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柳笑春风
“这是哪位御厨的手艺,竟这般好吃,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名厨?”
“哪是宫中御厨做的啊,你没听那司业说吗,是国子监食堂的厨子做的。”
“这样的厨子就该招收进宫嘛,入尚食局,在国外多可惜啊……”
官员们住在宫外,受家中女眷影响,多多少少尝过甜品铺所做甜品的,例如苏大人,例如江大人,此刻能在皇宫夜宴上吃到,也是很神奇了,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默默享受面前的美味。
裴泠看着眼前的蛋糕,想着这是唐玥的玉手翻转,做出来的美味,拿起银匙送入口中一块,吃起来似乎更香甜了。
整个太液阁都吃嗨了,除了霍祈,老皇帝也后妃们吃的越开心,他的脸就沉得越厉害。
抬眼去看霍贵妃,发现贵妃也吃得不亦乐乎,衣袖上都沾满了奶油。
霍祈:“……”
好不容易等到贵妃和他对视,他忙抽筋似的眨巴眼睛,给贵妃使眼色。
贵妃会意,看向老皇帝,娇滴滴道:“这蛋糕也不过如此嘛,新奇是新奇,换做尚食局的厨子,也未必做不出来。”
老皇帝不说话,正在和最后一块蛋糕较劲,肚子饱了,嘴还没吃够,张口就是一声:“嗝儿~”
贵妃:“……”
皇上不答话,皇后就是代言人,她瞟了眼贵妃,缓缓道:“贵妃可别眼高手低,尚食局厨子上百,可有一人做出这蛋糕了?”
贵妃朝老皇帝撒娇:“可臣妾就是吃着一般。”
皇后面不改色:“吃着一般,为何贵妃面前的碟子,空了?”
贵妃:“……”
好吧,刚才的确吃得刹不住。
她败下阵来,朝霍祈耸了耸肩。
老皇帝把最后一块蛋糕吃进肚里,上了岁数后,经常食不甘味,许久没吃这么舒坦过了。
他摸着滚圆的肚子,餍足道:“这蛋糕,做的好,寓意好,吃着好,当得第一!”
众人吃得也很开心,纷纷向刘司业道贺。
霍祈“腾”地站起身,失声叫道:“皇上!”
老皇帝一看霍祈,长长“哦”了声:“夜明珠也不错,但和蛋糕相比,还是后者更得朕心。”
“可……”
裴泠不等霍祈把话说完,站起身来一举杯:“臣等恭贺皇上万寿无疆。”
这话谁敢不跟,外臣、后妃、皇族亲贵纷纷起身,齐刷刷道:“臣等恭贺皇上万寿无疆!”
没有人再理会霍祈,夜宴氛围被推向高/潮,老皇帝站起身,宽广的龙袍衣袖一挥:“赏,刘司业,你想要什么赏赐?”
刘司业,连忙跪地:“微臣并无所求,只求国子监人才辈出,为我大乾效力!”
老皇帝中气十足地哈哈大笑,国子监有如此贤官,怎会不中兴?
“然则……”刘司业峰回路转,“微臣想为国子监讨一名额,让有才之人即可入国子监。”
霍祈眼前一亮,重新燃起希望,难道刘老儿良心未泯,在为吾儿求情?
刘司业继续道,“微臣前几日在市井,发现一位颇为有才之辈,写的文章极好,徐博士看后也是赞不绝口,这样的人才能入国子监,将来定能成为我大乾朝的栋梁之才。”
……越说,霍祈的眉头皱得越深,有才之辈,还写了被徐博士交口称赞的好文章,不是他儿,会是谁?
徐老博士的才识老皇帝是知道的,他本就要赏赐寿礼最佳之人,如今国子监的司业只要区区一个名额,这份赏赐他还是给得起的,当即就道:“这有何难,给你一个名额就是。”
刘司业大喜,再次叩拜:“多谢圣上!”
霍祈鼓足勇气,再次出面:“皇上,能否再给国子监一个入学名额。”
老皇帝都要坐下了,动作一顿,面色不悦地问:“再给一个?霍爱卿难道不知再一不再二的说法。”
霍祈硬着头皮,为不孝子斡旋:“皇上,犬子也想好好念书,将来为我朝效力。”
老皇帝“哦”了声:“刘司业的寿礼赢得朕的欢心,拿的是堂堂正正的名额,若要在开这个口子,恐怕难。”
霍连委屈:不是说‘这有何难’吗?怎么到他这就这么难?
苏大人适时出来,拱手道:“皇上,霍大人想让令郎报效我朝,又不是非要入国子监,裴大人不也从未进过国子监,就中了状元吗?”
江大人也出面:“臣附议。”
霍祈暗暗腹诽,裴泠是谁啊,他年少成名,不进国子监也能中状元,霍连有这能耐,还用他在这舍了老脸求皇上?
老皇帝深觉有理:“霍爱卿,你就给你儿子请位名师,算了。”
算了?
霍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江、裴三人紧紧盯着,再也开不了口,他看向贵妃,贵妃忙把头转开,意思很明显了:本宫有心无力,帮不了。
她又不傻,为了不成器的侄子惹了皇上不开心,说不定还要被虎视眈眈的皇后抓到把柄,这忙,她才不忙呢。
霍祈转向刘司业,咬着牙问:“不知刘司业要的这位学子,姓甚名谁。”
刘司业一拱手:“长安枣花村人士,唐珺。”
枣花村,唐珺,那就是和唐玥一家的?霍祈狠狠想,又是唐玥!
