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译之
“四娘,樱桃宴你还是别去了。”顾迟秋道,“你胎像不稳,不宜出门。”
孟时没说话,她打了个眼色叫两名侍女关门出去,又叫小阮和蔡阿蛮双双守在门外,这才拉着顾迟秋在床上坐下:“他要见我,我还能躲吗?迟秋,你总要带我见爹娘的不是么?”
孟时笑得轻松,仿佛那真的只是回家见父母的礼数。
“四娘,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件事……”
顾迟秋还没想好如何说下去,孟时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我知道,迟秋,这件事牵扯到夺嫡,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第120章 瓜瓜瓜瓜
樱桃宴在栖芳园的另一侧举行, 孟时和顾迟秋抵达时,院子里已经人头攒动。
顾迟秋相貌出众,早在会试的时候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后来当士子们得知他就是会元与新科状元后,更是收起了因他容貌而产生的轻慢之心。当他一踏入园中,便有人注意了过来。
但是士子们都没有动,因为此前被人群所簇拥的一名中年男子率先走了过去。来的早的人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齐国公沈康,除了今次的主考官冷寻简,他是在场最位高权重之人。
自从知道顾迟秋入京, 沈伯行便上了心, 知他连中三元后,沈家更是起了拉拢之心。
虽说不是在沈家养大的孩子, 但他到底流着沈家的血, 若与他讲明身世,再许以好处,用着总比外头的人强上数倍。只可惜他已婚配,否则将旁枝的女儿嫁过去, 又是一重保障。
沈伯行内心暗叹可惜, 面上却是一派惜才前辈的模样,连声夸赞顾迟秋的文章风骨绝佳、言事有物。
孟时站在顾迟秋身侧, 打开了直播, 从直播镜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原著里将顾迟秋一手带入名利场,又被他亲手踢下深渊的人。
弹幕乍然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惊讶, 但很快观摩起了难得一见的古代宴席。
沈伯行的举动很高调,这几乎是在明示所有人他对顾迟秋有拉拢之心, 其实他可以做得更隐蔽,奈何冷氏父子今天都来了,为防止他们抢先拉拢顾迟秋,沈伯行也估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举动将园子里剩余的目光也都吸引了过来。
齐国公这一举动虽有惹恼圣上的风险,但着实简单有效,经此一节,无论顾迟秋有无依附齐国公沈家之心,都会在众人心里留下一个被齐国公所拉拢的印象,往后其他势力与他接触时,免不了要怀疑他是齐国公的人。
众人等着顾迟秋回答,却见尚书令冷寻简笑眯眯拉起顾迟秋的手道:“沈兄真乃夙夜辛劳之人,殿试放榜才三日,你非考官,竟已然读过了状元郎的文章,难怪今日能在樱桃宴上见着您。”
冷寻简一番话很不客气,就差没挑明了说齐国公多管闲事。
樱桃宴是谢师宴,按规矩是士子们宴请考官,齐国公不是考官,却不仅看了状元郎的文章,还上赶着来樱桃宴拉拢,这事情别人不敢说,冷寻简却是不怕他。
沈伯行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出身世家的士子们已经默默底下了头。
沈冷两家关系差是出了名的,他们都是世代簪缨的豪门大族,族中都出过数名宰相和皇后,门第不相上下,如今两人一个是尚书令,一个是中书令,朝中影响力也在伯仲之间,唯一有些许不平衡的地方只有冷皇后,但冷皇后无子无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也算不得什么优势。
两个大佬眼瞧着要吵起来,其他人自然是乖乖退后,免得被波及。
退后的同时,有人同情地瞧了眼被留在风暴中央的顾迟秋和孟时,他们不仅不能退,还被两位大佬重点关照了。
“你会试那篇文章老夫阅后感慨良多呐,以棋喻人,以下棋而论治国,辞藻清丽,不失风骨,颇有古人遗风。”冷寻简道,他是主考官,此时说起这些比沈伯行更有说服力。
“哦?朕与爱卿的观点倒不尽相同。”一道声音打断了沈冷二人的对峙。
几名提灯宫女开路,晏之昂一身皇帝常服,竟是与冷皇后相携而来。
“恭请圣上、皇后安。”园子里的人纷纷行礼,声音震跑了枝梢上的鸟雀。
“都起来吧,今日是樱桃宴,主角是这些新科进士们,朕就是来瞧个热闹,不用拘礼。”晏之昂道,与冷觅双在上首坐下。
皇帝既然这么说了,大家自然不能再拘着礼,纷纷直起了腰。
有好奇的小心窥探圣上与皇后的容貌,却都立时吓了一跳,有人甚至顾不得礼数,唰得将目光锁到了顾迟秋脸上,那张脸从骨相到五官,竟与皇后像了个十足!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敢点破,却也没人敢不上心。
晏之昂坐下后,新科进士按照名次上前觐见,最先的就是顾迟秋和孟时。
两人行完礼,晏之昂似乎心情不错,接着刚才来时的话题道:“你会试那篇文章朕也看了,冷卿说得不错,风骨绝佳,有古人遗风,不过朕最欣赏的还是殿试上论农事一篇,看得出你于田间之事有些心得?”
