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生
那部分失控的灵蛊人嗅到长安城内有很浓郁的活人气息,不约而同聚集起来,竟撞得城门发生不小的颤动,跟撞城木有得一比。
刘衍越发心急想得到祁不砚的血,拼尽全力吹出笛音。
还听刘衍指令的一部分灵蛊人包围住祁不砚和贺岁安,贺岁安拉着他衣角,随着他而动。
可灵蛊人哪有那么容易对付,不知疼痛的他们战斗力极强。
贺岁安怕得缩了缩脖子。
忽然,一阵风雪迎面扑来,她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轻盈盈了,古城的广播声,父母的叫喊声,就在耳边,两个世界的人影交错。
不。
不能是现在回去。
贺岁安下意识抓住了祁不砚。
正要以笛回击的祁不砚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贺岁安,她现在露出来的表情跟那晚发现可能即将要回去了的一模一样。
他握骨笛的指尖发白。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在现在一起死吧,他不会让她离开。
祁不砚敛下心神,收回视线,用有血的手握住骨笛,举起骨笛缓缓地吹出一缕又一缕的笛音。
禁曲需要以生命吹动。
它在迅速燃烧祁不砚生命的同时,可以杀死他想杀的一人,而他人是不会受到影响,不像之前吹的笛音那样,无差别伤人。
祁不砚没有一开始就用它,是因为还想多看看贺岁安,想用寻常方法解决刘衍后,今晚陪她吃完她想吃的灌浆馒头再一起死的。
可她都要离开了。
所以他也改变主意了。
祁不砚要用禁曲对付刘衍,杀了他,然后在自己死前催动钟情蛊带有的同生共死,尽管过程有点不一样,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刘衍被祁不砚突如其来、曲调很离奇的笛音伤及肺腑。
还在为阿宣的死伤心着的崔姨猛地抬头,朝祁不砚大喊道:“祁不砚,你快停下!”
贺岁安似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伸手去阻止祁不砚,却被他飞快地点了穴,动不了了。
“我求你了,停下。”
贺岁安动弹不得,只能跟他说话:“我跟你说过的,我现在的心愿是你能好好活着,我想你帮我实现,我求你,停下吧。”
祁不砚充耳不闻。
他继续吹。
刘衍想起了祁不砚吹的曲子是什么,崔姨跟他提过,这是苗疆禁曲,能与人同归于尽,祁不砚居然学会了这一道极难学的禁曲。
崔姨说过,哪怕是祁舒这般有天赋的炼蛊人也无法学会能操控一切的禁曲,但也没多少人会学,毕竟是要以命吹动禁曲。
刘衍想去拦住祁不砚,却走不动了,身体像被鬼手束缚着。
他还没实现大业呢。
怎可死在一个少年的手下。
刘衍想挣扎,可他仍无法逃脱禁曲的禁锢,不过须臾便经脉寸断,跪倒在地,也七孔流血。
“嘣”一声。
刘衍爆体而亡。
他这一死,所有灵蛊人也瞬间毁去,祁不砚手一松,漂亮却沾了不少血的骨笛坠到雪地上,靛青色的穗子被染成了艳红色。
他脸上有血,嗓音极轻,散于雪中:“贺岁安,你是要走了么,你今天看了很久的雪了。”
“你快解开我。”
贺岁安被祁不砚点了穴,连想去碰他都做不到。
祁不砚没应答。
他想催动钟情蛊的同生共死,
可当祁不砚准备催动时,蓦地想起了贺岁安刚刚摘下遮眼绸带出现在城门下,忍住疼划伤自己,以血引开扑向他的毒蛊的场景。
他迟疑了。
就在迟疑之时,祁不砚手腕、脚踝的蝴蝶银链忽响了几声,生命燃烧到尽头,蝴它也要断了,很快,他感受到手腕、脚踝一松。
贺岁安疯狂地叫祁不砚,却还是挪动不了半分。
“不可以。”
她哭着喊道。
四条精致的蝴蝶银链从他身上坠落,没入雪里。
祁不砚倒下,眼皮变重。
对啊,不是早已下定决心不择手段得留下贺岁安了么,为什么他到最后一刻还是做不到呢。
自体内有火属性的天蚕蛊后,他就不曾再感觉到冷意。
时隔十几年,祁不砚又感觉到冷意了,这大概是因为他要死了,天蚕蛊要离开他这个宿主。
后悔么。
后悔没有催动同生共死,让贺岁安跟他一起死。
祁不砚不知道。
但他知道贺岁安怕死。
她很怕死的……
血划过祁不砚的唇角,接二连三滴到雪地上,不到片刻便将它们染红,他彻底闭上了眼。
