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姽婳娘
张彩道:“好,既然您是秉承公心,那想必也不会阻拦我去请旨吧。”
才宽一愣,他道:“千里迢迢,你赶不及的……”
张彩声嘶力竭道:“赶不及也要赶!哪怕累死在路上,我也要赶!”
才宽长叹一声,他道:“您请便。我已将随你而来的骑兵全部斩杀,我会再派护卫,随侍你左右。不过,恕我直言,万岁的英明,亦如唐太宗。”
张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又一次踏上了无望的征程。边塞的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黄沙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可到最后眼窝干涸,却连一滴泪都没有淌下。
朱厚照同样也在吃尘土。他是喜欢外出游猎,骑马疾驰,可从未这样夜以继日地长途奔袭。他的大腿内侧磨得血肉模糊,十个手指上都起了水泡。在短暂的休息时,张永一面替他挑水泡,一面忍不住流泪,他道:“您打娘胎落下来,就没吃过这种苦头。您这是何苦啊。”
朱厚照闭目养神,没有作声。他心里很不耐烦,可他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这时,随侍的翰林顾鼎臣捧了今日的晚饭来。张永抬眼一看,居然是一块烤得黑黢黢的肉。他忍不住斥道:“好大的胆,你竟然将给万岁吃这种东西,还不快去重做!”
榜眼顾鼎臣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只是帮万岁解了一次字谜而已,居然就被委以随行史官的重任。他是渴望时时与圣上接触,但不是这种在鬼地方替他端饭擦药的接触!
顾鼎臣愁眉苦脸道:“张太监,下官也不想,但这荒郊野外的,皇上也想日夜兼程,实在是一时拿不出东西啊。”
朱厚照一看之下,也皱起了眉头。但他却什么都没说,而是果断接过肉,大口大口嚼起来。张永看得目瞪口呆,相拦又不敢拦,他道:“这哪里是您吃得东西,咱们又不是没有银两……”
朱厚照道:“朕的银两是有大用,而非用来吃喝玩乐的。大明的将士吃什么,朕就吃什么。”
直到这一刻,皇帝身边的近臣才深深发觉到他的决心。在此之前,一些臣子虽见他起东官厅、兴武学、推武举、大造火器,可仍只是将这当作是他好武的表征。可如今,众人眼看他长途跋涉,与士卒同吃同住,并且持续不断地调度军饷铠甲武器等物,运往九边,才意识到,他是真心实意,要深入蒙古腹地,和蒙古人真刀真枪地干上一架。
太监和文臣皆是万分惶恐。《明会典》明确规定,天子巡狩、亲征,必有文武大臣随行。但朱厚照是要急行军,自然不肯带上那么多人。于是,内阁并府部等衙门俱各开具堂上官姓名上请,伏乞于内各点一员随侍,以尽臣子之心。朱厚照以“吊民伐罪”为出师之名,借贞筠之口以祖制压服官吏,这时自然不能立刻变卦,又把圣人之言、祖宗家法撂在一边了。
“最强者并非永远能保持其主人的地位,除非他将力量化为正义,将服从化为责任。”【3】使人心甘情愿地服从才是权威。他的羽翼未丰,是以只能扯先辈的大旗,立下不世之功后,再在其中慢慢地进行演化。因此,他还是带上了各衙门的代表。
结果,这一带上,他就片刻的安宁。刚开始,代表官吏们是劝皇上尽快回去,后来劝皇上切勿亲出与之对阵,再后来甚至开始说:“今元子未生,九重大内无人居守。不如于宗室之内挑一人暂立为储君。”
对于这些话,皇爷是充耳不闻,只是第二日特特又加跑了二十里路,这下再也没有人找他支吾了。大家在自己的帐篷里累成死狗一般,只得一面流泪,一面祈祷,宁愿万岁像太宗爷一样在草原上扑一个空,也不愿他正面碰上鞑靼骑兵,与人交战。土木堡之变时,文武百官可是死伤不少啊。
然而,他们的这番打算注定落空,只因他们在山西境内时,碰到了一个熟人。张彩此时已然形容枯槁,泪水在他脸上冲下两条长长的沟壑,他既想哭,又想笑,终于扭曲成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几乎是跌跌撞撞扑到朱厚照的马前,喊道:“皇上,快去救命,快去救命!”
看到他这幅惨状,同样灰头土脸的朱厚照一时也是怫然色变。此时,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才宽已然率军往鄂尔多斯去了。他们赶到固原,却扑了一个空。
张彩浑身发麻,才宽出发,意味着左右翼大战已经结束了。他揪住巡抚喝问道:“有没有消息,董大他们怎么样了!”
