嗯?什么情况?”
师雨楼冷声道:“我们的行踪被泄露了。”
李禛转过身,看着同样慌张的乘客们:“难道有人出卖了我们?”
师雨楼吐槽道:“……那根本不叫出卖吧。”
对于列车上的这群人来说,他们两个是随时会暴起发难的恐怖分子,天门台虽然不靠谱,却也是还算正直的官方势力。
傻子才会选择包庇通缉犯不选择告发。
“我差点忘了。”李禛打了个哈哈,又扭过头,“所以……”
她看着周围对准她的枪口,还有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射击的警员:“所以他们想逮捕我们?就凭他们?”
这个小城市的守备力量显然不够,这些警员虽然手持武器,看着却也没什么底气,甚至比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人还要战战兢兢。
这样的敌人,对李禛来说太过无趣了。
“不打算杀人的话,就麻烦让一让吧。”她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牵住师雨楼的手,无视警告继续向前走,“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是很不道德的事。”
随着她的向前,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员如同潮水一般向后涌动,如同在玩什么游戏一般,她向前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越退越远,最终竟让出一条小路来。
李禛环视四周,只见这些人浑身颤抖,脸上甚至因紧张流出豆大的冷汗,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样的反应让她彻底失去了动手的兴趣。
她挥挥手,和师雨楼就这样走过一整条街道,最终消失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只留下一句“谢了”,轻飘飘地消散在风中。
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人敢对她开枪。
第270章 祂
李禛站在研究所的废墟上,举目四望。
在不久前还十分整洁气派的研究所,现在只剩一地瓦砾。这不是她破坏的第一个研究所,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实际上,在离开涅槃城后,两人就一路向西进发。
大部分时候,她乘坐的都是比较普通的交通工具,而天门台的警务人员都选择了摆烂,都只是在车站做做样子,就让她离开了。
这种开摆行为也引起了舆论的讨伐,但再多的质疑和批评也起不了根本上的作用。
李禛就这样畅通无阻深入腹地。只是比起路上的顺利,寻找树种的过程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这已经是她捣毁的第十三处研究所了。同样的一无所获,只有一些常规的资料。
李禛在这附近,也没能感受到任何与树种能量相关的东西。
她坐在废墟上,将手臂支在两旁,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师雨楼走过来,给她看地图:“这座城连接其他三座城市,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李禛瞥了眼地图,指了指角落的一个标志:“去这里吧。我记得天门台总部就在这里。”
师雨楼收起地图,把手递给她。李禛拉住他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到他身边。
她皱起眉,神色看起来不太好:“天门台到底将祂们藏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她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只要知道树种的地点,以她现在的实力,不愁抢不过来。
现在却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虽然末法时代后,人类为了生存聚居在城市中,世界地图缩水了一大截,但还是有很大范围的,就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师雨楼安抚道:“明天我们就能到天门台总部,那里说不定有线索。”
说完这句话,他斟酌了一下,才问道:“你最近情绪不太对?”
李禛道:“是有些着急。”
她把手插进风衣口袋里,迎风走上街道。春天已经到来,气温逐步回升,距离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也有一年了。
想到最后两颗树种,李禛深吸一口气,将体内蓬勃的灵气压制住一些,语气再度轻快了起来:“但那都是小事,不用担心。”
师雨楼对此表示怀疑:“是吗?”
“对啊。”李禛耸耸肩,“走吧。”
时间有些晚,最后一站列车的票已经售罄。两人决定明天再去天门台总部,今天先休整一下,于是便来到了旅店。
旅店老板认出了这两个名声在外的通缉犯,因此没有收钱(主要是不敢),于是两人成功省下一笔住店费。
师雨楼打开窗通风,李禛将外套甩在一边,坐在椅子上给明月川打电话,想问问捕蝇草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自从武神城事件后,蓄谋已久的捕蝇草也开始出击,短短几个月间,就从天门台手中抢走了几座城市的控制权,这些城市里的研究所自然也在他们掌控之中。
李禛就是想问问在这些研究所里,有没有树种存在过的痕迹。
明月川道:“我帮你打听了……暂时没有在那些研究所里找到你说的东西。”
李禛将手勾在椅子背上,拨了拨鬓边的发丝:“那其他线索呢?书面资料什么的?”
“也没有……”说到这里,明月川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不过前段时间,我们在东边找到了个地下研究所。”
“地下研究所?”李禛直起身,“研究什么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们找到它的时候研究所已经被搬空了,设备啊资料啊,什么都没留下,就有个空房子。”
李禛思忖几秒:“在哪里发现的?”
