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哟哟
臣寻不免担忧起来。
还是怕他真发怒呀。
此时二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他刚才又那么强势,如果再发起怒来,指不定就对自己做出那种事来。
臣寻暗暗将被夏漪涟弄皱的衣袍重新拉扯整理好,手抚上胸口,呐呐:“嗯,他,他……你弟弟小红真能干呢,而且他挺有主意。他用假身份进了五军营,最近还升了官,做了个校尉,他说他手底下有几百个兄弟了……其实,是他突然找上我的。我那晚并未认出他来,我压根儿就没想起来你还有个双生弟弟。”
臣寻回想起那天晚上见到夏小红的第一眼,只误以为是她朝思夜想的夏漪涟。
当时的夏小红脸颊清瘦,还黑了,她心里难过得很,以为夏漪涟在后宫里吃尽了苦头受到了帝后的虐待,却完全没想过他是怎么出的宫?没任何怀疑地直接扑上去,紧紧把人抱住哭嚎了半晌。
后来,叫夏小红笑话了她好久。
夏漪涟见臣寻讲着讲着,脸上浮现一抹羞意,眼眸登时变得暗沉,幽幽一笑道:“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小红了?”
臣寻一愕,抬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长得英武又好看,你喜欢上他不是很自然的事吗?我身不由己,禁锢在皇宫内院,无法满足你的需求。他却近在咫尺,你们必定已经,已经……史上早有位高权重的女人养面首的先例。你是吏部尚书,同样地位煊赫,年纪也不小了。小红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他肯定会为你守住秘密,你收他入房,我一点也不惊讶。”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臣寻脸色紫胀,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气得要死:“夏漪涟,请你不要随意玷污我的清白!”
“清白?”夏漪涟一愣,旋即将人扯进怀中再度紧紧抱住,还张口暧昧无比地咬住了她的耳垂,“寻寻,你的清白是我的,我的!”
臣寻:“……”
臣寻觉得自己就像只小鸡仔一样,这个混蛋想抱她就抱她,想扯她就扯她,轻轻松松。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压抑的?
臣寻暗暗叹了口气,抬手回抱住他,“你别胡思乱想,漪涟,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替代。”
夏漪涟身体一僵。
他愣愣地放开了臣寻,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反复逡巡,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她是否有撒谎的痕迹。逐渐,双目泛红。
然后他扭头,抬手飞快地往眼睛上抹了一把。
再转过脸来时,嘴角翘到了耳根儿,一边红着眼伸手揪着臣寻的脸蛋儿含嗔道:“你怎么比我还会说甜言蜜语呢,看你把我眼泪都感动出来了。”
“胡说八道……”臣寻也怪不好意思的,抬手拍开他的手。
但夏漪涟又固执地抚上她脸颊,臣寻再拍,他躲,再抚,再拍……方寸之地,两个人用一只手在脸颊上做着猫鼠游戏。
情浓意浓时,夏漪涟抱住她,抵着她的额头低喃:“我是觉得跟你无望了才决定入宫的,可是你却又来招我。不但将富贵送到我身边,你还收留小红。臣寻,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说过,麻烦都是自找的。你既然要如此,那我这个麻烦就决定一辈子缠定你了!”
说罢,他脸低下来又想要吻她,箍在她腰间的手也开始不老实,上下急切地抚弄。手过之处,一片灼热。
臣寻被他这样子恫吓到,又想起了他说她的清白是他的,只怕这样子任由他,事情会发展得无法控制,便一只手去推拒他的胸膛,一只手则揪紧了衣襟。
低着头的夏漪涟看见了,又惹得他很不高兴。
他直起身来,放开了她,抱怀在胸,锁住她的目光揶揄,“我若真想对你做那种事,你以为你捉住衣服就能自保了?”
臣寻才恢复不久的脸色立刻又爬满了红晕,羞恼地狡辩道:“我才没有那么想!”
“哼!”夏漪涟自鼻腔里发出一道重重的哼声,想是根本不信,随后口气坦荡而直白道:“你大可放心,我偏要留着你的清白,不会提早要了你的。我要在我们两个洞房的时候才会要你,这样我就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了。如果你真爱我,就会为我一直守着你的清白身子。我就是这么自私,这么霸道,你要是有不满意,想骂就赶紧骂!”
臣寻听罢,暗吁一口气。
她从未想过要跟其他的男人好。
前嫌尽释,感情也说开了,臣寻心情很好,难得找到机会相处,遂问起疑惑了许久的问题,“先前你为什么突然大笑?我又没说好笑的事情。”
夏漪涟嘴角上勾,“我笑,是因为有人太好笑了。”
“谁?我吗?”
