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肉锅
只不过……
胡燕舔舔嘴唇:“忙活了这么?一圈,我发现我还是很喜欢漂亮衣服。”
胡燕忘不掉元棠给?自己第?一次化妆,那样的漂亮,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逐渐变得自信,健谈。
包括她在卖衣服的时?候,她也从未有过做小买卖不光彩的想法?,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干一件很伟大的事业。
胡燕自嘲道:“或许也没有那么?伟大,但我就是想做这个。”
想让更多女孩变得好看。
说出这段时?间?压在心里的这些话,胡燕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元棠。
元棠却没觉得有什?么?,相反,她很能理解胡燕。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就跟她一样,明明千万条道路,在这个到处机遇的时?代,最稳妥最保险的做法?,无疑是拿着钱去买地买房,至少未来三十年,她都可?以衣食无忧。
可?她却选择了开工厂,做实业。
元棠再次发动车辆,闲谈一般跟胡燕说起自己名字的由来。
“其实我上学之?前的名字叫元糖。小时?候我真的超级喜欢吃糖,那时?候你知道的,谁家?有点糖都是紧着上工的人吃。”
白糖这种?东西,即便?现在来说,在很多偏远的乡下都是紧俏的。
“有一次过年,家?里买了些散糖,用土纸包好,上面封了一张红纸。家?里从买回?来糖就说是要?年三十用。”
赵换娣千叮咛万嘱咐,把糖放在橱柜的最高处,生怕他们这群小崽子把糖给?拿了吃了,到时?候走亲戚没东西拎出去,还让他们挨个对着主席像下保证。
元棠:“我那时?候可?想吃了,但是又?不敢。最后我就想了一个办法?,我就跟我奶奶说好了,我说我给?她洗衣服,到时?候糖送去了,她分我一点。”
现在想想真是傻,那时?候奶奶就跟着大伯一家?住了,往常她去,奶奶都是藏着东西不给?她吃的,只有奶奶想使唤她的时?候,才会喊她去。
去了几次她也知道奶奶是故意的,渐渐的也就不去。
只是那次,她实在是太想吃糖了。就想着跟奶奶说好,自己给?她洗衣服,她给?自己糖。
寒冬腊月,她不光是要?做自家?的活,还要?去给?一个半瘫痪的老太太洗衣服。
大伯母巴不得有一个人来帮手,立刻就把老太太的衣服全都丢给?他,连带着尿湿的被褥,吐脏的厚被子。
元棠就这么?傻傻的洗了半个月衣服,那年手冻的全是烂疮。
终于等到年三十这一天,她满怀期待的等着晚上。往年每年的年夜饭,都是自家?带着年礼去大伯家?,大家?一块儿过年。
元棠心想,自己今晚就能吃到糖了。
可?那天临走时?候,赵换娣多了个心眼儿,把包好的糖打开一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吃空了半边!
怕她发现,还在纸包里装了半边土坷垃。
赵换娣暴跳如?雷,一个个审。偏偏谁都不承认,都说不是自己吃的。
最后只能骂了元棠一顿,说她这个大姐不长心眼,不帮着她管。
一边骂一边筛,把土筛出来,里面的糖只能重包,最后只有一个小包。
年礼给?的简薄,大伯母进门就阴阳怪气。
等到终于把年礼给?了奶奶,老太太斜靠在床上,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只有一张嘴还锋利的很。
“吃糖?女娃子家?吃个屁的糖!”
出尔反尔的老太太把大伯家?的堂哥叫来,一口一个儿啊乖的,把糖塞给?他。
“小心点,别叫别人瞅见,自己慢慢吃。”
元棠想不起来那天自己做了什?么?了,大概是哭了的,最后被赵换娣揪着耳朵骂没出息,一路拎回?家?。
那一年的糖最终也没吃到嘴,还落下一个坏名声。
赵换娣在外面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说,谁见到她都说“元大丫,我这儿有糖,你帮我干什?么?什?么?,我就给?你”。
她成了一个被取笑的猴子,村里的人们笑的开怀,话里话外都是说她好吃嘴,被人骗。
往事太过久远,很多事情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比如?,元棠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偷吃了糖,或者家?里几个弟妹都有份只除了她。
再比如?,她从那时?候起就觉得很奇怪。好吃嘴怎么?了?
村里多的是为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发脾气的男人,为一颗糖一截铅笔头打架的孩子。
怎么?女人一旦沾上吃喝,就容易被人指责道德?