明月川报了个名字,李禛在灵脑上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发现那个小城市居然离涅槃城不算太远。
她盯着地图上的红点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这才答复道:“好,我知道了。”
明月川那边有人叫她,她又匆匆忙忙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灵脑亮了几秒,就自动熄屏,李禛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忽听身后传来师雨楼的呼吸声。
她没有在意,继续思考。几秒后,师雨楼的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用手指触碰她的脊背。
他指尖的温度十分冰冷,像是一块冰。
李禛思绪从无尽的猜想中抽离出来,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然而还不等她回过头和师雨楼说点什么,便听到他向来平静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你的身体……”
“嗯?什么?”
李禛扭过头,只见师雨楼瞳孔微颤,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是什么?”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她的后背。
李禛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没感觉到师雨楼的触碰。但看对方小心的动作,她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妙的事发生了。
她目光一凝,探出灵丝查看后背情况。然而灵丝刚探出去,她就狠狠皱起眉。
在她脊背正中央的地方,长出了一条树枝。
它大概只有食指长,枝条呈浅褐色,上面还有未生长完全的绿芽,光从枝条形状和树叶形状,无法判断出到底是什么植物。
从表面上看,这枝条像是拥有生命一样,正随着她的呼吸上下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生长成参天大树。
李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将手伸到背后,摸了摸这根枝条,枝条柔软富有韧性,的确是活着的。
师雨楼道:“明明昨天还没有……你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说着,就要去拿设备给她做检查。
李禛眼睫微垂,挡住眼中的思绪,见状低声制止了他:“不用了。”
而后,她拽住那根野蛮生长的枝条,手臂狠狠向上一拉,硬是用蛮力生生将枝条从血肉之中连根拔出。
那枝条看着不大,实则扎根极深,将她后背处的皮肉翻卷而起,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骼。
一瞬间,她的后背便血流不止,看着分外骇人。
师雨楼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甚至顾不上询问那到底是什么,连忙拿出绷带和消毒药品给她包扎。
拔出树枝后,李禛的面色更苍白了几分。她捏着那根被拔出来的树枝,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树枝的根部并不像其他树的根部,反而通体呈青蓝色,像是营养舱的输液管一样的颜色。它没有真正的实体,是由灵气凝聚而成的。
被迫脱离了宿主,树枝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枯萎下来,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根深褐色的枯木,上面尚未舒展的绿芽也萎缩干枯,被风一吹,就化作尘雾消散在灯光下。
这时,师雨楼终于将她背后的血止住。
李禛身上的伤口愈合很快,这种皮外伤几乎很难在她身上存在超过一天,平时也少有止不住血的事。
但这次却不同。树种造成的伤口不断流血,光是绷带,师雨楼就用光了一卷,这才勉强把血止住。
止住血,他总算能腾出精力询问关于树枝的事了。
“这和树种有关?”师雨楼也不傻,很快就猜到了真相,“还有你身后那个红色的印记,也和树种有关?”
李禛手中燃起一团火焰,将剩下的那小半截枯木燃烧成灰。
紧接着,她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着师雨楼:“你想知道吗?”
师雨楼坐在她身边,用冰冷的指尖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
如果她不想说,那即使被担忧折磨困扰,他也不会多问。
“好吧好吧。”李禛怜爱地摸摸他的脸,含糊道:“确实和树种有关……简单来说,就是它在吞噬我。”
“吞噬。”
“没错。”李禛道,“祂们可不是死物,恰恰相反,祂们比世间大多数活物都要狡猾得多。”
毕竟这世界上,除了祂们,还有哪个家伙能活成千上万年呢?
不。准确来说,不止成千上万年。
千万年也只是人类认知的“长”罢了。在树种——或者说神树看来,亿万年的光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比人类存在更早、比生物存在更早、在这个世界、这颗星球诞生的时候,祂们就随之诞生了。
人们不能用活着来形容祂们,因为祂们就是存在本身;人们也不能用死亡来形容祂们,世界因为有了祂们,才有了死亡。
祂们是有限与无限,是规则本身,也就是神树。
用修真时代的说法来命名,祂是“天道”;用更未来一点的词汇描述,祂是“星球意志”。
曾经,李禛拒绝了祂抛出的飞升橄榄枝,选择自爆冲击祂的根基,想要趁祂损伤之时吞噬抢夺祂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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