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茄
还有什么比以恶制恶来的更解气?
没功夫去八卦旁人的闲事,两人开始准备起明日的饭菜。
就在?做准备时,外面突然传来焦急的喊门声,余兰枝擦了擦手,前去开门,见到来人就问,“张峰,你怎么来了?”
“师母,师傅在?家吗?”张峰有些着急,探头就往里面看,“我这边遇到一个难题,想请师傅帮我看看。”
“那可不巧,你师傅去市里治伤了,怕是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余兰枝也为他着急,可前天大全才来电话,说是他刚做完小手术,医生说了过?几天得拆线,与其一来一回耽误事,但不如?待在?市里等等,正好?儿子还能入院疗养几天,试试新的治疗方法。
她?道:“要不你问问老程他们??”
“师傅住院了吗?”张峰顾不上?自己着急的事,他有些担忧着,“怎么都没跟我说啊?是手上?的伤?严不严重啊。”
“没事,治好?了,只等拆线就能回来。”余兰枝有些欣慰。
她?家大全是技术工,早些年就收了不少徒弟。
最初困难的时候都是靠他们?时不时帮把手,可次数多了他们?也不好?开口,毕竟谁背后不是一大家子?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反而?成为他们?的累赘了。
她?宽慰着,“放心吧,你师傅过?几天就回来了,不过?怕是帮不了你,你还是去问问其他人。”
“那就好?。”张峰跟着叹了一口气,“我都问过?了,要不然也不会来麻烦师傅,生产线突然发生故障,我连着检查好?几个地方都查不出问题,一日不能开工还不知道损失多少。”
他挠了挠头,“师母,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去想想其他法子,等过?段时间再来看望你们?。”
余兰枝应了一声。
眼看着张峰转身离开,又见他转身跑了回来,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就往她?手里塞,“我身上?暂时就这么多,您先拿着,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再给您送些。”
“不用不用……”余兰枝想推开,结果人转身就跑,没一会儿就见不到影了,“这孩子!”
被塞到手里的钱不多,大概一两块的样子。
但她?知道,这怕是张峰好?几天的早饭钱。
机械厂包两餐,早饭都是自行解决,这钱给了她?,早上?肯定得饿肚子了。
余兰枝将钱叠好?放进口袋,打算这两天找时间给他送过?去。
回屋见小芮盯着她?,她?便解释着,“那是你大伯的徒弟,想来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想着找他解解惑,可惜你大伯现在?不在?,也不知道张峰那边能不能处理?好?。”
叶芮不好?奇来的人是谁,她?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听他的意思,大伯的技术活应该挺好?吧,要不然他也不会放着厂子里那么多技术工不问,专门跑来问大伯。”
如?果没记错的话,大伯应该是机械厂的维修工。
具体是几级倒是记不清楚了,但肯定是高级,大伯没出事之?前他每个月的工资都快过?百。
要知道,那可是三四年前。
一个人的工资可以养活一家子,还能拿出钱供她?读书,在?当时真的算是高收入人群。
“那可不。”余兰枝说到这个,脸上?是骄傲的神色,“你大伯在?维修技术上?的能耐可不小,他可是最先被评为八级维修工的技术工,还曾代?表厂子去外省参加会议,要不是……”
说到这,神色变得黯然。
要不是她?家晓霜出了事,又哪里会落到现在?的处境。
也不知道晓霜如?今在?哪,人到底是生是死。
叶芮抿了抿唇,见大伯娘眼角发红的样,赶紧道:“熊大爷先前不是送来几斤咸鱼吗?咱们?赶紧泡着吧,不然时间太短味特?咸。”
余兰枝呼了一口气,“好?好?,我去找。”
两人继续干着活。
准备六十份餐食的食材是个大工程,还有近百份的土豆泥,两人忙起来也顾不上?闲聊,一直快到入夜才弄完。
如?往常一样告别?大伯娘,叶芮回到家洗漱完就入睡。
至于家里那几人,她?不说对方也不敢说话,显得格外老实,短时间内是真的不敢闹幺蛾子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家的这个丫头是真敢举报。
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私底下他们?也好?奇叶芮这些日子干嘛去了。
每天早去晚归,身上?穿得还是废弃厂的工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能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一些疲倦感。
难不成真的是另外找到工作了?
