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 第69章

作者:艾哟哟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轻松 穿越重生

  后宫里伺候的下人,命如草芥,最怕的是宫变。一旦宫变,最先遭殃的肯定是他们,往往血流成河。于是,各宫各处陆续点起了灯,披衣起床胡乱收拾好细软包袱就涌向四道宫门开始仓皇逃命。

  宫中乱起来。

  接着是巡逻的侍卫以及前庭后宫各道关卡处的看守,人数不多,两到六人不等,地位也不高,但累积起来也还客观。这些人自也听见了呼喊,一时六神无主,不知该跑还是该去诛杀乱贼。但见领头的是看守西华门的千户韩广,立刻先信了六分。又见他身后跟着是一群文弱的文官,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便以为反贼正在追杀这群文人,再信了三分。九分,足够了,然后就纷纷加入奔跑的人群中一起往前庭跑。

  队伍逐渐壮大,很快就有了上百人之多。

  此时的王振正深在乾清宫,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挟持皇后先往钟粹宫去找阿璩,谁知道找遍宫中内外竟然未寻,只得带着皇后先去了乾清宫。

  王振的计划是以皇帝在皇后生日这晚陪妃嫔饮酒做乐太过为由暴毙,择明日再对外宣告其不治而亡了,然后以皇后的名义请他出来做小皇帝阿璩的辅政大臣,总揽朝政。

  李娥自王振口中得知皇帝已经死了,心中狂喜,知道自己儿子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凭此,她便大着胆子在乾清宫中同王振讨价还价。

  李娥提了三点要求——

  “哀家虽晋为太后,但暂不移居慈宁宫,哀家仍居中宫,直到我儿大婚有了皇后再另择宫室颐养天年。”

  “阿璩必须由哀家亲自抚养和择人教导,首辅大人不可以插手他的生活起居和功课学业问题,也不可以派人监视我们母子。”

  “等到我儿十二岁时,还请首辅大人还政于他。”

  王振听罢,面上答应得十分爽快,心中却是嗤之以鼻。

  等他控制了大齐朝廷,这孤儿寡母,只需饿他们三天,看还端着不端着了!

  “那么还请皇后在这段日子里,尽力配合老夫才是。”

  四道宫门守卫分成了两个阵营。神武门和东华门守卫早就被王党收买,成为其鹰犬走狗。西华门自不必说,午门守卫还坚守立场,都是保皇派人。

  午门是皇宫正门,侍卫最多,有约两百人。先前臣寻带着南苑党人去午门叫门,负责驻守午门的千户左近虽然没开门,但是已经警觉,派了几个人悄悄跟着臣寻他们。后来还从西华门又混进了宫。左进得了手下打探得来的消息,当即率人往后宫赶,正好在隆宗门外同韩广接上头。

  不巧的是,神武门千户也带着人杀到。

  正是神武门大开方便之门,将王振的逆党放进宫中,故此最是警觉。而且神武门外还埋伏了近五百五军营的人,以备不时之需。得知宫变的消息走漏,看守神武门的千户当即点兵点将,带着五军营数百人纵马杀到。

  两方人马便在隆宗门外厮杀起来。

  隆宗门内守卫的侍卫不知就里,打开宫门一看,西华门千户韩广和午门千户左进都在场,两方一起在攻击神武门千户的人。再见避在一旁的文官们呼天抢地地说皇上被王振谋害了,大惊失色,忙回去通知门内所有侍卫,包括乾清门和景运门。

  乾清门内早已经偷偷换成了五军都督的亲卫在把守,就这样,到此时,王振才得知了自己的阴谋败露的事实,但他一开始并未着慌,只叫打开乾清门,由五军都督押着皇后出去喝退闯宫大臣,以扰乱视听。

  没曾想,不多会儿,景阳钟响了,他才觉得事情大发了,慌慌张张穿上一身侍卫服饰,然后带着自己的亲卫混在皇后身后,试图从景运门离开,走东华门出宫去。

  李娥在五军都督抵在腰间的匕首逼迫下,出乾清门后站在丹陛上声嘶力竭地大声喊了好几嗓子,大意是王振是三朝元老,忠君为国,万不可能弑君谋反,又云皇上醉酒正在坤宁宫中酣睡,叫众人速速退去,否则砍头抄家,流放千里云云。

  几方人马已经从隆宗门外杀到了乾清门外的广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一分神便是生死瞬间,哪个去听她说话?

