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生
荷华就在办公室里。
她见贺岁安进来,露出了欢喜的神情,脱口而出道:“贺姑娘。”若非机械音没能表达感情,定能听出荷华语气里的激动。
贺岁安看着荷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不是嘛,荷华因为体内的长生蛊活了千年,岂止是隔世,细细数来,都隔十几世了。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贺岁安不太确定。
荷华知道贺岁安会来。
荷华请她坐:“嗯,贺姑娘,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贺岁安直接问了。
“你书里面的内容,为什么全是我经历过的事?就算你生活在千年前,我们见过几面,你也不可能知道我那么多事的。”
荷华用慈爱的眼神看她:“是贺姑娘你亲口说的。”
千年前。
贺岁安在喝醉酒当晚与她同寝,将她当作是母亲,哭诉了一晚,说在下雪时穿越,众人的结局等。荷华当时也很震惊,难以置信。
震惊后,荷华选择将此事掩埋在内心深处,第二天装作没事发生,贺岁安问荷华,她喝醉后有没有说胡话,荷华回答没有。
一年又一年过去。
她活到了现在。
在六月飞雪当天,荷华知道贺岁安会来到西安古城,也会穿回千年前,便去找她。
荷华之前是有想过提前找到贺岁安的,可她对在现代的贺岁安一无所知,世界又太大了,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很难很难。
她只知道贺岁安会在今年的六月飞雪当天来西安古城。
但荷华去晚了一步。
贺岁安被人砸伤了脑袋。
知道贺岁安不想祁不砚死的荷华只来得及对她说:“你的任务是要改变所有人的结局。”
“贺姑娘,请你一定牢记,你回来的契机是天降异象的大雪,千万不要视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你若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好好保护自己。”
荷华刚说完这句话,一阵风雪扑面而来,等她再睁眼时,头上有伤的贺岁安已经消失不见。
往事如烟,转眼消逝。
如今的荷华望着贺岁安,用不是很好听的声音讲述给她听。
说罢,荷华再感叹:“这便是现代所说的时间驳论吧,你回到过去做了那些事,我通过你得知,却在这个时代写下了这本书。”
贺岁安喃喃自语道:“可我还是没能改变他的结局。”
他指的是祁不砚。
荷华听出来了,没开口。
世事变幻莫测,谁又能断言事情的发展必定会如愿呢。
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忽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贺岁安捂住脸哭,眼泪从指缝流出,她压抑不住情绪了,疼得呼吸不了。
荷华轻轻地抱住她。
贺岁安这些天在父母面前都不太敢表露出来,现在在知道所有事的荷华面前终于可以发泄出来,哭到后面,嗓子都哑掉了。
荷华也没阻止她哭,有些事不能憋在心里,必须得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来,否则会憋坏的。
*
同年的十二月份,贺岁安订了飞往苗疆天水寨的机票。
她回现代已经有半年了。
这半年来,贺岁安没忘记过祁不砚,偶尔还会躲在房间里哭,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爱哭。
贺岁安想在今年下初雪之前去苗疆天水寨看看。
刚回到现代不久,贺岁安便搜过苗疆天水寨这个地方,它一直留存至今,但她觉得物是人非,强忍着没去看,会怕自己更难受。
现在想想,得去。
以前答应过祁不砚要和他一起回苗疆天水寨的。
那是她和祁不砚的约定。
即使他不在了。
贺岁安也必须得去一趟。
苗疆天水寨在半山腰,车子是上不去的,贺岁安想上苗疆天水寨的话就要爬上去,她不怕累,简单背了个包便想往山上走。
送她到山下的司机忽地叫住贺岁安:“等等。”
贺岁安站住脚。
“怎么了,师傅?”
