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裹鸿声
我知道揍小孩很不道德。
真的,我要能打得过大人,我也不想打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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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根本是借新债填旧债、拆东墙补西墙的技巧,我这一下算是把妇人的怒气槽给集满了,她站定了,双手握拳看着我,眼中像能喷出火来。
我下意识地在手边抓,看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应战。
下一秒,她就歇斯底里地冲过来,我抄起手边一个凳子,向她砸去。
我俩这是纯正的菜鸡互啄,当然,我更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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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外头天色一下明亮起来,滚滚热浪从窗户袭入。
我跟妇人都忍不住停手一秒,向外头看去。
大概是发现红重太难缠,他们放火了。
滑稽的是,一众群情激昂中,我居然还发现一个人在呼天抢地,想来,这烧的是他家的房子。
这种因利益而集成的群体,总会要求个人无条件为集体牺牲的,只不过,每个人都侥幸认为那个人不是自己罢了。
红重见势不妙,冲过来,一把拎起我,扬起黑披风,从二楼跳了出去,身后只留下那妇人的嘶吼之声。
但是,逃出房屋,同时等于失去了防御,一众农人挥舞锄头草叉,穷追不舍。
第十七章 原来如此
红重挺能打的,但是但凡你看过西游记,就知道孙悟空大闹天宫何等威风,救唐僧时何等窝囊——自己能跑,和保护一个战五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们在村落中间的广场上遇到了风间月,他应该也有类似的困扰:楚汀兰裹着他的外袍,浑身颤抖,被他抱在怀中,导致他不但身上多负担了一个大活人的重量,还只有单手能用。而且,村汉打他都是下死手,他却因为男主的个性,不愿轻易杀人,这也让他有些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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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剩余的人围拢过来,个个杀红了眼,
就在此时,村口突然传来一声炮响,接着入耳的是喊杀之声。
这说明,官府介入了,我惊喜地大松一口气。
十几秒后,一二百官兵冲了进来,皂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踏踏声,泥土四溅。
精良的钢刀与弓箭威胁下,村民再蛮再莽,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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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矮个子留山羊胡,穿官服的男子骑在马上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喊,语气十分急切:“哪位是国主特使?下官来迟,罪该万死。”
然后,我注意到,一只绯色鹦鹉在空中盘旋。
我竟没发现,红重何时把它放出去了。
红重上前,向官服男子亮出一块腰牌,同时,又指了指我。
官服男子忙滚鞍下马,连连作揖:“下官乃多丘县县令陈子余,特使受惊,下官该死。”
红重不能说话,于是我站出来,圆谎圆到底,拍拍衣襟,道:“我二人都是特使,奉国主之命来调查此村之事。”
我谅他个九品芝麻官,也不可能认识安可心。
陈县令上来连连告罪:“下官失职,惊吓了特使……特使,咱们,咱们回县衙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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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前去县衙,换了衣服,等陈县令将那些村民与妇女初步审了,听他回报。
陈县令颤巍巍地,呈上一堆资料,道:“暂时查得,十荒村共有一百零三户,其中配偶是拐卖而来者,八十七户。”
“岂有此理!”风间月一拍案几,怒道,“这不几乎全村的妻子都是拐来的吗?你这地方官员,怎么管的?”
陈县令吓得一哆嗦,愁眉苦脸道:“下官失职……可是,下官也有难处……”
我忙看了风间月一眼,又转向陈县令道:“县令,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且莫怕,实话实说,只要你诚实,我自会在国主前头为你求情。”
“但是,”我话锋一转,“若你有意隐瞒,被我们查出,定当从重治罪!”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陈县令连连点头,道,“这要从多年前说起了。起初十荒村只是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偏僻贫瘠,村里的人穷的裤子都穿不上,更别提娶老婆。”
楚汀兰此时经过休整,也早不似当初那惊吓无措的样子,插话道:“既然偏僻,他们怎么不搬出来呢?”
陈县令苦着脸道:“这……所谓故土难离吧,很难解释。”
虽然难解释,我却理解,在现代时我看过电视剧《山海情》,原来的地儿再糟,那些村民就是不肯挪窝,人跟人的思想差距,有时比人跟狗的都大。
于是我道:“你接着说。”
“大约所谓人穷志短,就起了拐的心思,”陈县令道,“当时下官还未在这里,也是听人说的,说是村里人连拐带骗,甚至明抢,将妇女带到村中,殴打驯服,为其繁衍。”
“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男丁越多,跟别的村子抢水抢地,就越占便宜,所以十荒村竟然就这么发展起来了,拐来的女人生了男丁,不多年也就长到十多岁了,再拐女子来配,再生男丁,也就二三十年光景,竟然由原来的二十多户发展到如今的一百多户。”
“既然知道,为什么早不管呢?” 风间月问。
陈县令脸皱得像个苦瓜:“大人们,您们也看见了,他一村里的,人人相护,别说那些男人,就连被拐的妇女,初时虽不情愿,可或者是被打怕了,或者因为生了孩子,也不肯举发。所谓捉奸要双,捉贼要赃,没有证据,我们如何去管呢?”