  何况她突然出现在乾清门外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要澄清王振并未谋害皇帝这件天大的事情,自然是皇帝亲自出面才能释疑。

  更何况她身后站着的全是披坚执锐的武人,一看就是被威胁了。

  王振这厢见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心里越来越慌,便令皇后去叫开景运门。

  景运门外,驻守东华门的千户得了王党放的焰火讯息,带着人前来支援,此刻正在外面撞门。

  景运门侍卫只有二十人,外面却有五六十人,本来就快抵挡不住来了。得了皇后的命令,干脆借坡下地,将门打开。

  见景运门洞开,王振老贼一喜,立刻排众而出,要第一个跑路,不期一支冷箭遥遥射来,力贯胸背!

  王振“啊”的一声惨叫,当场倒地身亡。

  拥在周围的王党见状,顿时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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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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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时分, 禁苑景阳钟长鸣,一连敲了五十四下。

  这是召集臣子上朝的讯号。

  午门大开,京中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急匆匆跑来。

  夏漪涟抱着阿璩端坐在御座上, 玉阶下面, 左边站着吏部尚书臣寻为首的文官, 右边却是韩广为首的武将。

  面对一班神色各异、一脸茫然的文武官员,夏漪涟将坐在他膝盖上的阿璩抱紧了些, 话讲得慢条斯理,“昨晚内阁首辅王振伙同五军营都督策动宫变, 残害皇上, 意图谋朝篡位, 简直大逆不道。亏得吏部尚书房季白、西华门千户韩广、东华门副千户左进等人拼死救驾,奈何仍就迟了一步,皇上重伤不治……”

  金銮殿内顿时一片喧哗, 须臾, 众臣跪伏在地, 口呼先帝, 涕泪横流。

  “好在,王振那班逆贼已经伏法, 算是为我们的皇上报了仇。”夏漪涟抬袖擦了下眼角, 语带哽咽。

  做作的姿态不要太明显,臣寻唯有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不去看他, 以免破功。

  “吾皇走得匆忙, 未能留下只言片语……”

  这意味着大行皇帝没有留下遗诏。

  臣寻好不容易等来他这句话, 立刻出班道:“阿璩皇子是皇上的唯一子嗣, 自当接任大位。”

  此话一出, 韩广蒋文昭等人立即附和。

  百官停止嚎啕,仰面相觑。

  夏漪涟脸现犹疑:“可阿璩还这么小,将将才满五岁,还是贪玩贪吃贪睡的年纪,怎懂得如何处理国事?”

  臣寻稽首道:“贵妃娘娘既有太后赐予的金印,自也应当晋为太后。娘娘以太后的身份在阿璩皇子身旁辅佐他处理国事,再有六部和百官为太后和阿璩皇子分忧,太后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蒋文昭等人也都跪了下去,齐声道:“跪请太后坐朝听政!”

  杨问一脸阴沉地杵在原地,不动,也不做声。

  跪在地上的老臣子们见状,慢慢起身来,相顾有些无语。

  毕竟是历经几朝的老人,行事更稳重,为人也更奸猾些。宫变的事情尚不知道来由去脉,皇后也未出面,当然只会静观其变,并不发表任何态度。

  偏这些人都是些官高位尊者,明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也不会乖乖地给这群年轻臣子挪位,让“贤”。

  蒋文昭几个就有些着急。

  韩广浓眉一耸,走出来,手抚上刀柄,威胁意味儿十足:“诸位老大人们是不是有异议?何妨直言。”

  百官面面相觑,待要呵斥他在金銮殿上带刀行走,大逆不道。殿外突然鱼贯而入两列侍卫,皆是披坚执锐。

  众人给吓着了,回头又见夏漪涟抱着阿璩安然端坐龙椅上,心知其实这位凤贵妃娘娘同房季白那班人早就商议好了,不过是在百官面前演一出戏罢了。若是不同意,今日怕是难以活着走出金銮殿。事成定局,无可挽回,只得跪下山呼万岁以及太后吉祥。

  此起彼伏的声浪中,殿外传来一道女人失调的的高叫:“等等!”

  众人止声回顾。

  只见李娥披头散发地闯进来,指着上首人道:“她李凤晋为太后,坐朝听政,那本宫呢?本宫呢?本宫是堂堂的皇后,大齐国的皇后,还是阿璩的亲生母亲,本宫的位置在哪儿?!”