叶大漠三人很好?奇,但他们?三人谁都不敢开口问,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实在?是不想折腾了。
只是,这种‘安静’对于周湛芳来说就是折磨。
以前家里的活还有叶芮一起分担,但现在?叶芮甩手不干,什么活都得她?来干。
打扫、清洗、煮饭。
她?从睁开眼就得开始干活,一直干到去上?班为止,等精疲力尽的回到家,连坐都没法坐,又得继续干活,干到深夜才能上?床睡觉。
到现在?还是睡在?小儿子的床上?,天天蜷缩着身子,早上?起来浑身疼。
可不舒服家里也没人体谅她?、心疼她?。
每天听到的不是埋怨她?手脚慢,就是嫌弃她?做的饭菜不好?吃。
再想想过?两天就得当着全厂的人检讨,她?的命真的太苦了……
苦到这天早上?喝着糊糊时,都忍不住落了两滴泪。
怎么都不心疼她?呢?
干最多的活、吃最难咽的糙米糊糊。
这要是肉该多好?啊,好?歹吃了肉还能有力气干活,光闻着肉香就……咦?!
周湛芳仰头嗅了嗅,还真闻到了肉味。
不但是她?,边上?的叶志庆最先闻到,馋的他连咽口水。
抬头一看,就见叶芮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两块肉饼,这会正烤在?炉子上?加热。
一加热,肉香味更浓郁了。
浓郁到他们?实在?是吃不下碗里的糙米糊糊。
“看什么看?”叶芮眼皮子都没抬,轻飘飘哼声,“吃啊。”
吃什么?!
难不成这肉饼有他们?的份?
想的过?于美好?。
他们?只配吃糙米糊糊。
非但如?此,他们?吃着没滋没味还难以下咽的糊糊时,还得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大口吃肉。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钩子,勾着他们?的胃,时不时扯动?一下,让他们?疼得直抽抽。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
叶芮就像是无事人,任凭他们?盯着,也能旁若无人般将两块夹着猪肉末的饼子吃完。
至于她?面前的糊糊,是一口都没动?。
她?非但没觉得尴尬,还蛮享受这一刻,就爱看着他们?想吃却又吃不着的模样。
“叶芮啊。”周湛芳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你这肉饼哪里来的?一个人吃独食是不是有点……”
说着说着,看到叶芮似笑非笑的神色,下面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过?她?这边刚闭嘴,叶芮便开了口,“妈,纺织厂的早会是在?后天吧?你一个人也别?害怕,到时候咱们?一家人都陪着你去,头一回见有人在?千人面前检讨自己偷东西,我身为你的女儿,哪里能不去给你鼓励鼓励?”
“你别?去!”
“我不去!”
连着两声拒绝。
前面自然是周湛芳。
后者是满脸通红的叶志庆。
叶志庆才不要去!
那么丢人的事,他恨不得天天躲在?家里,哪里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门?
叶芮瞟了他一眼,冷声道:“要么你自己走过?去,要么我找人把你拖过?去,你自己选。”
“……嘤。”叶志庆喉间憋住怪异的声音,再也忍不住捧着碗就往外跑,他受不了了,二妹也太过?分了!
叶芮没搭理?他,继续微笑着面对自己的母亲,“这么值得纪念的事,我还专门找了镇上?的照相馆,花了大价钱请人现场给你留一张照片,连相框我都挑选好?了,等洗出来就挂在?墙上?,任谁一进屋就能看见。”
“!!!”周湛芳听得眼前发黑。
她?感觉自己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
还会拍下来?
她?恨不得立马遗忘的丑事,还会被拍成照片挂在?自家的墙上??
那不得天天都能看得着,日日都得回忆好?几遍?!
叶芮看她?苍白?的神色,挺满意自己的决定。
这笔钱花的挺值,不由期待着,“真希望后天早点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妈妈悔过?自新的辉煌场面了。”
她?跟着勾了勾下巴,“要不我去写个稿子?这种恶人痛改前非的例子,相信咱们?国家很多人都喜欢看吧?那您周湛芳当个典型,指不准还能在?全国出名呢。”
“!!!!”周湛芳瞪大眼,此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稿子?什么稿子?
上?报纸的那种稿子吗?她?偷东西的事不但纺织厂的千人都知晓,连全国都得知晓了?!
那她?还做什么人啊,还不如?马上?就死掉算了!
‘嚇、嗝嚇……’
喉间发出怪异声响,周湛芳一口气没上?来,歪着身子就朝着旁边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