巡抚一个劲地摇头,磕磕巴巴道:“不知道、下官不知道啊……”
朱厚照沉声问道:“那是谁胜谁败?”
巡抚忙道:“回万岁,这……我们也不知,只是听说那边都战成了一团了,尸横遍野,才总制怕贻误战机,就急急追上去了!”
时间拉回到在大战前的鄂尔多斯,时春:“……早在宣府时,老娘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
第28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过几息的时间,局势就无可挽回。
“你们这些软弱的汉人,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你们合作!”亦不剌太师眼见援兵不至,后悔不迭。
满都赉阿固勒呼阴狠道:“不如将他们全部宰了祭旗, 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大小领主闻言齐齐称是, 杀气腾腾,眼看就要动手。巴亚金等一众马贼吓得魂飞胆裂。他们都是些粗莽之人, 只要有吃有喝有穿,对外头一切事宜都不关心。先前,月池被软禁,他们也只是害怕了一阵,见供奉如旧, 就又开始醉生梦死。时春等人重入王帐时,他们本以为自己跟的汉人和鄂尔多斯部又重归于好了, 谁知,这怎么又喊打喊杀起来。
一众马贼哭天喊地地求饶。他们叫道:“我们只是跟着他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求诺颜饶我们一命,我们愿意给诺颜做奴仆……”
“对对,我们还可以继续去扮和尚,帮诺颜骗人呐。”
扮和尚骗人戳中了这些领主。他们眼神交汇,黄金家族的威望不可侵犯, 他们要想和皇权抗衡,就只能借助于神。这样看来, 这群和尚和马贼或许可以暂时留下,当个摆设,安定民心。
董大见状道:“哎呀, 他们不来援助, 也不是我们想得啊。我们和你们一样, 都是被坑害。左翼就要打过来,我们都坐在一条船上,干嘛还杀来杀去,何不一块想办法。”
秦竺等人跟着附和,都说要同舟共济。他们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了,当然要能屈能伸。
琴德木尼冷笑一声:“你们就这么些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时春这时方开口:“办法也不是没有,至少我们能去打个头阵,也算尽一份心力。万一呢,别忘了,我曾在万军中打伤达延汗。”
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对视了一眼。他们问道:“你们真愿意打头阵?”
时春道:“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反正都是一个死,为何不死得有意义一些呢?”
至此,众人开始紧锣密鼓共商对策。满都海福晋想要避开明廷的耳目,火速拿下右翼。时间有限,左翼诸部自然无法集结在一处,因此都是从各自的领地出发。而鄂尔多斯领地是东西向,较为狭长,这就导致了各方都有敌人来。土默特部横穿明地的荒漠,直攻鄂尔多斯西南部。喀尔喀部从北而下,直攻鄂尔多斯的北部,而大汗亲自率的察哈尔部则和东北边的科尔沁部集结,从东面往鄂尔多斯而来。
这等于是四面八方都有敌来。不讨论则已,一讨论甚至有人提出,干脆趁土默特部没来,直接往西逃到吐鲁番去就是了。亦不剌太师甚至都有些心动,但满都赉阿固勒呼坚决不同意。“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他位于黄河几字形上,水草丰美,年年南下抢夺,也是收获颇丰。要离开这个聚宝盆,往那酷热的吐鲁番与人争夺地盘,他是万万不肯。
亦不剌之子车格尔道:“可这要怎么打,要分兵是被人家一块一块打输,要合拢是被人家包围。跑是最快的办法!”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时春沉思后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
满都赉阿固勒呼警惕道:“你不会叫我们往明地去吧?”
时春暗自嘀咕道:“老娘脑子又没坏掉。”
她连连摇头:“暂时放弃领地。所有人马都藏身于大青山中,伏击察哈尔与科尔沁。”
察哈尔与鄂尔多斯之间隔着草原和山脉,其中最后一道屏障,就是大青山。大青山属于阴山山脉,因此也是东西走向,它东起大黑河上游,西至昆都仑河,全长有二百四十多里,约有六十里宽。而汗廷的军队如要绕过大青山,就会来到汉人的领地。他们既不想打草惊蛇,又没时间造船横渡黄河,就只能从山中穿过。山脉中地势复杂,正是打伏击的好地头。
满都赉阿固勒呼惊道:“什么叫放弃领地?”