“回陛下,臣在家乡时时与农人闲聊,受益颇多。”顾迟秋道。
“不错,有空进宫里来,与朕详细说说。朝中政务繁忙,朕倒有些羡慕你漫步田间的野趣。”晏之昂道,几乎将欣赏写在了脸上,众人在顾迟秋的目光也不由变了变。
不过晏之昂说完这些,就没有继续下去,倒是冷皇后笑着向孟时招了招手。
“你怀孕了不方便,别跟那群男人挤在一处,坐本宫身边吧。”冷觅双道,不等孟时回答,已经指挥侍女新添了杯盘碗筷,又搬来垫着软枕的座椅,让孟时坐在她身边。
孟时这一坐,已经有人偷偷向齐国公投去了惋惜的目光。
顾迟秋他是肯定招揽不到了。
顾迟秋后,榜眼和探花也都携妇觐见,皇后依例赏了东西,却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半分对孟时的亲切。
皇后态度如此明显,已经有人在猜测顾迟秋是冷家的人,如果他是冷家的人,那齐国公上赶着拉拢可就是笑话了。只是其他世家出身的士子们仍在疑惑,顾迟秋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一个有如此才华还有如此样貌的男人,还姓冷,长安内外此前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下头士子们的猜测影响不了冷觅双,她生性高傲,根本不管旁人的看法,只是低声问孟时身体情况,又问那两名侍女是否尽心。
晏之昂跟几名大臣还有一甲三人说话,不时注意身边人的动静。
不过冷觅双一心跟孟时说话,偶尔也关照一下榜眼和探花郎的夫人,半点目光没舍得分给他,晏之昂也只能放弃了加入他们话题的打算,转而在其他人走后,问顾迟秋:“孟四娘身体如何?”
“劳陛下挂心,四娘身体很好。”顾迟秋礼数周全。
晏之昂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想起上次顾迟秋那局带着气的棋局,他道:“顾卿的棋艺甚好,下次进宫陪朕下两局。”
“谢陛下抬爱。臣手拙,下棋时有时会不慎将棋子遗落,恐误了陛下兴致。”顾迟秋又道。
晏之昂想起上次被他故意遗落在外的白子,那粒白子的意思他到现在也参不透,便问:“顾卿以为,何故遗落?”
顾迟秋笑:“不过是眼盲心瞎,自以为看透了全局,直到棋局终了才想起独独漏了那一子,悔不当初。”
顾迟秋此话透露着讽刺,晏之昂却注意到,他说话时,搁在案上的手在宽袖的遮掩下动了几次,茶水在案几上留下几道痕迹,组成了一个简单而熟悉的文字。
齐,这是顾迟秋讽笑着在案上留下的讯息。
独漏一子——齐。
晏之昂立刻明白了顾迟秋话里的意思,眸色沉了沉。
孟时坐在冷觅双身边,冷觅双话不多,笨拙地关心过她的身体后便找不到话说了,幸好探花夫人年岁较大,很是知趣,才没有让他们那边冷场。
孟时有些心不在焉,昨天与顾迟秋谈话后,顾迟秋曾问她因何知道那些,这是顾迟秋第一次正面询问她的特殊。
孟时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迟秋。
樱桃宴过半,晏之昂边提前离席回宫,冷觅双也一同走了。
他钻进帝辇,揉了揉太阳穴,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身体却疲乏得很。他想躺下养一会儿神,冷觅双却紧接着进了来。
“回宫。”她跟外头吩咐道,并理所当然地留在了晏之昂的帝辇上。
“皇后何事?”晏之昂身体不舒服,话语里也少了几分耐心。
冷觅双瞥他一眼,低声道:“你昨晚有句话说得对,他是我们两人的儿子,在这点上,你我利益一致。”
这本是晏之昂说的话,此时听到,他却是心口微痛:“皇后想通了?”