祁不砚的手无力垂下。
风雪将他们覆盖。
彤云密布,雪虐风饕,一阵巨大的风雪过后,周围一片寂静,恍若无人般,受伤也很严重的苏央、沈见鹤急忙地往他们那里看。
贺岁安像凭空消失了。
祁不砚静静躺在雪地上。
一滴泪沿着祁不砚的眼角坠落,化于雪,他一动不动,靛青色衣衫与银饰被风吹来的雪花覆盖,少年似也融入雪里,没了声息。
第89章 新修的结局
雪似鹅毛般纷纷扬扬。
一道红影置身于充满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与留存着几分古代韵味的古城之间。少女编着漂亮的长辫子, 坠在发间的银饰精致。
绣有蝴蝶的红裙落了不少雪花,她愣在原地,眼神涣散地看过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环境。
经过的路人偶尔看向她。
也不知是不是被忽然从天而降的六月飞雪冷到了,少女的脸很红, 眼尾最红, 像哭过, 穿的是古风长裙, 佩戴的首饰也很逼真。
不过这不是罕见的画面, 来西安古城旅游的人都喜欢打扮成古人模样,拍照打卡, 路人是因为她打扮得分外好看才多看的。
她忽地扶裙奔跑起来。
可要跑去哪儿呢。
不知道, 贺岁安现在是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的。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看见祁不砚的蝴蝶银链全断了, 他会死的。
贺岁安边跑边哭。
绣花鞋都被她跑掉了。
贺岁安也不想哭的,可她真的太难受了,却又对此束手无策, 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将她吞没。
有好心的路人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贺岁安的喉咙似被棉花塞住,说不出话,只会摇头掉泪,像个哑巴一样, 只能发出哭的音节。
路人还是报警了。
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女孩没钱也没手机在身上,问什么也不说, 裙子虽精美,但却有些脏, 手腕有伤,又哭个不停, 报警稳妥点。
十分钟不到,驻守在古城景区的警察带着两个人过来。
前不久,警察接到求助,求助人是对夫妻,他们着急地说孩子不见了,希望能得到帮助。
时隔两天,警察又收到报案,对方说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出现在这里,像是出了什么事,外貌描述与这对夫妻失踪的孩子相符。
于是警察把他们也带上。
果不其然,这女孩正是他们不见了三日的女儿。
他们一看到贺岁安就跑过去,牢牢将她抱住,问她这三天到底去了哪儿,他们都快找疯了。
贺岁安听到父母的声音,哭得愈发凶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他们更心疼了。
不管如何,回来就好。
贺岁安被他们带走了,她情绪不太好,问什么也答不上来。警察无法在这个时候继续问她,先叫人给她包扎手腕的伤口,让他们改天再带她来警局。
回酒店的路上,贺岁安埋头在母亲杨瑾怀里,双手紧揪着她的衣角,仿佛很没有安全感,哭倒是没大声哭了,但安静得也异常。
他们也贴心,没再问她。
尽管他们非常非常想知道贺岁安这三天里经历了什么。
贺岁安也清楚他们关心自己,想弄明白她消失三天的原因。可她要怎么说呢,解释不了,还可能会被送去看精神病。
她唯有先保持沉默。
杨瑾轻轻地抚摸着贺岁安的脑袋,她的穿着跟三天前不一样,橘色长裙变成了红色长裙,挽的蝴蝶发髻变成了戴有银饰的辫子。
坐在前面驾驶座开车的是贺岁安的父亲贺进,他等红灯时看了一眼后视镜,母女俩依偎着,画面跟从前差不多,看似美好。
他目光下移,落在贺岁安的手腕,一只手腕受伤了,另一只还是好的,上面戴有一条蝴蝶银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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