时春道:“就是所有财宝、牛羊、属民,都不要。不止是你,亦不剌太师也是如此。不留下重利,怎么能迷惑其他的人马。”
这下亦不剌也怫然变色。满都赉阿固勒呼反倒高兴起来:“呵,要是你肯,我也肯啊。”
帐中顿时吵作一团,大家是既不愿意逃,又不愿意被包抄,更不愿意放弃领地,甚至还有人开始骂汉人居心叵测。居心叵测的汉人索性不开口,转而缩到角落里去讨论地形。
琴德木尼听得心烦意乱,她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道:“额布,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汉人说得可行。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留下好处,怎么绑住其他两万户的手脚。我们不仅要留下好处,还要留下投降的人,来迷惑他们。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车格尔道:“可没有了领地,我们即便打败了汗廷的人马,又能怎么样。”
琴德木尼道:“我们是没了这边的领地,但要是胜了,察哈尔与科尔沁,都不是我们的地盘吗!”
亦不剌沉吟片刻道:“大青山地势崎岖,他们要尽快赶到这里,和其他部落形成包围圈,就一定会加速行军。”
时春在一旁道:“他们还有重骑兵在,不可能去翻山越岭,否则赶过来,人困马乏,根本就没得打。”
满都赉阿固勒呼眼前一亮,他看向了羊皮地图:“那就只有一个地方。沿着秃儿根河的河谷进来。”
时春点点头:“而他们觉得,土默特和喀尔喀没有山脉阻隔,来得一定很快,足以绊住我们的军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壮士断腕,把全部的宝都压在大青山。怎么样,这一局豪赌,是赌还是不赌。赌赢了,可以攻占汗廷,拥有地势广阔的察哈尔和科尔沁,赌输了其实和留下这里一样,都是被别人包饺子。”
董大道:“你们就是跑,也带不了多少东西。到了吐鲁番,难道去了吐鲁番,就不用和人家抢领地了吗,还不是一样得打!”
所有的领主面面相觑,探子不停地来禀报各路大军的动向,这些军报扰得他们焦躁不安。亦不剌太师和满都赉阿固勒呼思量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要生擒图鲁,他们就有了谈判的筹码。满都海总不至于连这个大汗也不要了吧。”“或许,人不够,还能用马!”
于是,土默特部和喀尔喀部先后赶到时,就看到了一营地的老弱妇孺和牛羊财宝。土默特首领科赛塔布囊饶王急忙逼问:“人呢,他们人到哪里去了!”他在嘎鲁劫走月池时,也随军潜逃,折返部落后,就准备兴兵报仇。
大部分人都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有其中一两个道:“他们、他们都跑了……”
喀尔喀部首领哈日查盖一时心如擂鼓:“跑哪儿,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这下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往永谢布部去的,有说往吐鲁番去的,还有说往明地去的。这怨不得他们,本就是大军为了迷惑视听,分了几波从不同的方向出发、汇聚。
科赛塔布囊饶还待细细查问,可他们手底下的人都已经乐开了花。大哈敦对他们许以厚报,承诺只要他们能抢到的财宝、牲畜和女人,都归他们自己所有。如今,他们兵不血刃,就占领了鄂尔多斯,能拿到这么多财富,这教他们怎能不欢喜。一些小领主根本顾不得科赛塔布囊饶的命令,开始抢夺起来。现场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抢红了眼。
科赛塔布囊饶高呼道:“停手!停手!可能是敌军的陷阱,先不要动!”
他还没叫几声,同为部落首领的喀尔喀部首领哈日查盖就道:“你也太谨慎了,他们连这么好的领地都肯不要,肯定是吓破胆逃跑了。你要是迟疑,这些可都归我手下的人了。”
科赛塔布囊饶又不是菩萨,怎么可能不心动,但他还是较为谨慎,他道:“还是先叫他们停手,探听永谢布部的情况再说。”
他下了死令,甚至砍了人,才叫这些人暂时冷静下来。他们两个部落各派了一队人马,直奔永谢布部而去,而这次探听得情况,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喀尔喀部首领哈日查盖几乎是立刻翻身上马,他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来!”
科赛塔布囊饶眼看他们的军队一骑绝尘而去,自己的军队也是蠢蠢欲动、人心涣散,不由长叹一声:“我总觉得亦不剌不可能这么轻易败逃。”
他的儿子连眼神都顾不得施舍给他一个,一边忙着往箱子里装金银珠宝,一边叫人往永谢布部去抢夺。他道:“额布,你就是年纪大了,想得太多了。他们连这些都没带走,不是败逃是为什么?”