仿佛任何跟享乐有关的,都是错误的,吃苦才是女人的底色。但凡你痛快一点,就有人审判你。
直到她走了出来,才渐渐知道不是的。
有些苦,本来就是不用吃的。
但或许是童年的执念太深,所以她在自己能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干脆面这样的零食。
就跟胡燕执着于想跟漂亮衣服为伍一样,她深知自己的童年不会再回?来,所以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一生。
……
胡燕决定?要?离开干脆面厂,元棠问她打算后面做点什?么?。
胡燕说没想好,大概会是先挣挣钱,后面再看能不能开个小厂。
“当然不是跟你这样规模的,我听人家?说,现在也有那种?几十万的小厂子,流水线不用很多。”
元棠略一沉思:“还真有个合适的。”
史毅拓前几天又?来问了,说最开始找厂子时?候,那家?被服厂元棠没买,后来被人收了。结果那人收了之?后没几天也不做了,现在要?把厂子往外卖。
史毅拓还庆幸:“那房子的风水指定?是有点问题,幸好咱们没买。”
做生意的人都迷信,那家?被服厂先后出了两?次事,现在已经是非常难卖了。
元棠把情况告诉给?胡燕:“我听说那家?厂子现在生产线卖了好几条了,房子也卖出去两?栋,就剩了一栋楼和几条线。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胡燕虽然心动,但也知道自己买不起。
正要?拒绝,却听见元棠说道:“你要?是想要?,这生意算咱俩合伙的,你也看到了,我这边很忙,分不出心去管理。咱们两?个远的不说,成本上我出大头,管理上你全权负责,我就查个账。然后五五分怎么?样?”
元棠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这段时?间?她花的厉害,浦东那两?套房周围她又?买了两?套,还有一块地,如?今已经连在一起,成了一个上千平米的地块。
再有就是浦西的商品房,新买的小汽车,还有没有付款的烂泥渡民房。
她身?上的存款还有将近三百万,买厂子还是够的。
胡燕觉得不好意思,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好像还是在占元棠的便?宜。
以前五五分,是她占了大哥的光,现在五五分,她哪儿来的脸呢?
但元棠却很乐观:“你要?是做得好,没准我还是沾光的呢。”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未来这些年,服装行业一直在稳步发展,收益未必比投房地产来的慢。
虽然不知道胡燕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元棠觉得这么?多年的感情,押一把闺蜜也不是什?么?难事。
胡燕犹豫再三,在看过那家?厂子之?后,真真正正的把元棠的说法?放在了心上。
于是在沪市的圣诞节气氛越加浓郁的时?候,元棠已经成为了燕子服饰的大股东。
胡燕的名头从副厂长变成了胡厂长,开业剪彩那天,郑小芸,郑松,李经理,史毅拓,元棠都给?她送去了花篮。
胡燕激动的脸颊红红,燕子服饰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九三很快就到了,元棠也在这时?候终于找到了她的二厂。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的二厂,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史毅拓带着资料来的时?候还在感叹:“你看,该是你的缘分跑不掉。”
元棠顶着一脑门的问号,接过来资料之?后也感叹了。
这家?厂子赫然就是那个时?候骗了史毅拓一把的东方食品厂三厂。
“这家?厂子怎么?了?不是说是港商收购了吗?”
史毅拓冷笑道:“那老鳖三能闪我一把,当然是胆子够大。可?就是胆子太大了,现在才栽了。”
史毅拓说起那薛厂长,十分的解气。
“自从东方食品三厂被收购之?后,姓薛的就飘了。”
那老小子胆子大,收钱收了好几家?,其中有几个脾气大的,当即就把他给?举报了。举报信一直往上走,到了上面却被打回?来。
原本的工厂变成了私人的,人家?说管不着,把信直接转给?了港商。
那港商一看,是当时?买厂时?候的事儿,就没当回?事儿。毕竟厂子实实在在落在自己手里了,这些手下败将,当然谈不上什?么?来往。
那些人看举报信没用,就干脆揍了薛老头一顿,找了几个街头小混混,把人蒙在麻袋里狠狠打了一通,让薛老头住了几天院。
恩恩怨怨到此,已经基本算结束了。
但薛老头这人不行,从他收礼收的肆无忌惮就可?以看出来,这人眼馋心黑,还是个老油子。
港商收购厂子之?后,本来没想着怎么?动里面的工人。毕竟厂子运转还算良好,维持着就可?以。再说了,港商来内地收厂,很多时?候也不是看着厂子本身?能有什?么?收益,而更多盯的是厂子的地皮,厂房这些固定?资产。
也就是说,薛老头如?果不闹腾,完全可?以混一辈子,混到退休的。
但是这人换了东家?,却不改往日做派。依旧是混吃等死?摸鱼,偶尔还弄点厂子里的东西出去卖。
史毅拓:“人家?港商生意大,顾不上这样的小厂子。这老货心越来越黑,连带着厂里好多人一块整。”
“结果上个月事发了。”
其实到这个地步,薛老头依旧可?以回?头是岸的。
毕竟港商家?大业大,人家?未必非要?跟他一个快退休的老头计较。只要?他把窟窿补上就可?以了。
谁知道薛老头贪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趁着港商来厂里谈这件事的时?候,他直接给?人关起来了。
史毅拓打听到这个消息就惊掉了下巴,他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蠢的人。
人家?都是招商引资来的大佬,你一个小厂,上来就联合厂里的工人把人给?锁了?
那大佬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跟他们硬碰硬,而是和颜悦色的谈条件。
说是谈条件,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厂长,但厂子里的人还是只认姓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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