“再一者,”陈县令道,“那村人虽对内蛮横凶残,对外却善于伪装,要是年成不好,派一家带七八个孩子出去讨钱,孩子幼小,舐犊情深,要是那家男人再狠心些,把其中一个打个残疾,更能引人同情,凡是去了城里大户,道观庙宇,那不知情的善男信女大发慈悲,往往赏他们个盆满钵满。这时我们怎么管?只要那女人不承认自己是被拐的,我们去管,反成了人人喊打的恶人。”
我看见风间月面庞涨红,这不正是我们在村口所经历的情景嘛,当时他不但准备解囊相助,还跟着大骂几位衙役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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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那个横肉衙役可能只是觉得很难跟我们这些外乡人解释,所以态度不好,而实际上,反而是尽忠职守,想惩治人贩的。
原作是风间月视角,在他眼里,当时那衙役被击杀,所有人都还以为是做了一件替天行道的事呢。
若是遂了原作的剧情,只怕他是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而那个衙役却要无辜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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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倒也不能全怪他,毕竟当时的情况,妇人真的是那男人妻子,孩子也真的是他孩子,哭喊悲号,肝肠寸断,连我都十分动容。
有耐心拨开表象,等到真相浮现,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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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县令说下去:“而最大的难处,还在于原来的衙役,大多跟本地也是同气连枝,有的受过好处,有的甚至是那个村出来的,但凡官府想有点动作,村子里早收到风了。这要不是国主数月前隐闻此事,暗地派了二百外地府兵来,并且给下官下了死命令彻查,只怕今天,还动他们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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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微微一动,原来今天我们能脱险,倒还算是托了凌青云的福。
我看见楚汀兰眼中闪过惊疑的光,大概是在疑惑他这大反派还能干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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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县令一番话说得我也十分无言。虽然我也觉得他有可恶之处,比如那“疯姑娘”,想来就是最近才被拐去的,被打落牙齿,受人污辱,只怕一生都毁了。如果他能早些行动,也许是可以救回来的。
然而我评价人,素来并不是站在高处去看“他有哪些不好”,而是“若我是他,能否比他做的更好”,人生在世,种种掣肘,哪里能像电视剧里“好人坏人”那般清晰。
关键是,此时你还用得着他,要是连他也处罚得狠了,反可能把人逼到对面去。
于是我道:“案子继续审,审完写个报告,数据务必详实清楚。你放手去做,国主既然派了我们前来,就是给你们撑腰的。”
县令听我没怪罪他,点头不迭:“是,是,下官这几天一定宵衣旰食,审个明白,给国主一个交代!”
说着,他又抬头,转脸向身后的小衙役,拍了一下对方的肩,目光信任又慈爱,道:“小张,这个结案报告,到时你写一下哦。”
我看见小衙役脸上大写的what the f**k三个大字……
我扶住额头,这官场古往今来,真是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我这点击量几章下一个台阶有点心惊肉跳。。。等写到最后不会成负数了吧。。。
第十八章 令人失望的会面
正事办完了,我得干点闲事。
或者说,其实这才是我的正事。
没错,我打算去找王楚楚,跟她商量有没有回现代的办法。
前脚答应了跟凌青云共同奋斗,后脚就想跳车,我承认我不厚道,但人嘛,谁没点私心,估计如果我跟凌青云位置互换,他也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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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看见楚汀兰如厕,我忙也跟去。
红重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我哭笑不得,照这样,我怎么才能跟小王对个暗号啊。
没办法,我只得转过来,对她说话带了几分训斥。
我说:“红重,我知你一片忠心,可你老盯着我上厕所,我,我大不出来啊!你看看这才几天,我都严重便秘了,你知不知道,便秘会引发很多并发症的,回去怎么跟国主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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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重身体抖了一下,尽管我看不见她的脸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还是能感受她的震惊。
但不管了,有用就好,横竖她也不能到处去说。
于是我趁热打铁,道:“我就上个厕所,你给我半柱香时间行不行?我这么大人了,还能掉里头不成?就算我掉了,还不会喊吗?”
红重终于被我说低了头,讪讪退了两步。
我转过身长出一口气,抱持着这来之不易的如厕自由,赶紧钻入茅房。
“小安?” 王楚楚看见我,先叫了一声。
我龇牙咧嘴地示意她别那么大声,用手掩着口道:“有人在外头跟着我,咱们有话快说——你知不知道怎么回现代?”
小王摇摇头。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但还是让我有一丝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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