“我本就是个透彻的人。”冷觅双却道,“是你放不下。放不下你的权位,更放不下那些加诸己身的责任,我看迟秋这点就比你好。”
“他会是个好皇帝。”晏之昂淡淡道。
冷觅双却只觉心惊肉跳,忍不住去看晏之昂:“孟时提醒我,熏香与补药看似无害,若用得巧妙,可取人性命。你若不方便查,这件事就交给我。”
“她是怎么知道的?”晏之昂皱眉。
“她曾在西家村见过齐国公府的人,再加上今日种种,推测出来的。”冷觅双说,“究竟有无此事,一查便知。”
“那就查吧,都交给皇后。”晏之昂躺了下来,疲惫地闭上眼。
冷觅双坐在他两步以外,别过头不看男人,车辇颠簸,眼泪却是随着这颠簸,止不住地落下。
第121章 瓜瓜瓜
樱桃宴后, 顾迟秋按例被授予翰林院修撰,日日要去官署点卯,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
再住客栈也不甚方便, 孟时本想去找新的宅子,但奈何她孕吐很厉害,根本出不了门,幸好蔡阿蛮和阮二蛋机灵, 两人很快找到合适的宅子,又安排了搬家的事情,完全不用孟时操心。
搬完家不久, 宫中又传来旨意, 皇后召见。
樱桃宴后孟时一直在家养胎,生意上的事几乎都交给了蔡阮二人。晏之昂要的折子孟时已经完成了, 都是由她口述后顾迟秋执笔成章, 前几天李循派人来取走了。
本来孟时以为晏之昂会宣诏她,不想先来的是皇后懿旨。
今日孟时的状态还不错,更衣后便带着雪凝和素柳出了门。
孟时还是第一次来椒房殿,引路的内侍将她带到宫门外便告退了, 雪凝和素柳按规矩也不能进去, 孟时只得让她们在外候着。
椒房殿的规制比清凉殿略低,两座殿宇呈东西分布, 挨得很近, 从这里抬头就能看见隔壁清凉殿的飞檐。
“您就是孟娘子吧?”一位身着银红色衣裙的大宫女在孟时跟前站定,恭敬地行礼道,“婢子是椒房殿的宫女断汐, 殿下正在西暖阁等您,请随婢子来。”
名叫断汐的大宫女走在孟时侧前方引路, 一直将她带到西暖阁外。
断汐进屋通报,不久里面有小宫女出来,请孟时入内。
住在清凉殿的时候孟时没有外出走动过,晏之昂也不大讲究礼数,所以她对这些宫廷礼仪还是非常陌生,幸好椒房殿的宫女一路带着,才让她免于露怯。
刚入内,孟时便听见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是晏之昂。
孟时没有抬头,心里却回想起樱桃宴上的事情。
宴席前,顾迟秋担心京城的纷争会牵扯她,不想让她去樱桃宴。顾迟秋的担忧她明白,但也知道有些事情逃不过,便下定决心,跟顾迟秋交了部分底。
恰好她想起原著里的曾提起晏之昂的死亡原因,她都告诉了顾迟秋,顾迟秋却让她跟冷觅双说。
孟时起先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顾迟秋的用意。
以顾迟秋的身份,晏之昂有意拉他入局,便会直接影响到夺嫡的形势。以晏之昂的年纪来看,储位之争还没有这么快落幕,但孟时却知道他其实快死了。
原著里顾迟秋三年后科考,彼时晏之昂已经崩逝,在位的是生母早逝的七皇子,而冷觅双则以太后之尊摄政,所以才有了沈冷两家的对峙。
这一世顾迟秋提前了三年入京,也因一些巧合,晏之昂在世时便知道了自己有一子流落在外,一切的局势都有可能因此改变。
顾迟秋让孟时将晏之昂的事情告诉冷觅双,而不是直接跟晏之昂说,是为了试探冷觅双的态度,以及冷觅双和晏之昂的真实关系。
原著里冷觅双和晏之昂夫妻陌路,如今长安城里的权贵也都知帝后不和,顾迟秋却说未必。
“你有孕在身,就别拘礼了,赐座。”说话的人晏之昂,椒房殿的宫人应声而动,搬来了凳子扶孟时坐下。
晏之昂外表看起来很健康,根据原著的说法,他平日惯用的熏香和日常进补的汤药里被人动了手脚,分开看无甚特别,但若合在一起,便能缓慢掏空人的内里,等到能被诊断时已经回天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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