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遇卿
入夜,摘星阁。
摘星阁是京城的第一高楼,窗外往上望去是满天星辰,往下望去则是万家灯火以及绵延的河灯。
微风拂面,虞秋秋却?对这景色并?不?关心,她?垂眸静静地?看着?那疾驰而来,然后停在楼下翻身下马之人,唇角勾了勾,笑得妖冶极了。
这鱼咬饵的速度……倒是比她?想象的快了一些。
趁着?虞秋秋背对他站在窗前看风景,贺景泽悄悄打开一包药粉倒进了虞秋秋的酒杯里?,然后晃了晃摇匀。
几天了,虞秋秋仍旧没有给他一句准话,他怕再这么拖下去会夜长梦多,还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来得省事。
再者,虞相这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可不?想便宜没占着?,还得给人收拾烂摊子。
但凡他还有更好的选择,他都?不?会冒风险来搭虞相这艘注定?要翻的船。
“虞小姐,待会儿再看吧,不?然这菜就要凉了。”贺景泽柔声道。
虞秋秋回头,眉眼弯弯:“嗯。”
贺景泽看着?虞秋秋这带笑的脸,心跳都?漏了一拍,而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贺景泽举起?酒杯:“我先?敬虞小姐一杯。”
虞秋秋挑眉,在他对面落座,一副没有丝毫防备的样子。
只见她?巧笑嫣然:“好呀。”
然后在贺景泽紧张的注视下,虞秋秋端起?酒杯。
快要端到唇边的时候,虞秋秋收起?了脸上那逼真?的假笑,整个人气质突变,无害的气息消散得一干二净。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喝吧?”虞秋秋眼神轻蔑,声音更是冷得像数九寒天里?的冰渣子。
她?当着?贺景泽的面,手一转,整杯酒便被她?一滴不?剩得地?倒在了地?上。
区区蝼蚁,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可笑!
贺景泽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虞秋秋靠向椅背,冷笑了声。
“什?么意思?”
她?满目嘲讽,语调幽幽:“鱼饵,就该有鱼饵的自觉不?是么?”
鱼饵?
她?说他是鱼饵?
贺景泽目眦欲裂,怒火直冲云霄。
她?要钓谁?!
贺景泽一想到自己?被戏耍了,当即便想要上前给这女人一顿教训,可当他回想起?这几日频繁出现在周围的褚晏,又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这女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贺景泽也越发地?心如擂鼓了起?来。
虞秋秋这个时候跟他撕破脸,难道是……
“我日你?大爷!”
贺景泽低声咒骂了一声,当机立断便要离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于这女人,贺景泽开门前阴狠狠地?刮了其一眼。
他不?过放过她?的!
然而——
“嘭!”地?一声巨响。
门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外面踢了开,贺景泽躲避不?及,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了门板之下。
褚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对属下示意:“带走?。”
贺景泽被人从门板之下拖了出来,整个人都?被绑得无法动弹。
他没想到褚晏会来得这么快,心里?面不?甘极了,存着?一丝侥幸地?嘶声怒吼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
褚晏冷哼了一声,眸色暗了暗:“凭你?兰封假冒他人身份,凭你?身上背着?十五条人命!”
“凭你?——”褚晏单手将他拽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肖想了你?不?该肖想的人。”
说罢,他便将这面若死灰的人扔回给了属下。
而后,他看向了房中坐在桌前的那个人。
见其形单影只,快意如同潮水朝他奔涌而至。
褚晏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虞秋秋,怎么办呢?你?的意中人,被我抓走?了。
第66章 第66章
京中兰家的灭门案当初本就十分瞩目, 这会儿又传了个真假少爷案,关键犯事的还是同?一个人,这一下子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议沸然?。
真正的贺景泽已经被那兰封杀害,成远伯府挂起了白幡, 府中一下子来了不少亲戚。
褚瑶的婆婆那是相当的嗅觉灵敏,假贺景泽的事一出来就跑郊外的别庄躲闲去了,府里的一大摊子事全扔给了褚瑶。
来府上的那七拐八拐的亲戚们找不到褚瑶的婆婆,便全跑到了褚瑶这里, 七嘴八舌的, 恨不能问出个底朝天来。
褚瑶不胜其扰,但?都是长辈偏偏又不好拒绝, 毕竟人家是打?着关心的旗号来的,把人赶出去反倒还要平白担个不识好歹的名声。
贺景泽的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将褚瑶团团围住。
“你们之前一点都没?有发觉么?”一拐了不知道?多少弯的吊梢眼亲戚问道?。
“是啊是啊, 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当真一点异常都没?有?”