科赛塔布囊饶一愣,他道:“不行,还是得派人去查探大汗那边的情况。”
他底下的年轻将领都力劝他别白费功夫,只有一员老将愿意跑这一趟。而这一小撮人马在秃儿根河的河谷口就被人全部截杀,一个不留。
大青山中部的翁观山上陡坡如尖刀一般直刺苍穹,而谷中的秃儿根河水声隆隆,滚滚而去。图鲁率领精兵,已然一头扎进了这峡谷之中,沿着河道疾驰。九足白徽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而在最前方,嘎鲁时时护持在图鲁周边,他的目光微闪道:“大汗,前头似乎有人马来,您还是到中间来。”
图鲁极目远眺,却什么都没看到。将领察罕对这个首鼠两端的王子十分厌恶,他哼道:“哪有什么人。土默特与喀尔喀说不定都和他们战过一轮了,他们即便能到这里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嘎鲁再也没有往日的火气,他的胡须越发茂密,双眼却已然晦暗。察罕这样的口气,他也没有马上动怒,而是耐心解释起来:“峡谷中常用的战术,就是前面堵截,后面封口,以口袋阵来包围。别太冲动,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察罕在一旁冷嘲热讽:“我们不就是听了你的看法,这才有机会到这里来打仗吗?”
乌日夫听得火冒三丈,他道:“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诺颜不也是上了当,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想!”
察罕道:“你们不想吗,我看你们挺想啊。汉人的孽种,不就是想着报复。我看,你们巴不得我们都死,你好拿我们的头颅,去向你爹的狗亲戚邀功。”
嘎鲁的拳头不由攥紧,他的心中既酸楚又绝望,他对着察罕道:“我的错,你怎么羞辱我,我都认了,但不要带上我爹。”
察罕同样也是暴跳如雷,他呸道:“我就是要骂你爹,就是要骂他又怎么样。骂得就是你们这对狗杂种,吃里爬外的东西,你们连狗都不如!连狗屎都不如!”
嘎鲁气得面色紫胀,忍无可忍,怒喝道:“我叫你闭嘴!”
两人居然就这么在军中吵了起来。察罕丝毫不惧:“有本事杀了我啊,乌鲁斯济农是那么信任你,你不也害死了他吗?”
嘎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下去,察罕见状冷笑一声。他一口唾沫正吐到了他的脸上,黏在他的胡须上。嘎鲁就似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
乌日夫见状大怒,他即刻就要拔刀。其他人干嘛来打圆场了。
科尔沁的首领乌讷博罗特王笑道:“别吵了,就以他们的人马,还敢扎口袋阵,那两个万户也不是吃白饭的啊。”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都对着嘎鲁指指点点。赛罕部落的残余人马都跟着低下了头。乌日夫勉强劝慰道:“诺颜,您别急,等我们将功赎罪,杀了汉人,您一样能重回汗廷。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杀了汉人,嘎鲁一怔,他想到了月池手中的那一叠厚厚的族谱,半晌没有作声。
此刻,图鲁却下令急行军。他以前虽也随军去九边抢夺过,但却是第一次独自领这样大规模的军队,他刚刚登基,又缺乏威望,如不表现得奋勇争先,手下的人岂不是更看不起他。
他道:“行了,闭嘴,我是畏缩的人吗,都加快速度!”
他狠狠抽了马屁股,马儿吃痛发足狂奔,整个队伍也跟着加快步伐。就这么刚刚冲了半炷香的功夫,不远处急促的号角声就突然响起,在山谷中回荡。伴随着高亢凌厉的号角声,铠甲相碰声、蹄声动地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震天的喊杀呐喊。
有将领凝神一听道:“糟了,是汉语,是汉人的军队来了!”
乌讷博罗特王惊呼:“怎么会有汉人!汉人居然会援军?!这下糟了!”
他们听着动静越来越大,终于乍毛变色:“听这声响,怕是有五万之数!”
科尔沁乌讷博罗特王心思电转,一定是中埋伏了,他来之前也半信半疑,以汉人的胆色,八成不会派兵援助。可如今,人都杀到了眼前来,也由不得他不信。而且,汉人能长驱直入,直奔这峡谷,证明那两个万户八成已经……还是保全自己的势力为要,即便打下了右翼,难道汗廷还会分他一块吗?
他叫道:“快从两侧撤退!”
众人都还在等图鲁的命令,他却仗着自己叔王的地位,率先下令自己的部落撤退。他一撤,军心大乱,大家伙自然都以为是旗手、号角手的队伍来袭,开始四散奔逃。图鲁被这突变惊得目瞪口呆,就在这时,那一大波马也冲到了他们面前。
嘎鲁再看到马群时,真真是气怒交织,难道他们真以为能靠一招吃遍天下吗?他忙叫道:“只是马而已,快往山坡上和河中暂避,躲开就好了!”
图鲁的亲卫见状跟着他一起大吼,乱哄哄的军队这才稍稍定下神,他们争先恐后,有的往山坡上冲,有的往河中跳。受惊的马群又分不清是敌是友,只知道一个劲儿往前跑而已,等跑过了,留下得也只有滚滚烟尘和东倒西歪的一小撮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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