  杨问欣喜若狂,几乎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然后重重地跪在了李娥身前:“皇后,您可算来了。老臣还以为您也遭了不测呢,幸好老天保佑哇。”

  四十好几的大男人,竟然激动得当众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惹得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的李娥,再度悲恨交加的落泪不止。

  她昨晚可说是九死一生。

  凌晨时分几波人马在乾清门前广场上鏖战,兵荒马乱中,李娥好容易寻了个机会脱离了五军营的掌控,然后到处找地方躲藏。大冷的天儿,她先是跳进广场角落的水缸里躲避,后来实在遭不住了,见地上的死人越来越多,便又爬出来,忍受着恶心与恐惧那些残缺的尸体为伍,躺在地上装死,因此被人踩了无数脚,才致如今这般狼狈而浑身伤痕模样。

  李娥哽咽着朝御座上的阿璩伸长手臂,切切唤道:“来,儿子,过来娘亲这里,让娘亲抱抱你。可怜的儿子,娘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五岁的阿璩知道自己有两个娘,皇后虽然没有夏漪涟对他好,但是平素也被顾嬷嬷反复教导过要记住这是生他的娘,是他亲生的娘。此时他娘亲唤他,他就挣扎着要跳下夏漪涟的膝盖。

  众目睽睽下,夏漪涟只好松开了他。

  阿璩扑进亲生母亲怀里。

  小孩子被夏漪涟打小就教育要尊老爱幼,要有孝心,养得十分善良、纯真。见李娥哭了,阿璩就伸手为她拭泪。这温情的动作,对惊吓过度的李娥,无意是雪中送炭一般感动非凡,头一回觉得自己这儿子是个宝贝疙瘩,泪水就如洪水打开了泄洪闸,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少人见这一幕,跟着落泪。

  便有不甘不服的老臣子犹豫地出声道:“皇后辅政才是正道……”

  蒋文昭当即冷语相讥:“昨晚我等可是亲耳听见皇后娘娘为王振说好话来着,说不定宫变之事,娘娘参与其中,或者说就是她指使王振干的!”

  “胡说八道!”杨问站起身来,高声呵斥他,“当时我也在场,你休得胡说八道。当时那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是被胁迫的!”

  “胁迫的?哎呀,原来杨祭酒你也在啊,快快给我们说说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啊!”

  几个老臣围拢过去,七嘴八舌相询。

  眼看事情要被打岔开,骆芳董用李思淼几个主力争相为蒋文昭帮腔。

  “真是胁迫么?我们可没看出来皇后娘娘有被吓到的样子,倒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镇定十足呢,比我们几个大男人还从容。面对几百人在眼前厮杀,血肉横飞,她面不改色,想来她当时肯定是以为胜券在握吧?”

  “哼,皇后乃一国之母,遇事岂会如个无知村妇般被吓到魂不附体、抖若筛糠?”

  “可是皇后向来不得先帝恩宠,夫妻两个关系冷淡,还时不时地闹一场,百官可是都听说了。”

  “帝后也是寻常夫妻。夫妻之间嘛,哪有不吵架不拌嘴的?但是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你们污蔑皇后参与宫变谋害亲夫,简直诛心,该当诛九族!”

  ……

  杨问每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怼回去。

  夏漪涟剑眉紧蹙。

  如果再你来我往吵下去,恐夜长梦多。

  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其实已经完成了九成九,最后那零点一,完全可以以后再图谋圆满,会容易很多。

  遂向臣寻暗递一个眼色。

  臣寻立刻出列,控背躬身,一锤定音道:“那么就请两位太后一并坐朝听政好了。”

  李娥从坤宁宫搬去了延福宫居住——她回宫后知道坤宁宫里的人都被王振杀了,哪里还敢在这里住下去?

  夏漪涟仍旧住在钟粹宫。

  因为慈宁宫住着太皇太后,这是他亲外祖母,自然不可能叫老太太搬到更加偏院的宫室去住。

  李娥同他,这便正好一个在后宫之东,一个住在后宫之西,时人称他们二人分别是西太后和东太后,两宫太后一起垂帘听政。

  国中每有大事要做决定,往往都是西太后李娥抢着拿主意。她想揽权的意思十分明显,也很急切。

  偶尔她会听从杨问的建议,问一问李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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