“我怎么舍得笑话你?”夏漪涟趁臣寻不备,抬手又抚了把她的脸颊,“我说的是皇帝表哥。太讽刺了,他一面十分看重血统,不愿立阿璩做太子。一面,却又想把野种推上大位。”
“野种?什么野种?谁的野种?”臣寻大感惊异。
这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讯息。
果然只有在深宫里的人才知道真相是什么,传到外庭的,不仅遗漏了许多细节,以讹传讹,早变味儿了七七八八了。
“皇帝表哥在后宫里深藏了个伶人,唱青衣的,姓柳,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你是说柳侍君么?”
“侍君?呵呵,原来宫人私下里是这么喊他的?侍君……侍奉君王,倒也贴切。对,就是柳侍君。人家已经成亲,还同妻子生了个宝贝儿子。表哥却不管不顾,硬将人强行禁锢在宫中,让人骨肉分离,劳燕分飞,那柳侍君为此隔三差五跟表哥吵闹。表哥为了讨好心上人,一退再退,他想立柳侍君的儿子做太子。所以我觉得好笑,太好笑了。我这个表哥别看他能忍、能装、也狠,但有时候就跟个女人似的,喜欢自欺欺人。”
臣寻怔然良久,“你是如何知道皇上的心思的?”
夏漪涟火热的视线罩住她,“别忘了我也是男人啊,我也有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将心比心,我也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原则。”
臣寻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别开脸。
夏漪涟欺过来,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里,痒痒的,听见他对自己轻语:“那柳侍君还是我给皇上表哥推荐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入宫不久就进封为贵妃了?又不得宠。”
说罢他倏然退开。
臣寻惊讶地扭过脸来,“不是,他……他不是王首辅送给皇上的吗?”
她听到的所有小道消息都说的是王振偷偷将人送进的宫。
夏漪涟一脸得意,负手道:“王振为什么会将柳侍君送进宫?那是因为王振发现皇帝的眼睛钉在柳侍君身上就不会转眼珠子了。皇上什么时候见到的柳侍君?不就是他大开庆功宴,柳侍君入宫来唱戏娱君的时候么?他怎么会入宫来唱戏?皇后让人找的。皇后从哪里找?李娥未出嫁前是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出嫁后就做了肃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去听有趣的市井小曲儿?这不,自然就离不开我在其间穿针引线了,哈哈哈哈。”
“!!!”
臣寻呆若木鸡。
这一环环,一道道……夏漪涟入宫后臣寻就一直关注着他,但是未见他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便以为他什么都没干。以为这人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全是嘴巴上吹牛,没想到,于无声处,他竟早就开始动作了。
看臣寻为自己的杰作迟迟回不过神来,夏漪涟愈发得意,又讲:“阿璩跟表哥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柳侍君的儿子也一样,可是柳侍君却是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自然就比李娥重要多了。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生出儿子来了,反正都是假的,那么,与其扶持憎恶的女人生出来的野种,表哥肯定更愿意选择情夫的孩子坐那个位置啊。”
臣寻终于找回自己,听到这话,摇头失笑,“本以为女人少的后宫定然斗不起来,没想到男人多了也是战场。”
微顿,想到:“诶,你说,是不是因为皇上的心思,皇后娘娘也察觉了,所以她才不避嫌,执意召见我这个外臣欲拉拢我?”
夏漪涟微微一笑,“察觉什么?我们那位皇后娘娘她早就已经动手阻止了。”
“阻止?阻止什么?”
“呵呵,阻止那孩子抢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啊。”
臣寻越发迷惘,“怎么阻止的?难道她派人到柳侍君家里做了什么吗?”
