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遇卿
虞秋秋叹了口气?,今天本来心情还挺好的来着。
她抬头往酒楼上望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周崇柯半坐在那窗台,手里还捻着下一个?纸团,正瞄准着她,笑得极为挑衅。
虞秋秋双眸微眯,直接掉头就朝酒楼去了。
某人找死的愿望这么强烈,她也不好拂人意不是?
片刻后,雅间内。
虞秋秋自行落座,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人不见外也不是第一次了,周崇柯一点都不意外,从窗台下来便调侃道:“怎么,虞大小姐是近日?过得不顺意,跑去算命找安慰了?”
刚才虞秋秋在桥上做了些什么,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虞秋秋掀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弯了弯,不怒反笑:“要比不顺意,谁比得过侯爷呢,听说侯爷如今在三皇子门下做属官,几?品来着?七品?”
“……”
周崇柯气?笑了,低头咬了咬牙,互相伤害是吧?
一股胜负欲莫名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再抬眸时,那双自带春风的桃花眼像是布上了一层冰霜似的,死死地盯着虞秋秋:“我好心布局让你?看?清现实,没想到竟是好人没好报。”
“你?就真的不好奇,在你?和褚瑶之间他到底会选谁么?”
虞秋秋品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周崇柯的气?焰登时便尘嚣直上:“哦?看?这样子是已经知道了。”
他笑得乐不可支,眼泪都笑出来了,抹了下眼角后紧接着便恍然大悟,语气?极为夸张地道:“怪不得要找人算命,怎么,算命的怎么说,说你?们会百年好合?还是说你?会变成弃妇?”
弃妇?
短短两字,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湖面,虞秋秋眸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笑意,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我想你?误会了。”
虞秋秋的声?音褪去了那甜腻的味道,忽然变得清冷了起来,如同?空谷之音一般,悠远、又带着股震透人心的力量。
再抬眸时,她的双目像是两潭古井,无波无痕,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周崇柯愣住,只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眼前这人的身姿弱小得好似一掐就断,可他却竟有一种?在面对庞然大物的错觉。
只见她朱唇轻启,落下的话语,理所当然得像是在说亘古真理。
“得不到的,毁掉不就行了,何言被?弃呢?”
错觉昙花一现只维持了不到一瞬,周崇柯听了这话当即便跳脱了出来,只觉得荒谬至极,她当她是曹操不成,宁教她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她?
口气?倒是好生狂妄,这是求而不得,终于疯了?
嘲讽对方却不接招,周崇柯从中得不到任何成就感,终是放弃了迂回?,直接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周崇柯目眦欲裂,忍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到了忍耐边缘了,他双手拍桌,俯身过去,整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他这次栽了个?大跟头,这女人只怕是功不可没,他在牢中那段时间反反复复将?事情复盘了许多遍,可仍旧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唯一的漏洞也就只有虞秋秋了。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虞秋秋,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在我这里,装疯卖傻可是糊弄不过去的。”周崇柯声?色寒凉地警告道。
噗嗤一声?,虞秋秋笑了。
相比起周崇柯的怒不可遏,虞秋秋反倒有一种?看?戏的游离感,只见其姿态闲适地撑起下巴,眉睫弯弯:“现在问这个?还重要么?”
重要么?
周崇柯又给气?笑了,蹲牢里颜面扫地的又不是她,她当然觉得不重要。
“有人说过你?笑得很假么?”周崇柯眸光阴鸷。
但可惜,虞秋秋却不是被?吓大的,她歪了歪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假?也许吧,但是——”
她拖长了音调。
“在某些时刻绝对是真心的。”
“某些时刻?什么时候?”周崇柯不以为然。
在他的注视下,虞秋秋笑容绽开:“看?着猎物无望挣扎的时候。”
刹那间,周崇柯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他看?着虞秋秋久久未能?言语。
他想,他一定是醉了,不然思绪怎会如此模糊,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这人的假面,可是现在,他竟分不清,她此刻的笑容到底是真还是假。
……
接近傍晚时分,褚晏让随从自宫廷御匠那取回?了一个?紫檀木雕花的首饰盒。
褚晏怔怔盯着眼前这巴掌大的木盒子。
谁说锦囊就只能?选择一个?呢?
褚晏松开锁扣,刚要打开木盒,谁料,属下却连门也不敲地匆匆冲了进?来。
褚晏嗖地一下将?木盒塞进?抽屉,神色不悦道:“什么事?”
属下神色慌张,目带惊骇:“宣平侯出事了!”
“你?说什么?”褚晏惊得站了起来。
当他带人赶到宣平侯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整个?侯府仿佛被?死神光顾了一般,阴森得有些吓人。
清风微扫,发出簌簌悲鸣。
血迹从屋内蔓延到了屋外。
屋外的檐下摆着几?盆栀子花,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有些枯萎凋败了。
但是——
褚晏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视线却落在其上久久未动。
原来,世上真的有血红色的栀子花,在七分的夜色映照下,颓靡、妖艳、惊悚得触目惊心。
那是真真正正用血色染红的栀子花……
第36章 第36章
“我喜欢栀子花。”
“血红色的栀子花。”
“这般纯洁的颜色不适合我, 我果然还是喜欢血红色的花瓣。”
眼前见到的景象触目惊心,可褚晏耳边、脑中回荡的却全是虞秋秋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已经近在眼前,就要呼之欲出。
“这血迹看着是从屋里流出来的, 但是屋内却没有尸体,这地上还有几个?形似成年男子的脚印……”
属下在旁边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可褚晏的耳朵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眼前更是渐渐模糊,顿生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游离感?,明明身旁有许多人,可他?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像是自己被独自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只知道, 他?有一件急需确认的事情。
“大人!”
属下说着说着,结果?一抬头发现?人不见了, 再四处一张望,更是大吃一惊, 就这么会子的功夫, 他?们那廷尉大人就已经翻身上马了, 看那架势, 竟是要走!
“大人您去哪?!”
属下拔腿就追, 然后?, 吃了一嘴的马蹄灰。
属下:“……”
褚晏策马沿街驰骋, 街道两边的商铺和人影都在飞速地倒退, 冷风吹在他?脸上,却是片刻也不得清醒。
是她么?
会是她么?
褚晏不停地叩问着自己, 离府越近,便越是心乱, 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郎君。”
门房之人躬身行礼, 抬手便习惯性地要去接缰绳,可谁料,却只听见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面?前刮过,空举的手只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几缕流动的残风。
下人眨了眨眼,一整个?怔愣住,郎、郎君直接骑马进去了?
府内铺设规整的青石板还是第?一次被马蹄踏足,嗒嗒的声?音在其上分外?清晰响亮。
沿路上各司其职的下人们纷纷侧目,刚、刚过去那黑影是郎君?
发生什么事了?郎君居然在府内纵马?!!!
马嘶长鸣,褚晏一路骑到了主院的院门外?才?停下。
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紧接着便脚下生风,不带丝毫停顿地进了院。
“郎君。”
“郎君。”
……
晚间正在进行今日最后?一遍落叶清扫的婢女们,见状纷纷把路让开。
褚晏一路畅通无阻,推开门,却在这就要踏进门的最后?一步,犹豫了。
他?停了下来,手抓在旁边的门框上,用力得连手背青筋都现?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他?只想着要确认一个?答案,可是确认之后?呢……
内室里传出了一阵水流晃动的声?音。
——“真是的,这怎么洗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