众人跟着附和。
刚开始褚瑶还能心平气和地应付, 可后来她们说得却越发激烈了起来。
褚瑶被围在其中, 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那假货还真有够缺德的, 这心思还挺缜密, 怕是知道?了景泽自小就?被养在了外?面, 早就?盯上景泽, 盯上成远伯府了。”
“可不是么,十?五条人命呢, 那假货当真是歹毒啊。”
“你们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阴险恶毒的人?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的老天爷, 我活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情。”
“可怜景泽从小就?被送去了道?观没?享到什么福,好不容易, 家里接他回府了,又被那假货杀害替了身份,真是造孽啊,那畜生真是百死都不足惜。”
“景泽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那可真是白白嫩嫩惹人怜爱的,笑起来别提多可爱了,谁料竟会遭遇了这般不测。”
“那假货真是猪狗不如,替了人家身份还能这般心安理得。”
“人家连自己的亲爹都能下得去手,可见那假货就?是个畜生,你还能要求畜生有良心?”
褚瑶坐在她们中间,听着她们义?愤填膺地骂那个冒充贺景泽的杀人犯,按理来说,她应该和她们同?仇敌忾的,可……褚瑶默然?不语,垂眸怔怔,她好像游离在了她们之外?,与她们格格不入。
她坐在这里只觉得如坐针毡。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并不认为这是错的。
就?算有错,那也是那些重嫡轻庶的人有错在先,他们不过?是在自卫罢了,要怪就?怪他们蠢,连自己的命都守不住,那还能怪谁呢?
那兰封杀了自己的父亲,分明就?是因为他的父亲不仁,仅仅因为是庶子,偌大的家产便只能分到一成,这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他若不为自己拼一把,日后难不成要一辈子仰仗着嫡兄,看嫡兄的脸色过?活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兰封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错?
耳边的议论声、谩骂声无?休无?止。
这令褚瑶烦躁至极,她真是厌透了听那个假字。
人活在世不就?是各凭本事?
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么!
见褚瑶一直都没?有说话?,坐在她旁边的夫人立马反省了一下。
到人家府上来,反倒把主人家给冷落了,实在是不应该。
她挤眉弄眼地用眼神?提醒了一下那说得正起劲的几?人。
那几?人先还愣了愣,但?看见褚瑶那面色不霁的样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一婶子忙不迭将话?头递给了褚瑶,试图亡羊补牢将褚瑶拉进她们的讨论中来。
“你说那假货是不是丧尽天良?”那婶子拉着褚瑶的手问道?。
褚瑶嘴角微微动了动,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来。
她现在光是压制自己的戾气不显露出来就?已经?耗尽了心力,违心的话?,她根本就?不想说。
只是这婶子却好似完全察觉不出她的抗拒,竟是逮着她一个劲地问。
褚瑶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看起来十?分牵强,难看极了。
“你怎么了?”婶子终于发现了褚瑶的异常,奇怪的问道?。
褚瑶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她起身:“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陪各位了,还请诸位见谅。”
在座的这些,今日来本就?醉温之意不在酒,再者想要打?听的都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褚瑶陪不陪的倒是没?那么重要,甚至褚瑶不在,她们唠得还轻松一些。
是以,一听褚瑶要走,一个个都很是善解人意。
“肯定是累着了,快去好好休息,找个大夫来看看,这身体不舒服可不能马虎的,别是小病拖成了大病。”
“你去休息吧,不用招待我们,我们老姐妹也好久没?见了,自己说会儿话?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