“唉——,我的房大人啊,你可真是书生气浓,我十分疑惑你到底是凭什么坐上的尚书之位?”夏漪涟叹气。
这揶揄的口气,令臣寻又气又羞。
发火前,夏漪涟赶紧道:“派人去柳侍君家里动手脚,太明显,也容易被表哥摸到背后主使。很简单,表哥把那孩子弄进宫后,表姐才动的手。一来可让柳侍君同表哥翻脸,二来绝了表哥另立太子的念想。那伶人本来就不太情愿做他的男人,如果儿子死了,必定绝望,而且对皇上恨之入骨。表姐丢失的脸面就能找回来了。而表哥这边,也许会猜到是皇后动的手脚,但他那时候肯定无暇他顾,只顾着安抚柳侍君,反而还要把皇后表姐好好稳住,省得她再在他喜欢男人的道路上使绊子——这个结局我早就猜到,只是我当时猜那孩子入宫后定然活不过三天,结果,呵呵,他活了六天,表姐也是个能忍的人。不过,没猜中没关系,反正结局是一样的。”
臣寻的脸色早已煞白。
阿璩的伴读死了一个,深夜里在荷花池中溺水而亡,原来竟是柳侍君的儿子……
她说不出话,后来是怎么离开的皇宫、又何时离开的早想不起来了,只想得起临走时夏漪涟的谆谆叮嘱。
“你拒绝她是对的,让她先动,让她先去折腾,自个儿去折腾,拉上别人去折腾,折腾得越起劲儿越好,池塘里的水才足够浑,到时候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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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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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漪涟晋了贵妃, 他同皇后李娥之间就生了嫌隙。
虽然表面上没撕破脸,但是皇后再不拿他当体己人,甚少见他。
夏漪涟自知是因为李娥得知被自己摆了一道, 皇帝全部心思扑在柳侍君身上, 现在连带阿璩的皇太子位都保不住了, 特别恨他。不见面有什么?只怕人家想生食他的肉的心都有,便也不主动到她跟前现, 免得更招人恨,但这日皇后却叫了个嬷嬷来相请。
这嬷嬷是皇后的娘家人, 早就看不惯夏漪涟。此次领了皇后懿旨来叫人, 趁机会阴阳怪气代替皇后质问:“怎么都不见凤贵妃每日来给娘娘请安呀?”
红线暗自吐舌, 紧忙为夏漪涟开脱:“岂敢岂敢?不是那天皇后让我家娘娘没事少去烦她吗?”
“哼,那可是请安!皇后位居中宫,乃后宫之主, 后妃每日给后宫之主请安是祖宗规矩!”
“是是是。娘娘正在里间装扮, 他午睡了, 将将才行, 总不能披头散发去见皇后吧?嬷嬷或者先回去回禀皇后,说我们家凤贵妃娘娘即可就到, 我再进去催催。”
送走了嬷嬷, 红线吁一口气,回头。
夏漪涟恰好款款而出:“她急了, 这就走吧。”
“可不是急了么?都大下午了, 还请什么安呀。”红线上前, 伸手搀住他, 幸灾乐祸地道:“郡主, 皇后找你肯定是特意找茬儿, 您可要小心应付,别口出狂言啊。”
夏漪涟抬手给她一把爆栗,笑骂:“我什么时候口出狂言过?”
到了坤宁宫,想着自己表现好点,能帮主子多得几分印象分,红线干净利落地往地上一跪,头抵着地砖:“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夏漪涟仍不住暗骂,就你事多!现在是皇后要求我,你给她跪什么?膝盖头天生是软的呀?
在他的辽王府,没这种规矩。
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红线富贵长这么大,没给自己跪过,倒让外人占了先!
夏漪涟故作没了红线搀扶就弱不禁风要倒不倒的模样,哎哟一声,朝红线轻轻踢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个死妮子,甩手这么快,害本宫差点跌倒。
然后摇风摆柳地走到一旁扶住桌子作势就要坐下来,先前去传唤他的那个顾嬷嬷登时怒不可遏,张嘴便呵斥:“凤妃,你怎么忘了规矩?”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李娥早就不耐烦夏漪涟主仆进殿后的这一系列惺惺作态,挥挥手示意顾嬷嬷闭嘴,叫去给夏漪涟上茶看座。
夏漪涟暗自得意一笑。
男儿膝下有黄金。
跪天跪地跪父母,只要不要命,别的什么人他都不跪!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糕点也摆上来了,李娥便径直道:“皇帝要选秀女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夏漪涟刚端起顾嬷嬷上的滚烫的茶水,低着头专心往杯子里吹着茶沫子打转儿,闻言,错愕抬头,“选秀女?表姐何时得到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啊。”眼风朝伺候在皇后身侧的王顺那里凌厉地扫去。
王公公垂首,神色自若地给李娥捏着肩,时不时轻言细语问李娥重不?轻了否?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夏漪涟投送过去的质询的目光。
李娥单手支额,斜靠在暖榻上,凤目微阖,“昨儿晚上皇上紧急召见了王振,我也是才得知。我本以为你比我先知道呢,结果……皇帝要把选秀女的事情交给王振去做,他不是很看重房季白么?这么看来,其实不然呐。不知道房季白知道这件事情,心里会不会很失落呢?白担了个宠臣之名。”
夏漪涟低眼,继续吹茶沫子。
臣寻是女人,皇帝怎么可能把选秀女这种事情交给一个女人去做?
夏漪涟低笑,“呵呵,那么表姐找我来,就是为了将这件事情说与我听?可我有什么办法呢?自古以来,君王后宫佳丽三千实属平常。难道多加一个我,你我一起,便能阻止皇上选秀女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