司机在附近拉过不少客,对天水寨还是有些了解的,它不像苗疆其他地方那样开放接纳游客,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比较排外。
寨子里还有诸多没人管的虫蛇,游客进去被咬死了也没人负责的,司机见贺岁安年纪不大,好心提醒她,不要因一时好奇进去。
倒不如到别处玩。
司机建议道:“你要不换一个地儿?不远处也有个寨子呢,那里一片被开发成旅游区,跟这里环境差不多,也比这里更好玩。”
贺岁安坚持要进苗疆天水寨:“我只想来天水寨,您说天水寨里的人排外,他们可曾有主动或无缘无故伤害过外来人?”
“这倒是没有……”
若是有的话,她自然会重新考虑:“那就好。”
司机啧啧几声:“可天水寨人很难跟外人交流的,你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不带理你的。”
他倚在车旁,压低声音道:“叫他们不高兴了,还用稀奇古怪的虫子咬你,疼个十天半个月,反正他们都不好相处的。”
“谢谢你,我知道了。”
贺岁安谢过他的好意,又给司机几百块钱车费:“麻烦您先到隔壁的寨子等我,天黑之前我会下山,您到时再搭我回酒店吧。”
小姑娘瞧着还挺老实乖巧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倔犟呢,司机心道。见她坚持,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拿钱办事:“好嘞。”
贺岁安背包上山。
山路崎岖难行,她走到腿脚酸疼才上到半山腰,随后踏上石板道,对着半空照了几张照片。
随手一拍都好看。
苗疆天水寨美,拍不丑。
但千年前的苗疆天水寨和现在的苗疆天水寨肯定是不太一样的,贺岁安心酸,她还是无法真正地到达过祁不砚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继续往前走。
路上遇到几条蛇,贺岁安第一反应不是怕,想的是倘若红蛇、银蛇、黑蛇它们还在该多好。
这几条蛇没攻击她,窜进旁边的枯草堆里爬走。
她拍一张它们的照片。
然后向右边走。
贺岁安越过青石板道,走进另一条山路,举起照相机,对准一个方向,打算按下快门时,发现下雪了,她今天恰好赶上初雪。
遇见祁不砚的第一天是下雪,如今又在初雪之日来到天水寨,贺岁安因为这件事都喜欢上雪了,从前的她对雪是没多大感觉的。
贺岁安想用照相机拍一张初雪的照片,不曾想不慎踩空了。
下雪后,山路有点滑。
她摔了下去。
地方不高,下面有枯草堆,倒是不疼,但贺岁安爬起来后却发现周围环境变了,她似乎不再在苗疆天水寨上,好像在山下。
可贺岁安记得山下明明不是这样的,此刻的山下更古朴些。
她忽想到一个可能性。
贺岁安呆住了。
会是她想的那样么?
难道她以后都可以通过雪穿越到千年前,不用是奇雪,只要下雪了,然后雪停了再穿回去?
贺岁安感觉在做梦。
对面走来几个穿着古代衣裙的女子,她们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这几个女子不是苗疆天水寨的人,她们是大周人,嫁过来的,住在苗疆天水寨山下的小村子,穿的还是从大周带来的衣裙。
贺岁安就是看见了她们的穿衣打扮才确定的,毕竟这里不是西安古城,是苗疆,很少有人穿古风长裙来此,一般是穿当地服饰。
她顿时心乱如麻。
通过雪再次回到这个朝代又如何呢,祁不砚又不在了。
不对。
也不是没意义的。
这下子是真正地到达了祁不砚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手忙脚乱地往山上爬。
孤山上的木屋是否还残存着祁不砚生活过的痕迹呢,她要爬上去,仔细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女子们喊她不要往山上去,苗疆天水寨的人非常不喜欢外来人擅闯苗疆天水寨的,她们这些住在山下的人也不能未经允许上去。
她们没能喊住贺岁安。
她爬了上去。
贺岁安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小道上哼曲,转头看过去。
哼曲的是苗疆天水寨的一名小女孩,她也不知看没看见贺岁安,半蹲在地上玩虫子,面容稚嫩,手腕、脚踝皆戴着银饰。
贺岁安迈过小道,踏上木桥,怯生生地走近小女孩:“你好,请问你听说过祁不砚么?知不知道他以前住的地方在何处?”
小女孩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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