丝竹声起,舞女重回大殿,尚食局的人奉上一道道精致可口的菜肴,夜宴继续进行,众人喝酒吃肉,听曲赏月,没人关心吃了瘪的霍祈,只怀念没吃够的蛋糕,实在太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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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花村,唐家院子。
屋子里点着烛火,唐珺坐在木凳上,手中捧着一卷草纸看的细致,草纸上的内容他看了很多遍,都倒背如流了,还手不释卷地瞧。
唐玥从长安城归来,喜气洋洋走进屋,一眼瞧见唐珺认真刻苦的模样。
“咦?这不是徐博士和刘司业手批的试题吗?都拿回来这么多日了,阿兄你怎么还在看?”
唐珺抬起头,揉揉酸涩的眼睛,感慨道:“徐博士当真博学渊识,这文章经他的指点,确实大不一样,可惜我只侥幸得鸿儒一回指点。”
唐玥笑了笑;“阿兄,若是以后能常常和徐博士、刘司业坐而论道呢?”
唐珺畅想一番,面露幸福的喜悦:“那必然是天下第一幸事了。”
唐玥从怀里摸出一只铜牌来,搁在唐珺面前:“送给阿兄了。”
唐珺拿起那铜牌看了又看,见上面篆刻着“国子学”的字样,做工很是精良,忙问:“阿玥,这铜牌是国子监监生们佩戴的吧?你从哪弄来的?”
唐玥扬起小脸,颇为自豪:“国子监刘司业见阿兄才识不凡,特像皇上求来的,阿兄,明日起,你就带着通行铜牌去国子监报道吧。”
唐珺有种做梦的感觉,想什么来什么,世上还有这种好事?他太知道若能进国子监念书,对他来说有多有益
他激动地草纸都拿不住,散落在地上,顾不得去捡,“腾”得站起身:“阿玥,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阿兄,你真的能入国子监念书了!”唐玥眉飞色舞道。
唐珺太高兴了,在屋里直打转,忽然又想到什么,跑到院门口,掀袍跪下,匐下身子:“草民叩谢皇上天恩!”
等逐渐冷静下来,唐珺也回过味来了,刘司业和徐博士即便看中他的才华,可如今又不是国子监纳新的时间,刘司业有这么大面子,能让皇上开天恩,额外恩赐一个名额?
想来想去,他看向唐玥:“阿玥和国子监食堂有契约,自然和刘司业相熟,这件事,中间还有阿玥在中间推波助澜吧?”
唐玥也不谦虚了:“是啊,我给刘司业做了个好大的蛋糕呢,让他在万寿节上进献给皇上,皇上吃着好,就恩赏了刘司业。”
唐珺深深感慨道:“我们阿玥,什么事都能办好。”
唐玥笑得开心,不得不“居功自傲”一把,小脸一仰::“晚膳阿玥想吃鹅。”
唐珺笑得一脸宠溺:“西头阿婆家养了一圈鹅,我这就去买一只,给阿玥做铁锅炖大鹅。”
光听名字唐玥口水都流出来了,欢呼道:“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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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城东霍家。
今日有大朝会,霍祈天不亮就去上朝了,以至于等霍连起床后,一直没见到他的老父亲。
昨日他阿耶去参加万寿节宫廷夜宴,回来时已经很晚,他都睡下了,还没来得及问求皇上让他去国子监的事办妥了吗?
这国子监虽不是他想去,但霍连也想通了,与其在家游手好闲,被父亲母亲嫌弃,不如去国子监当个监生,也算是份正经事。
这样一来,父亲也不会总寻他的麻烦,身上挨的打也能少点。
或许等考出个功名来,还能让雪儿回心转意,那多好啊!
说到雪儿,他又想到在花击馆外和雪儿说话的男人,仗着长得好就敢跟他的雪儿搭话,看以后有了官职在身不活剥了他!
想到这,霍连想入国子监的心开始迫不及待起来,传侍从来问:“家主昨日夜宴回来,有没有什么话让交代给我。”
侍从回忆一下,而后摇摇头。
怎么可能没有?霍连不耐烦道:“就是国子监的事,家主说什么了?”
那侍从细细想了想,还是摇头:“昨日万寿节,解除一日的宵禁,家主回来时已经很晚了,直接回前院就歇下了,似乎脸色不太好。”
霍连皱起眉头:“那今日晨起呢?”
“也没说什么,哦……家主交代了,让您省心点,别再到处惹事。”
霍连:“……”
就一句没提国子监的事?
他嘀咕道:“许是老爷子昨晚喝多了,头疼病又犯了,脸色不好,记性也不好了,竟忘记把最重要的事交代给我。”
侍从疑惑:“小爷,什么重要的事?”
霍连抓紧时间穿衣:“你不懂,本小爷这就去国子监报到!”
霍家小爷乘着马车,风风火火往国子监赶,快到门口时,突然在瞧见个眼熟的人,身穿雅灰长衫,背着书箱挎着布包袱,也刚到国子监门口。
细看,这不是那日和雪儿说话的人吗?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大手一挥:“停车!”
而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跃到唐珺面前,阴阳怪气道:“呦,本小爷当是谁呢,原来是乡巴佬进城,长见识来了?”
唐珺认出霍连,原本温和的眉眼变得凌厉几分:“霍郎君,又是你。”
眼瞅到了国子监门口,霍连不答反问:“瞧你背着书箱,是个书生吧?知道这是哪吗?这是国子监!不是你这乡巴佬书生能进的地方,却是我霍小爷随意进出之地。”
唐珺脸上带上几分薄怒:“国子监乃读书圣地,你侮辱我就罢了,为何作践圣地?”
霍连对国子监却无半分敬意,神色倨傲:“你这乡巴佬眼中的圣地,对本小爷来说却是稀疏平常,就你还敢肖想雪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